市公安局，技术中心。
“追踪到源头了？”杨英盯着屏幕问。
技术员小贺苦笑，“杨队，你把我们当神仙啦？”
杨英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们不都是技术大拿嘛。”
“再技术大拿也追踪不到四年前的视频源头啊，不过……”小贺调出一个页面，“我们追踪到了一年前的一个视频源头，虽然不一定是第一个发视频的人，但也非常可疑，这个人在一年前集中发了三天视频。”
小贺指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说：“就是这个IP地址。”
“这个IP是住宅的吗？”鲁强问道。
小贺摇头，“我查了一下，这是个网吧的IP。”小贺在键盘上一顿操作后说：“地址发到你们俩手机上了。”
鲁强拍拍小贺的肩膀，“哥们儿够速度的啊。”
小贺不满，“强哥，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鲁强笑得憨憨，“你该锻炼了！天天对着电脑，这小体格子，拍你我都膈手，回头哥带你练练。”
小贺立马头疼，“免谈，我只要保持能过体能测试不掉队就心满意足了，你是不是要出外勤，快点去吧。”
见小贺催促，鲁强也不再同他逗趣，和杨英一起快步往外走。杨英习惯性地往驾驶位走，鲁强一把拦住，“哪能让领导开车呢，我开。”
“你开也行。”杨英把车钥匙丢给鲁强，鲁强乐呵呵地接过，开门上座。
鲁强开车，杨英的脑袋一直没停，看着前方不说话。鲁强瞥了她一眼问：“领导想案子呢？”
杨英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总觉得我们落了点什么。”
“落什么了？这不挺顺利的吗？”
“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杨英下意识摇了摇头。
“哪儿不简单了啊？我们都捋个八九不离十了，现在就差找到这个人了，要我说领导，你就是精神太紧张了。”十字路口的绿灯跳到了红灯，鲁强将车子缓慢停下。
“或许吧，对了，王勇死亡当天一起吃饭的人重新问过了吗？”
鲁强哭笑不得，“领导，我这不跟你出来出外勤了嘛，就把那事儿交给李睿他们俩了，你这性子也太急了，有消息他们肯定能通知咱。”
绿灯重启，鲁强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快到网吧的时候视野突然开阔起来，杨英看一眼窗外的景色问：“这是清河吧？”
鲁强皱了皱眉头，低声答应一句，“嗯。”
“王勇是不是就在这附近溺水的？”杨英问。
鲁强笑了，“要么说聪明人就容易想到一块儿去呢，王勇的死和韩玲的死恐怕还真是一个人干的。”
“去完网吧我们去现场看一下。”杨英简练地说。
“好嘞。”
网吧老板见两个警察来找他，一时有些纳闷，“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杨英看了眼有些空的网吧问：“你这平时上网的人多吗？”
老板苦笑，“您这不都看见了嘛，没几个人，周末能多一点，但也坐不满。”
“那去年……”杨英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抱主机的男孩从她身后出现往柜台走，杨英见状只好侧身让他经过。
老板有些不高兴，“这么没眼力价呢，这儿说着话呢。”
男孩没好气地，“这台机子也坏了，怎么弄？”
“放那吧，我找人修。”老板说完转向杨英，立马挂上笑脸，“警察同志你刚刚说什么？”
“去年11月11日到13日来上网的人里面有没有让你印象深刻的？”
“印象深刻的？”老板有些没听明白。
“就是看黄色视频和上传黄色视频啥的。”鲁强接话。
“没有。”老板肯定地回答。
鲁强笑了，“你忽悠鬼呢？”
老板心虚，“那我也不能挨个趴人电脑屏幕前看人在干嘛吧，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来网吧上网的大多是小伙子，血气方刚的，人看点啥也正常，咱也管不了，你要说来这儿传黄色视频啥的，那应该是没有。”
杨英瞅一眼在做上网登记的网管，对老板说：“来你这上网的大部分都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吧？”
“对，学生或者刚毕业的小年轻比较多。”
“有没有年纪大一点的？”
老板回忆了一下，“应该有，有几个附近住的，觉得在家打游戏没意思就来网吧玩玩。”
杨英点点头，对鲁强说：“走吧。”
刚出网吧，鲁强就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小贺，啊，你帮我把那个网吧的身份登记信息筛选一下，只有两个月内的啊……行吧，什么条件？二十五岁以上的，嗯，我回去看，谢了啊。”
