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的漠北草原上,旌旗猎猎,人嘶马鸣。
宽达二十余里的战场上,一方是甲胄齐全的两万三千余齐国精骑,另一方则是九万多良莠不齐的蠕蠕大军。
在覆灭了岭北路两万人马后,对面的蠕蠕人大约有两万铁甲重骑、四万轻甲骑兵以及三万多只穿着皮袄、手持弯刀长矛的无甲骑兵或者牧民。
虽然齐军对战蠕蠕之时,往往能以一敌三。但对面的人马可是齐军的四倍,还有两万重骑压阵。
如此悬殊的人数差距下,云中路的齐军之所以敢于出战,全赖前方的一员猛将。
此人生的极为雄壮,其年若二十七八,豹头环眼,腰有十围,身量亦有八尺四寸。
如此雄壮的男儿,胯下自然也是一匹神驹。
此马肩高六尺,浑身雪白,唯有额头处一缕鲜红,名曰:雪里红。
见到此人以及身后的高字大旗后,原本要打头阵的阿史那吐干兄弟三人,心头也是一阵发怵。
阿史那且末更是心中大惊:“高存孝虽是齐国第一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前几日他不是舍命断后,重伤败退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云中路的齐军里面?”
怀柔路遭遇伏击后,之所以损失不大。一来是老将高弘光决策果断,指挥若定。二来,便是他的次孙高存孝勇猛无敌,只带着一千精锐,就打穿了蠕蠕人好几部兵马,还被高存孝挑落两个万夫长,七个千夫长。
后来高存孝虽被围攻且重伤吐血,但休养不到两日,他便秘密率军突围,去云中路搬取援军。
高存孝也知道阴川路离得太远,便只管强压云中路的兵马。
好在他的名头极大,军中仰慕者甚多,因此争吵两日后,终于带着云中路兵马前来救援。
此时高存孝的身后,依旧追随的亲信只有百余人,但他却丝毫不惧,反而拨马上前,单骑行进数十丈后,高声挑战道:“大齐国镇军大将军、怀柔镇骑兵都统、武安侯高存孝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高存孝生的雄壮,声音自然洪亮。只是叫喊数声后,蠕蠕军中却是无一人敢应。
“哼!”
见此情形,高存孝冷哼一声后,心中极为不屑。
怀柔镇高家算是宗室中出类拔萃的。虽然祖父高弘光不算名将,但也是打老了仗的宿将。
高存孝的叔伯长辈虽尽数战死或病逝,堂兄弟们却也崭露头角,且人数众多。
何况自章德六年起随军征讨蠕蠕,他高存孝便一人一马,打出高家第二个侯爵之位。
尤其是合肥城下那一战,他高存孝亲率八百精骑,往来冲杀十余合,碾碎了镇北军的大阵,功为第一,且当场就被宣皇帝取武安天下之意,封为武安侯。
如此骄人的战绩,他怎么看的起向来弱势的蠕蠕人?
想到一时轻敌大意,竟被蠕蠕人伏击得手。高存孝便心下发狠,誓要将对面之敌全部踏碎。
而另外一边的蠕蠕军中,听到高存孝的挑战,却无一人敢出来应战。
这'斗将'之法,也是草原部族的传统之一。
大漠荒凉,部族之间的争斗,往往是为了争夺水源和牧场。
争斗之时,若是有血海深仇的,便会将车轮以上的男儿全部杀掉,妇孺则掠为奴隶。
若没有深仇大恨,便常常派遣数名勇士,以'斗将'的形式决定水源和牧场的归属。
毕竟草原上生存艰难,若是今天我杀你,明天你杀我的话,用不了多久,草原上便没有活人了。
只是最近几百年来,这'斗将'之法,却被中原人给玩坏了。
中原的将领往往出自世家豪强,他们从小便吃喝不愁,学文习武。而草原上的勇士即便天赋异禀,往往也会饿上几次肚子。
加上铠甲兵器的差距,若是与中原的将领进行'斗将',死的十有八九是草原勇士。
如此一来,面对中原将领的'斗将'邀请,草原部族往往选择不讲武德,一拥而上。
眼下的场景也确实应该群殴。搭建起来的高台上,亲眼见识过高存孝武艺的阿史那吉英见此情景,便立刻下令擂鼓冲锋。
咚!
咚咚!
