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草原大抵被分为漠东、漠南、漠西、漠北四个部分。
漠东的核心是科尔沁草原，东部边界是兴安岭。漠西则是南抵河套，西至祁连山。
漠北的核心区域是在捕鱼儿海以南，但其南部边界倒不清晰。
更准确的说，漠北与漠南的边界，一直随着气候与降水而变化。
当气候变暖、雨水充沛的时候，草木就会旺盛，边界就会北移，反之，边界就会南移。
大齐开国以来，草原上的气候一直比较温暖，雨水也是不少。也正因如此，敕勒城等九边军镇，才有足够的产出维持开销，戌边守土。
而阴川路的大军实际上分成了四波。第一波便是贺胜带领的千余名开路斥候，第二波则是贺无忌、韩素等人的三路先锋。第三波就是朱琰带领的六千重骑。
淮阳王高睦所率领的四千重骑，实际上是作为殿后了。
作为右路先锋军实际上的指挥，韩素每日不仅要安排行军扎营，还需要大量派遣小股部队，去搜索蠕蠕人的踪迹。
或许是筹谋太久，让蠕蠕人都知道了消息，韩素派人搜索的效果极差。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从敕勒城开拨也有十余日了。前几日的时候尚好，还能碰到一些和阴川镇相熟的牧民。
等进入漠北之后，茫茫千里，竟是毫无人烟。
更准确的说，进入漠北这五天，韩素的六千余游骑，竟然只抓到了三个蠕蠕人。
这三个蠕蠕人还是因为伤病，被部落遗弃的。
加上沿途的水源都被牲畜的粪便污染。也就是说，蠕蠕人已经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决心和准备。
“吁~”
草原上的风吹的很大。韩素骑着'胭脂'驰骋三十里后，原本扣紧的衣甲有些凌乱，脸庞也被吹的通红。
还好此时是夏季，如果是冬日的狂风，怕是能将人的面皮吹裂。
韩素勒住缰绳停下后，刚刚三岁的母马'胭脂'有些兴奋。或许辽阔的大草原才是千里马的归宿，自抵达敕勒川后，'胭脂'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胆色也大了许多。
“呼呼~”
看到坐骑如此兴奋，韩素呼出一大口浊气后，摸了摸'胭脂'火红色的鬃毛，意图让它冷静下来。
相处数月之后，韩素发现'胭脂'并不胆小。它只是对危险过于敏锐和反应过激。如果骑手能够好好安抚，时间长了之后形成默契，也是可以冲锋陷阵的。
只是长期以来的习惯并不好改。因此韩素努力了许久，也只是让'胭脂'适应了日常训练。
想到'胭脂'那惊人的灵活与速度，韩素也决心好生调教，争取让'胭脂'早日披甲上阵。
就在韩素安抚坐骑的时候，前方有十余匹骏马朝着他疾驰而来，扬起阵阵烟尘。
“吁~~”
快要到达韩素身前的时候，马背上的骑士们也连忙勒住缰绳，让胯下的坐骑缓缓踱步前进。
片刻之后，为首的一名少年朝着韩素大声嚷嚷道：“姐夫。我们抓到了一个探子，还是个百夫长，他是蠕蠕左国相阿普杜师的人。”
听到楼天光抓到左国相麾下，一个百夫长级别的军官，韩素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蠕蠕人的官制比较奇怪。或者说，他们抄的乱七八糟，完全就是一个缝合怪。
在蠕蠕人的官制中，贵族官僚与僧侣祭祀的官职大概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由王族担任的左右贤王，以及亲王、王子等职衔。这里面除了左右贤王还有含金量，亲王、王子头衔早已烂大街了，甚至还有一个奴婢都没有的蠕蠕王子，在冬天活活冻饿而死的事情。
第二类是军事类的官职，其中最高等级的是都元帅和左右元帅。都元帅可以替代蠕蠕可汗执掌全军，左右元帅也可独领一军。之下便是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等军官，虽然这些官职也已泛滥，但手底下多少有些兵马，含金量还是不低。
第三类则是宗教类的。蠕蠕人原本信奉草原上的萨满巫教，后来又崇信佛教，前些年更是引入了波斯的拜火教。如此一来，原本只有一人的国师官职，也被他们分割成了萨满巫教的大国师、佛教的左国师和拜火教的右国师。
第四类便是文职类了。这方面蠕蠕人学习旧汉，设置了大国相、左右国相，以及两千石、千石、百石等官职。
由于漠北是文明荒漠，识字的人才稀缺，所以千石、两千石听着威风，实际上只是属吏不超过十人的普通官吏。
左右国相倒是好一些，他们不仅属吏众多，手底下还掌握了不少军队。
但左国相到底是文职。因此韩素也有些疑惑，前线抓到的百夫长竟然是左国相的属下，难不成阴川路大军是由左国相领兵对抗不成？
想到此处，韩素也朝着楼天光开口询问道：“你们是在哪里抓到的？又是如何抓到的？”