杨英微微翘了翘嘴角。
鲁强挂了电话后看一眼杨英，“领导你笑啥？是不是觉得我进步挺快的？”
“还行。”手机铃声响起，杨英看一眼屏幕，是李睿，话筒内传来李睿的声音，“杨队，王勇溺水的案子有了新线索，有个当晚跟王勇一起吃饭的人说听到王勇接电话时提到了韩玲。”
杨英神色凝重，“把问询记录整理好，我们回去开会。”
待杨英和鲁强将王勇的案发现场重新勘察一遍，又与片区民警详细沟通后回警局时，天色已如被晕染了墨汁的水一般迅速暗淡下来。
会议室内，所有警员严阵以待，邢局长坐在会议桌头，肃脸听杨英汇报。
“这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介于王勇意外溺水的可疑之处，我们有理由怀疑杀害韩玲和杀害王勇的嫌疑人为同一人，我申请并案调查。”
邢局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可以同意你们并案调查的申请，但是我认为你们给我的理由并不充分，你们提出的疑点是两者死亡时间相近，并有密切联系，有人证口供显示出当晚王勇接了与韩玲有关的电话跑去赴约。但片区民警既然能以意外落水结案，就说明现场留下的线索中没有人为的痕迹，至少没有指纹、纤维这一类的直接证据，那么在物证方面就没有显示两者之死有直接联系。”
众警员皆默然，他们不得不承认，邢局长是锐利的，一下就言中了案子里的疑点，这两件案子之间确实缺乏直接的证据联系。
叮，一声响亮的手机铃声像一滴水一样在一片沉默的湖中激起了涟漪。
杨英有些恼，看了眼鲁强说：“不是让你们手机静音吗？”
鲁强赔笑，“忘了忘了。”随即快速撇了眼手机上的内容，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领导你看下这个。”
杨英接过手机，看一眼后迅速下达了指令，“吕思，把鲁强手机上的彩信投到屏幕上。”
邢局带着点疑问看向鲁强。
鲁强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局长，我和杨队一起寻访了片区派出所，他们说王勇的遗物都被家属领走了，我就寻思着虽然过去的时间挺长，但没准也能剩下点儿啥，就给家属打了电话，让他们把剩下的东西拍张照片发过来，这不，刚发过来了，说别的没留啥，就留了个打火机，说那打火机小儿子喜欢，就给留下了。”
“打火机？”李睿问道。
“啊，打火机啊，怎么了？”鲁强看向李睿。
李睿有点不确定地翻起问询笔录，小声问许帆：“我记错了？”
许帆肯定道：“你没记错，我也记得王勇不抽烟。”
邢局见两人私下嘀咕，鼓励道：“不要因为我来了就不敢说话，有什么疑问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嘛。”
李睿正色道：“局长，我记得几个人的笔录里好像说过王勇不抽烟。”
“这儿呢，找到了。”许帆准备把翻好的笔录交给邢局长，邢局长直接说：“我不看了，你直接念吧，让大伙儿一起听听。”
“是，局长。”许帆声音平稳又清晰地念道：“问：当晚王勇是何时接的电话？答：大概十点多，当时我们酒喝的差不多了，我和剩下两人跑到外面抽烟醒酒，王勇一个人在店里继续吃，烟还没抽完王勇拿着电话出来，让我们留个人回店里看东西。”
“问：你们都回去了吗？答：我没回去，他俩回去了。问：王勇接电话的全过程你都听到了吗？答：没有，只听到开头一句，后来王勇嫌我抽烟熏到他了，用手比划让我走远点，我就没听到后面的了。问：你听到了什么？答：好像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找起我来了，瑶瑶那个贱人呢。问：王勇不抽烟吗？答：不抽，他说抽烟喝酒这种损身体的事儿只能做一件。问：王勇接完电话就走了吗？答：没有，后来他还跟我们一起又喝了两杯，骂了一会儿瑶瑶，大约十一点多走的。”
许帆等了一会儿，见局长没什么反应，声音低了几调提醒：“局长，念完了。”
邢局长盯着投影屏上的照片说：“这个嫌疑人还有点自己的追求。”
众人齐刷刷看向邢局，有点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邢局微微一笑，问鲁强：“鲁强，你平时用什么打火机？”
“啊？我啊，我就一块钱一个那种，用完就扔，方便。”鲁强嘿嘿一笑。
“那我考考你，这手机啥牌子？”
鲁强仔细瞅了瞅打火机，不确定地说：“ZIPPO?”
邢局用手粗略地指了一下，“看，这就是大部分人的答案，提起打火机品牌，十有八九会说是芝宝，大部分也都买这个牌子，而这个打火机却是都彭的007防风款，还是限量版，价格十分昂贵，嫌疑人很可能拥有一定财力和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