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响起后,蠕蠕大军便不管不顾,准备全军冲锋。
按照梯次,当是阿史那吐干三兄弟率领三个重骑千人队为第一波,随后其他将帅领十个重骑千人队为第二波。
四万名轻甲骑兵则是与云中路的游骑们展开厮杀,三万多无甲牧民便先行射箭,随后作为第三波展开冲锋。
除了阿史那吉英自领的七个重骑千人队以及围困怀柔路的兵马,蠕蠕人可谓是把所有力量都压了上去。
“哼!”
见蠕蠕人开始大举压上,高存孝冷哼一声后,便退回阵中,准备率军突击。
云中路的骑兵也分成数个梯队。第一波便是高存孝与身后百余骑,第二到第六波,便是云中路的六千重骑。
至于一万七千名游骑则是分布两翼,与蠕蠕人的四万名轻骑对阵厮杀。
轰隆隆!
二十里宽的战场虽然不小,却经不起十几万骑兵的往来驰骋。
冲击第一波后,高存孝发现蠕蠕人最前方的三个千人队颇为精锐,其首领也是盔明甲亮,武艺不凡。
分辨一番后,高存孝嘟囔道:“这等身经百战的汗庭精锐,领兵之人不是元帅便是王子。既然如此,那便先取尔等的首级。”
“驾儿~”
高存孝话音落下,便直接拍马狂奔,朝着阿史那且末的位置杀去。
阿史那且末此时刚刚冲锋一个回合,收拢好队伍,准备二次冲锋,却突然瞧见有百余骑如劈开波浪一般朝自己杀来。
“不好!是高存孝!”
见到高字大旗朝自己奔来,阿史那且末的部属一阵惊慌。
战场之上,正面厮杀的存活率其实高于转身逃跑,尤其是骑兵对战的时候。
因此阿史那且末稳住心神大吼道:“慌什么,给我冲过去!我们的兵马是他的十倍,就算他们一枪一个,我们也最多损失一百人。”
此话倒是在理。阿史那且末的部属也颇为精锐,于是他们便重整旗鼓,与高存孝率领的骑兵当面对冲起来。
只是战局的变化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原来,高存孝这百余骑,并不以杀伤敌军为首要目的,而是专门配合高存孝,狙杀敌军将帅。
高存孝本人更是一马当先,直接舞动一杆方天画戟,冲入阿史那且末的军阵之中。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阿史那且末的副将竟被高存孝直接挑飞,随后他手中的方天画戟顺势一甩,将尸首掷落在地。
看到如此惨状,阿史那且末也顾不上将来的豪情壮志。他直接拍马,想要逃离战场。
但高存孝征战多年,对此情景早有预料。只见他左手忽然从马鞍下拿出一只五尺长的短矛,随后对准目标用力一掷。
噗!
五丈远并不是短矛威力最大的距离。但在高存孝的神力加持下,这一矛却是穿透了两层盔甲,将阿史那且末扎了个透心凉。
“万岁!!!”
见主将又收割了一员大将的性命,高存孝的亲兵们放声高呼,而阿史那且末的部属则四散逃离。
斩杀阿史那且末后,高存孝却并未满足。他手中方天画戟一挥,便带着部下朝阿史那平秃杀将过去。
阿史那平秃也是勇猛异常。见高存孝拍马袭来,他竟调转马头,也带领人马对冲起来。
“哈!”
一声大喝之后,阿史那平秃竟然在正面交手中,扛住了高存孝的雷霆一击。
虽然虎口震得发麻,但扛住这一击后,阿史那平秃却是信心大涨,主动挺起长枪,朝着高存孝刺将过去。
高存孝也颇为意外,已经好久没有蠕蠕人能与他正面交手了。于是乎,两人便骑着宝马,绕着圈交手了七八合。
几个回合过后,阿史那平秃感觉双臂不听使唤,心中警铃大作,便想着拨马离开战场。
只是高存孝已经摸清了他的实力,岂能就此放他离开?
“受死吧!”
只听高存孝突然一声大吼,随后方天画戟也突然一震,荡开了阿史那平秃的长枪。
紧接着方天画戟便突然砸下,并落到阿史那平秃的脖颈处猛然一勾。
噗嗤~
由于脖颈处只有一层薄甲,于是在高存孝的神力之下,阿史那平秃好大一颗头颅便冲天而起,划出一道抛物线掉落在地。
“大汗!快发兵冲锋,救一救阿史那吐干啊!”
