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室内，宋成看一眼表，问道：“警察同志，你们的问话大概要多久？我下午一点还有个会。”
杨英直视宋成，没有回答问题，这样持续了好几秒后，一旁的许帆有些绷不住了，回道：“应该不会耽误你开会。”
“哦，那有什么事就赶紧问吧。”宋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杨英给许帆一个眼神，示意他先问。
“去年光棍节当天你去宏宇网吧上网了吗？”
宋成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座椅，“应该上了吧，记不清了。”
“你去网吧干什么？”
宋成的笑略带讥讽，“去网吧当然是上网啊，不然去干嘛。”
“你家里没有电脑吗，你是做计算机工作的，电脑配置应该不低吧。”
宋成摘下金属框眼镜，随意地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偶尔也会去网吧打打游戏什么的，去网吧打游戏不犯法吧。”
许帆抿嘴咽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玩什么游戏？”
“DOTA。”
“能把账号登录一下吗？”许帆掏出手机，给吕思发了条短信。
“现在？”宋成有些惊讶。
“嗯。”
很快，吕思端着一部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宋成登录账号，许帆调出游戏界面，问道：“这一年你都没有升级，这就是你去网吧打游戏的成果吗？”
宋成停顿了半秒，若无其事地说：“警察同志，法律不允许公民打游戏水平差吗？”
许帆强压住逐渐升起的怒火，“你之前升级都没有用太长时间。”
“到了高级越来越难过关也很正常吧。”宋成继续狡辩。
许帆不死心，“你是说你作为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且有十多年工作经验的人，仍旧热衷于去一个配置并不高的网吧打游戏，游戏水平还比普通人低？”
宋成眼神移至别处，“警察同志，你没成家可能不懂，有的时候我们这种成了家的男人，就想找个地方待一会儿，静一静。”
“就只是找个地方待一会儿？没做点别的？”
宋成的目光与许帆在空中碰撞，两团火苗掩饰在目光之后，却暴露在逐渐耷拉下的唇角里，“警察同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叫我来干什么，但是我想我作为一个普通公民，有选择去哪儿的自由。”
许帆握笔的手越来越紧，嘴唇轻微地颤抖起来，杨英看他一眼，示意他冷静一下，开口道：“宋成，资料上显示你的公司是两年多以前注册成功并开始运营的对吗？”
宋成肯定道：“对。”
“这上面写你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五百万？”
“对。”
“已经全部实缴了吗？”
宋成点头，“今年全部实缴完了。”
杨英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开公司以前你在哪儿上班？”
“飞易软件。”
“飞易？”杨英作出回忆的表情，“好像不是特别大的公司吧？”
“中等吧，两百人左右。”宋成有些无聊地拔下了手指上的倒刺。
“哦，两百人，你在里面做什么职位呢？”
“部门主管。”宋成的表情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警察同志，你们要是没什么别的重要问题，我想我们就……”
杨英打断他，“部门主管的工资有一万？你做主管应该也就是后面两三年的事吧，一个月一万，三年就是三十六万，加上年终奖，我算你五十万好了，你是本科学历，毕业后工作到开公司，能存下八十万？不管怎么说，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万，那么，你开公司的五百万是从哪儿来的？”
宋成愣住了，他没想到问话会朝这个方向发展，眼里掠过一丝慌乱，“我家里也给我拿了一部分。”
“多少？”杨英玩味地看着宋成。
“十多万吧。”宋成的声调如常，却让人听出那么一点心虚来，他的眼神依然直视着杨英。
杨英和他对视，两人的目光在无声中较量。杨英暗想，这还真是个心理十分强大的人，她重复提问，“你怎么解释你注册资金的来源？”
宋成浑身紧绷，思忖片刻，说道：“警察同志，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找我来的是刑警队，经济方面的问题好像不归你们管吧。”
在外面看录像的鲁强气得一把捏瘪了手里的一次性纸杯，“我艹，这人挺难对付啊。”
吕思扭头看着鲁强笑，“要不杨队怎么不让你进去呢，你进去的话脾气肯定控制不住，到时候再打起来。”
鲁强嘿嘿一笑，“打起来不至于，不过我肯定会忍不住骂他。”
吕思叹气，“许帆就算挺冷静的一个人了，都被他气成那样，我刚刚看他手都抖了。”
鲁强点头，“杨队还是挺厉害的，这人没来之前她就跟我说，开公司的人一般都没少跟警察打交道，这次恐怕问不出太多东西。”
“看这样子是真没啥结果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此起彼伏地叹起气来。
屏幕里，杨英耸了一下肩，“经济问题确实不归我们管，但是如果你的经济问题和一个凶杀案有关，那就归我们管了。”
宋成表情夸张，“凶杀案？那肯定跟我没关系。”
杨英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你认识王勇吗？”
宋成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认识。”
杨英没有理会他的回答，自顾自说道：“他是一个倒腾文玩玉石的商人，当然，也做些别的生意。”
杨英的眼睛定在了宋成的脸上。
宋成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古怪的表情，“那肯定不认识，我一个做计算机的，又不玩儿文玩。”
杨英眯起眼睛，对宋成的回答表示怀疑，“那韩玲呢，哦，也叫瑶瑶，以前在商务KTV上班。”
宋成的眼里露出鄙夷，“小姐？不认识，我是不会跟那样的女人打交道的。”
杨英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眼睛却没从宋成身上离开，就当宋成以为杨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时，她开口了，“去年光棍节你去网吧是跟人约好的吧？”
宋成脸色一凛，“没有。”
杨英逐渐笃定，继续道：“你们约好在那里做什么交易？”
“没有什么交易！你不要冤枉人！”宋成的声调高了几高。
“什么交易能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赚到五百万？”杨英步步紧逼。
宋成的表情明显不淡定了，“警察同志，如果你再这么恶意揣测我，我一定会打市长热线投诉你。”
“我叫杨英。”杨英淡定地说。
“啊？”宋成疑问。
“你不是要投诉我吗？”
“……”
鲁强气的直摔杯子，“这个宋成，怎么这么难搞，问了一个多小时，什么结果也没有！”
许帆在一旁叹气，深受打击。杨英看上去还算平静，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鲁强着急，“领导，我看咱就下个搜查令把他家搜了得了。”
杨英笑，“你有证据吗？搜查令是随便下的？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怀疑他和王勇一起售卖淫秽视频，而且韩玲的男朋友还没找到呢？”
鲁强强词夺理，“那韩玲也可能不是被他男朋友杀的，而是被王勇和宋成合伙杀的，然后他们内讧，宋成又把王勇给杀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嘛。”
“那你怎么解释韩玲银行卡上的汇款？”
鲁强撇撇嘴，“兴许是宋成汇的呢？”
杨英被逗笑了，“宋成是有家的人，他要是连续两年多每个月都给另外一个女人汇款，估计他老婆早就发现了，而且宋成的财务状况良好，不大可能出现汇款数字波动的情况。”
鲁强不甘心，“那这条线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倒是不至于，这个宋成身上可挖掘的部分还是挺多的，就算他不直接与凶杀案有关，至少可以从他身上找出另一条隐形的线，揪出视频这件事背后的关联人员。”
鲁强放心了，“领导你就说怎么干吧，我一定不放过这小子。”
“盯人吧。”杨英下了决定，“你跟许帆一组，我和李睿一组。”
“收到！我肯定连他家一只苍蝇都不放过！”鲁强信心满满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