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你们要救救我啊。”戴着眼镜的瘦削男人哭丧着脸，眼镜顺势滑了下去，他赶忙用手指向上推了推。
杨英撇他一眼，将登记表还给鲁强，“刘明是吧，把你的事详细说一下。”
“我也不是故意去找小姐的，那时候我刚失恋，心情不太好，心里难过又挺寂寞的。”刘明低着头，声音比头更低。
“说重点，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啊，就是四年前。”
“四年前的事为什么你现在还在联系韩玲？”杨英问。
“韩玲是谁？”刘明一脸懵。
“韩玲就是瑶瑶。”
“我被那个女人坑惨了啊！”刘明开始哀嚎。
“她怎么坑你了？”
“她把办事儿的过程给录下来了啊！我……没脸见人了我。”刘明的声音饱含愤怒。
杨英和鲁强对视一眼，问道：“你说她录下来了，你怎么知道自己被录下来了？”
“网上都传遍了啊。”刘明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也没想到我一时糊涂，居然就成网络名人了我。”
“视频在哪儿？现在还在吗？”
“还在啊，不然我能请你们帮忙吗？”
鲁强被逗笑了，“你嫖娼找警察帮忙善后？”
刘明心虚地低下头，“那我配合你们调查你们不得帮我把网上的视频给删了啊，这种黄色录像在网上传播不是对你们也不好吗？”
“你先交代你的，后面我们会处理。”杨英眼神锐利地看着刘明，“你先把你说的视频找出来给我们看看。”
刘明对鲁强说：“能借个电脑吗？”随后他熟练地登陆QQ，进入一个群界面，同群主一番交谈后，他扭头问：“可能得要点费用，你们给报销吗？”
鲁强笑了，“给报。”
不一会儿对方发来一个压缩包，刘明指指屏幕，“我也是从同事那儿看到了才知道视频是从哪儿来的，警察同志，我可没主动传播黄色视频啊。”
鲁强没好气地，“知道了，废话那么多，问你什么说什么！”
视频被调出来后，屏幕里一对男女开始做起不可描述的事，嗯啊之声瞬间弥漫整个警局办公室。
杨英尴尬地指示，“把视频声音调小点。”她转向刘明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这视频是韩玲录的？”
“不是她录的她也肯定知道实情啊。”刘明的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囧字，“我刚跟她开房没两天网上就有视频了，我打电话给她，那个瑶瑶，哦，韩玲，居然一点儿也不惊讶，说她不知道都不可能，搞不好还是同伙呢。”
“你具体什么时间跟她开的房？”
“圣诞节那天，我寻么着过节嘛，对自己好点儿，没想到这么倒霉！”
“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元旦前两天吧。”
“打电话都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刘明做回忆状，“我就问她我说我俩开房的视频被传网上了她知道不？她让我不用管那些，我当时就怀疑她知道这事儿，于是我就跟她说她要是认识那个录视频的人，能不能让他把视频删了，我丢不起那个人。”
“后来呢？”
“后来她说没人能认出我，让我放心，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这事儿了，然后她就把电话挂了，再打就打不通了。”刘明欲哭无泪，“可这都过去四年了，这视频网上还是有啊，那个瑶瑶的电话还打不通，警察同志，你们可一定得帮帮我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鲁强讽刺道：“嗯，嫖娼的好青年。”
刘明一时语塞，“那我不是一时糊涂嘛，警察同志，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犯糊涂不是，只要能删视频，让我做啥都行，罚款，批评教育我都接受。”
“嫖娼我们得关你几天，关你你也接受呗。”鲁强皮笑肉不笑地说。
刘明被噎住，小声嘀咕：“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能罚轻一点吗？再说，我这算是有自首情节吧……”
杨英不想再与他纠缠，对鲁强说：“交给治安大队处理吧，视频的事儿让技术科查查源头。”
“好。”鲁强跟着杨英走了一段，小声问：“领导，你相信这个刘明说的？”
杨英点头，“八九不离十吧，不知道你注意到那个视频的角度没有？”
“正对着床？”
“虽然正对着床，但是入镜大部分在床的上半部，几乎是对着韩玲，而且韩玲下床的时候还下意识往镜头方向看了一眼，说明她是知道这件事的，这应该就是她主要收入的来源。”
鲁强叹口气道：“这个韩玲也是破罐子破摔，一点儿也不考虑名誉问题了。”
“为了给弟弟治病没办法吧，或许……她那个时候就预感到自己没有太多以后的日子了。”
杨英陷入沉思，脑袋忽然如被闪电击中般，“如果假日酒店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嫌疑人杀害韩玲的过程很可能被人录了下来！”
鲁强一拍脑门，“对啊！”