高台之上,右贤王阿史那提那磨心急如焚,朝着阿史那吉英急促开口道。
他原本是支持阿史那吉英继位的铁杆,但前番变故后,阿史那提那磨的心态发生转变,竟与左贤王共情起来。
眼下他的部众实力大损,只能端坐高台观战。而左贤王三子已去其二,是时候停止打压了。
只是他低估了阿史那吉英的心狠。
见高存孝三下五除二便帮自己去掉了两个隐患,阿史那吉英异常惊喜:齐国第一猛将的名头一点没掺水啊,本汗已经尽量高估了,却仍然比想象中还要勇猛。既然如此,本汗倒要看看,你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虽然蠕蠕人号称控弦四十万,但阿史那吉英真正如臂使指的,只有他亲自掌控的七个重骑千人队。
于是乎为了保存实力以及其他目的,阿史那吉英没有立刻出动手中的精锐,反而开口解释道:“兄长勿忧。需要之时,本汗会亲自率军突击。另外,怀柔路那边,虽然我等派了十二万大军层层包围,却也不得不防。”
顿了顿后,阿史那吉英继续说道:“以本汗之见,若想击败云中路的大军,当先磨损高存孝这把利刃。而阿史那吐干兄长智勇双全,定能与高存孝周旋许久,挫其锐气。待高存孝强弩之末,我等便一拥而上,奠定胜局。”
阿史那吉英此话说的在理。但他刚刚说完,高存孝便狠狠打了他的脸。
只见阿史那吐干虽然绕着高存孝不停袭扰,却在行进间露出一个破绽,被高存孝单枪匹马,杀到了十丈之内。
“围住他,全都给我围住他!”
见高存孝一人一马杀到身前不远,阿史那吐干心中恐慌之余,也想抓住这个天赐良机。
若是能擒杀齐国第一猛将,论军功的话,便是大汗也不如我吧?
想到此处,阿史那吐干忽然心中火热,想要一举成名天下知。
只是高存孝虽被围在中间,却并不惊慌。他手中方天画戟漫天挥舞,竟然将周边的敌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一扫落在地。
“全都给我上去,杀了他!!!”
阿史那吐干继续一边命人拦住高存孝的亲兵,一边让身边的亲卫赶紧上前围杀。
但这一道命令反而成了阿史那吐干的催命符。在他身边的亲卫散开后,高存孝瞅准机会,竟直接将方天画戟投掷了过去。
“啊!!!”
一声惨呼之后,阿史那吐干也被这一戟戳中胸口,并掉落马下,生死不知。
“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真是痛快!”
阿史那吐干落马之后,他的亲卫们也忽然呆滞。而高存孝的亲兵却趁此机会,杀到他的身边护住身侧。
蠕蠕人的高台上,阿史那吉英见三位王子全部惨死后,脸上虽阴晴不定难看至极,心里却乐开了花。
片刻之后,阿史那吉英也忽然拔出佩剑,振臂高呼道:“齐狗实在欺人太甚!将士们,高存孝这个狗贼连杀我军三位王子,若不复仇,我等的脸面何存?传本汗的命令,汗庭本部的七千重骑,全部给我上马冲锋。本汗承诺,如有擒杀高存孝者,封为元帅,赏部众一万帐,黄金一万两,牛三千头,马三千匹,羊三万只,美女三十人。”
高存孝的赏格不可谓不重。
于是军令下达后,原本士气跌落的蠕蠕大军忽然集体狂热,军心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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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书·武安王列传》
武安郡王,怀柔镇人也。姓高,名存孝,字尽忠。父曰重景,祖曰弘光,其先祖出身敕勒部,后随太祖南征北战,功封武定侯。
存孝极雄壮,其身长八尺四寸,腰大十围,天生神力。章德六年,年十八,以怀柔镇从八品上御侮校尉,随宣皇帝征讨漠北,斩首一百二十级,授勋一十二转,为从五品上游骑将军。
章德十年,年二十二,为大军先锋,率八百亲卫,往返十余次,踏破镇北军大阵。宣皇帝表其功当第一,授正三品下镇军大将军、武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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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女帝秘史》赵重阳
燕高祖韩素的军事能力虽然很强,但秦王陈泰却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
作为兵形势的代表,陈泰常常率领少数重骑兵决死冲锋,破坏燕高祖的排兵布阵,并扭转战局。
为了抵挡陈泰,燕高祖只能依赖以高存孝为代表的齐国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