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儿海的辽阔，完全超越韩素的想象。
沿着海边行军五百里后，九月初五的清晨，韩素等人在俘虏的带路下，终于赶到蠕蠕人瀚海大营西侧的副营。
辰时未到，草木的寒霜尚未消散，瀚海南边的草原上，却响起一阵阵喊杀声。由于突袭是在凌晨发起，于是等留守的蠕蠕哨探发现之时，最前方的齐军已迫近大营。
“放箭！给我放箭！不要让他们关上大门！”
看到营寨的大门慢慢合拢，朱珪急切之下，忽然大吼出声。
只是蠕蠕守卫的反应虽快，却不如韩素的马快，更比不上她的箭快。
“咻！”
随着一支利箭破空，右侧推动大门的壮汉应声倒地。
“咻！”
又是一支长箭射出，左侧的一名壮汉先是被射中胳膊，随后被铁箭上的倒刺疼的大喊。
“咻！”
韩素的第三箭立马就到，射穿了他的脖颈，了断了他的性命。
“啊~”
见韩素的箭术如此精准，原本想上前推门的士卒一阵惊恐，动作也停了下来。
正是他们这一停顿，'胭脂'便载着韩素穿过大门，杀到了营寨之中。
这一片营地占地极广，其北边十里处是捕鱼儿海，南边则靠着一座矮小的山脉，因此驻防的兵马也集中在北边营门处。
于是在韩素杀进来的时候，前方便零零散散出现了不少士卒。
看到前方有七八十号蠕蠕人持械杀来，韩素极为冷静的一边搭弓射箭，一边驾驭着'胭脂'灵活跑动。
“咻！”
“咻！”
......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这片场景混乱、敌我混杂的战场，仿佛就是韩素的主场。
蠕蠕武士们虽然勇敢，但缺乏铁甲防护的他们，在韩素精确无比的射击之下，连'胭脂'的皮毛都没有摸到，就被韩素或射穿脖颈，或射中胸口，或射中头颅后纷纷饮恨呜呼。
此时的韩素好似阎王附体，几乎一箭就带走一条生命。连续射杀二十五名蠕蠕人后，射光一壶箭矢的韩素还想继续发威，就听到朱珪大喝一声道：“贤弟住手！为兄今日尚未见血，且让给为兄！”
朱珪说罢，便加速向前，赶到韩素的附近，将一名中箭的蠕蠕军官一枪刺死。
随着朱珪的动作，上百名齐军士卒也冲破大门，开始围杀刚刚醒转的蠕蠕人。
“吁~”
见同袍们开始收拾战场，韩素热血消退后，便勒住缰绳，慢慢后退。
与此同时，带领三百人在外围清理逃兵的楼天光却遇到了麻烦。
楼天光原本是要留下来协助侯莫陈克定，但出发之前一番据理力争后，他成功说服了朱珪，并替代韩昭渔，跟随大军突袭瀚海。
只是楼天光平日虽然机警，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有些抓瞎。
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群，僵持许久后，楼天光只好强硬威胁道：“我说了，不管你们是什么部落的人，都不准离开这里。有不从者，杀！”
话音刚落，楼天光便拿起手中的弓箭，一箭射在为首之人身前半尺的地方。
哗啦~
为首之人虽面不改色，但身后衣衫褴褛、带着镣铐的人群却心神动摇，面露惊恐。
过了好一会儿，等人群重新安静下来后，为首那名雍容大气的青年方才上前一步，用蹩脚的洛阳雅言高声道：“这位齐国的将军，我重新说一遍。我们不是蠕蠕，我是天山铁勒部的王子，也是前任铁勒可汗的长子仆固合台。我身后的这些部属，都是天山铁勒部的族人。今年三月的时候，蠕蠕人突袭了天山，杀死了我的父汗，并将铁勒汗庭的一万多名青壮，掳掠至此。”
说到这里，仆固合台眼中泛起泪光哽咽道：“还请将军让开道路。我们铁勒人离开家乡已经半年了，我们只是想回家，不是要与齐国为敌。”
随着仆固合台话音落下，他身后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族人们也响起一片抽泣之声。
“这~”
楼天光此时颇为难办。
面前的铁勒人数量虽有数千，却个个手无寸铁，身形消瘦。而楼天光手下兵马虽只有三百，但骑在马上来去如风，将他们一一射杀并非难事。
只是这些人并无敌意，眼下也没有敌对之举，因此楼天光实在下不了狠手。
思虑一番后，楼天光只能硬着头皮回绝道：“不可！如今我军正与蠕蠕交战，放你等回去容易，但要是回去的途中，你们被蠕蠕人抓到，不是暴露了我等的行踪？”
眼下战事正酣，真不能让这些人回去。