天半亮不亮，远处的房子在青黛色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凝寂。前台小姑娘趴在大理石板上打盹，早餐要七点钟才开始，她还可以再眯半个小时。
同样打盹的还有玻璃门前坐着的保安，四十多岁的大肚中年男人，看上去像个穿制服的摆设，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如果真发生什么危险状况，他只会躲到一边，什么也不会做。
玻璃推门被打开，保安从半个呼噜中惊醒，有点不悦地看向来人，一男一女，男的健壮女的凌厉。保安把要出口的蛮横话语往回收了收，大声又懒散地问：“开房啊？”
鲁强掏出证件往保安面前晃了晃，“警察。”
保安顿时精神了几分，吐字都清楚了，“警察同志，我们店没什么事儿啊，你们咋来了？”
“有事调查。”鲁强看向抬起头观望的前台，径直走了过去，“三楼最里面那间房现在有人住吗？”
前台慌乱地查找电脑上的记录，“没，暂时没人住。”
“拿上房卡，我们要去看一下。”杨英说。
“上一个房客昨天晚上就退房了，这个房间保洁还没打扫。”前台看了看床上的一片狼藉，有些尴尬地说。
杨英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找到摄像头对着床头的大概位置，向电视上面的吊顶看去，“你们这个酒店接手以后重新改过电路吗？”
“好……好像有吧，我刚来不久，不太知道。”前台回答。
“装修是谁负责的？”
“应该是工程经理请的外面装修队装的。”
“工程经理什么时候上班？”
前台看一眼表，“高经理一般会来公司吃早饭，大概七点多就来了，你们要不在这等一会儿？在我们酒店餐厅先吃个早饭。”
“早饭就不用了，你见到工程经理让他在前台等我们，我们七点以后再来。”
鲁强和杨英在对面的早餐铺啃油条，鲁强抱怨，“我说领导，您也太清廉了吧，就一连锁酒店的自助早餐，才十五块钱，吃了能咋的。”
杨英一个眼刀丢过去，“你差那十五块钱？”
鲁强撇撇嘴，“不差。”
杨英继续问：“豆浆油条不好吃？这豆浆可是现磨的，酒店里的都是豆浆粉，哪个好喝啊。”
鲁强嘿嘿一笑，“现磨的好喝。”说完马上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豆浆，“领导，你觉得这摄像头是谁装的？难道是韩玲自己？”
杨英拿油条的手悬在空中，想了一会儿说：“她一没技术二没卖视频的渠道，应该不是她。”
“那是她男朋友？还是……王勇？”
“要是这两个人比较，还是王勇的嫌疑大一些。她那个男朋友对韩玲卖淫这件事挺介意，更别说贩卖黄色视频了，恐怕哪个男人都接受不了自己女朋友出现在视频里吧。”
“会不会是韩玲男朋友意外看到了韩玲的视频，恼羞成怒把她给杀了？”
杨英没说话，她心里也在想这种可能。
鲁强也不说话了，半晌才继续说道：“那摄像头要是王勇装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韩玲缺钱，找到王勇让他帮着继续联络卖淫的事，王勇知道韩玲缺钱，然后就怂恿她录下黄色视频，并承诺给她报酬，韩玲男朋友偶然看到视频，恼羞成怒杀了韩玲和王勇。”
“很有可能。”杨英放下油条，“王勇死亡当天的口供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鲁强摇摇头，“应该没有，有的话我肯定有印象。”
杨英思索片刻说：“把当晚和王勇一起吃饭的叫过来再问一遍，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是。”案子有了重大进展，鲁强觉得豆浆油条都比平时好吃了许多，咬油条的时候格外用力，嚼得满嘴油香。
杨英和鲁强在前台等了没一会儿，工程经理就来上班了。
高经理见两个警察找他，心里直犯嘀咕，一听两人是来问酒店装修的事儿，心里顿时踏实不少，“这个酒店接手后我们确实在装修的时候改过电路，我们是连锁酒店，都是统一的，集团有要求。”
“那装修的时候三楼最里面那间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您还记得吗？”杨英问。
高经理想了想，回道：“两位警官，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拿下我的工作日志，有什么事上面都记着呢。”
高经理很快将工作日志取了过来，翻到四年前，笔记本上的纸张虽然变了色，字迹却依旧清晰，“那间房确实有点不一样，线路被人改造过，多出来一根线。”高经理指着笔记本上的字说。
“除了线还有别的什么吗？”
“没了，那个线头是被剪断的，前面原来连着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判断出没什么用我就让人把那个口给封上了。”
杨英思索片刻，“酒店装修过程中的意外发现除了这个其余还有什么吗？”
高经理又把工作日志前后翻了翻，回道：“别的没什么了，我日志上就写了这些。”
杨英点头，“好，感谢您的配合。”
此时，鲁强挂了电话走过来对杨英说：“领导，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