听到韩素询问，初上战场的楼天光极为兴奋的说道：“姐夫，不对，韩教习。我按照你的吩咐，带着两队人马去前方寻找水源。走了五十里后，我就发现好像有人在焚烧毡房。于是我就带着兄弟们悄悄摸了上去。到了以后才发现，好家伙，原来有二十多个蠕蠕兵正在烧杀抢掠。于是我们就散开包围，把这些人全部射杀。不过这个家伙穿了一件环锁铠，受伤倒是不重。”
楼天光说完后，身后一名骑士便纵马上前，将鞍后捆着的一名蠕蠕军士甩了下去。
“呜呜~”
手脚被绑，口中也塞着臭布的蠕蠕军士跌落马背后有些吃痛，却也只能发出凄惨的呜呜声。
看着在地上挣扎的蠕蠕军士，韩素眉头一皱却是问道：“你们没有拷问吗？他们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地盘烧杀抢掠？还有，他是左国相手下的士卒，怎么会来到前线？蠕蠕人至少有三十万兵马，左国相的手下应当只有数千，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左国相统领大军。”
草原上的蠕蠕人信奉弱肉强食与实力至上。因此想要统率大军的话，光有可汗的任命是不够的，主将本人也得有服众的军功，以及规模庞大的自家部众。
若是左国相领兵对抗阴川路的大军，那对面的兵马最多一两万人。
听到韩素发问，楼天光也急忙邀功道：“韩教习莫要小瞧于我。之前我等已将他打个半死，挖出了不少情报。这一次征讨漠北，蠕蠕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将漠北绝大部分部落都迁走了。而没有迁走的部落，或者想要留下的牧民，都会遭到毒手。”
说到这里，楼天光朝着地上打滚的蠕蠕军士努了努嘴，示意就是这家伙带兵烧杀抢掠。
见楼天光说的颇有条理，韩素也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个小舅子刚开始还有些毛躁，但他进步飞快，现在独立带兵侦查敌情，竟也做的滴水不漏。
韩素点头后，受到鼓舞的楼天光也竹筒倒豆子一般继续邀功道：“还有还有。我也打探出来了，我们这一路，确实是由左国相阿普杜师负责牵制。他们一共召集了二十多个部落，组成了五个万人队。但实际人马，应该只有两万四五千。这两万人里面，大部分是由阿普杜师亲自率领，去延缓贺大都督的中路先锋军。我们右路只是偏师，只有一个万人队，大约五千兵马进行牵制。”
听到对面只有五千骑兵，韩素也不由得有些错愕。
全副武装的大齐精骑对阵蠕蠕人的话，基本上可以做到以一敌三。
如此一来，想要吃掉韩素所在的右路先锋军，就至少需要两万蠕蠕军队。
可对面拢共就两万五千人左右，这么点兵力，怕是只够延缓阴川路的行军速度吧？
想到这里，韩素也有些不解。
蠕蠕人要是怕了，大可如往前一般，将大部分部众转移到捕鱼儿海的北边。
大齐军队虽然悍勇，但时间与地形所限，饮马瀚海之后便要回撤了。如此一来，蠕蠕人冻饿死一些部众之后，也能安然度过。
而蠕蠕人要是血性一把，就应该集合兵力，与大齐军队决一死战。怎会如眼前这般，要打的话，兵马如此稀少，不打的话，袭扰又是不停。
想了半天，韩素也没有理清蠕蠕人此番布置的意图。
好在他只是右路的先锋，军机大事轮不到他来做主。
因此思虑一番后，韩素开口道：“回去之后，我会与定远将军细细审问。审完后便书信一封，禀告侯爷与贺大都督。如何定夺，当由侯爷他们商议，我等听令即可。天光，你把他重新绑到马背上。我等今日就搜索到这里。”
见韩素已经拿定主意，楼天光等人应诺一声后，便将地上的蠕蠕军士绑回马背。
“驾~”
随着韩素右脚一蹬，休憩许久的'胭脂'也再度奔驰在辽阔的漠北草原上。
楼天光等人也纷纷拍打马匹，紧紧跟在韩素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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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书·外戚世家·常山王》
永平三年七月，高祖以骑射教习，指挥右路先锋六千人。
天光请缨为哨骑，高祖允之。因机警缜密，斩获颇多，军中皆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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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马大全》李复生
燕高祖的爱马胭脂不仅速度奇快，在战场上也非常的灵活和机警。
根据燕朝史书记载，由于胭脂对危险极其敏锐，燕高祖便根据它的状态判断凶险，并因此躲过了数次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