想到这里，楼天光心中也颇为无奈，这些铁勒人什么时候逃跑不好，非要选在今天早上，这不是和我们撞上了？
楼天光的心理活动，对面的铁勒人自然不知。只是筹谋数月的逃跑计划胜利在望，他们也难免骚动起来。
发现族人们蠢蠢欲动，仆固合台心中大惊，他赶紧大吼一声：“安静！”
好在他这个铁勒王子还是颇有份量，大吼一声后，族人们立刻停止了躁动。
呼~
深吸一口气后，仆固合台虽不想和齐军硬碰，但还是大着胆子出声道：“这位将军，我们铁勒族人因善于冶炼，这半年来一直在挖矿、炼铁还有锻造。而蠕蠕人催缴甚急，我们原本有一万三千人，这几个月足足累死了五千。剩下八千人之所以能撑到现在，都是因为思念远方的家乡和亲人。将军，我虽是王子，却也不能违背族人的愿望。若是不放我等回家，后果实在难料啊。”
仆固合台最后的言语，颇有威胁之意。因此楼天光听后大怒道：“大胆！你等的苦难，又不是我们齐国人造成的。我也不是要扣留你们，只是战事未定，要过些时日，才能放你等自由。你等何不忍耐一些时日，等战事平息后，自然可以回家。”
楼天光的道理自然是对的。但眼前这些铁勒人，满脑子都是回家，哪里听得进去？
于是仆固合台也梗着脖子大喊道：“将军说的对，但我等忍辱多日，眼下是一天也等不了了。还请将军速速让开道路，不然我等即便战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疯狗！全都是一群疯狗！
见这些铁勒人全都不可理喻，楼天光瞬间怒气上涌，想要将他们围杀在此。
嗬嗬~
喘着粗气强忍冲动后，楼天光红着眼睛纵马上前，对仆固合台厉声喝道：“既然你等想要归乡，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这片营地的蠕蠕守卫，只有三百余人，而我军三千人突袭之下，很快便可杀尽。不如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去请军中主将，看他是否饶过尔等？”
楼天光话音落下后，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为首的仆固合台思虑一番后，也就坡下驴回应道：“将军莫要诓骗我等？若是贵军主将前来，还请他孤身一人，莫要携带大军。”
仆固合台此话一出，楼天光却是气极反笑。你们铁勒人数量虽多，但一来饥寒交迫，二来手无寸铁，身无片甲，三来大部分人脚上还带着镣铐。
这等实力，能够活着都是我军心善，还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于是楼天光冷哼一声后，语带不满的回应道：“等着吧，上官如何决定，我可插不了手。来人，赶紧去请定远将军或者韩教习。”
“喏！”
楼天光吩咐后，一名骑兵应声而出，去禀告朱珪和韩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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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书·外戚世家·常山王》
高祖与定远将军朱珪欲袭瀚海，天光乃自请为哨探。高祖不允，然朱珪为主将，赏其机警，欣然允之。
九月，天光得蠕蠕虚实，并献袭营之策。高祖与朱珪大喜，遂领游骑三千，奔袭五百里，破瀚海西侧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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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胄的演变》周朗
和中原的工匠比起来，铁勒人打造盔甲兵器的手艺并不高超。
但是在草原上，铁勒族工匠的优势除了稀缺性，还有他们兼职战士，能够根据战争的实际需求，改良出更符合战斗习惯的甲胄和武器。
就拿草原人经常穿戴的两档铠来说，铁勒工匠因时制宜，加宽了腰部位置，并配备一条牛皮腰带控制松紧，让体型不同的战士都能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