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把设计图全摊在光学桌上，按了下桌角的金属按钮。
几台巴掌大的投影仪从桌沿弹出，蓝色光束交织，在空中浮起立体模型。
公式像游鱼似的绕着模型转，他手指戳向核心处的纠缠态符号：“这不叫穿越装置。”
他声音发颤，“这是现实重构器。”
叶梦梦凑近看，模型里两个重叠的球体正在分离又靠近。
“用量子纠缠当锚点，在俩世界之间打通道。”
李维指了指模型底部的坍缩公式，“然后靠量子坍缩逼俩世界的物理规则统一。”
他调出段计算过程，屏幕上的数字跳得飞快，“最狠的是这部分——持装置的人能挑哪些规则留，哪些规则扔。本质上，这是给新宇宙写代码。”
叶梦梦摸了摸肩伤：“宋明想造个按他心意跑的世界？”
“是。”李维的喉结动了动，“理论上，他能改生命的基本形式。比如让二氧化碳变毒，或者电磁力强十倍——文明当场崩。”
他突然停住，凑近设计图边角的小符号，“但这儿有问题。”
他用放大镜照那排极小的字母，“制动机制。宋明知道这力量太猛，设了限制，防着无限制重构。”
他抬头，“说明他没彻底疯，给自个儿的创造划了边界。”
窗外山风灌进来，吹得图纸哗哗响。李维盯着模型看了两小时，突然起身走到墙根，按了下砖缝里的凸起。
墙面滑开半米，露出个嵌在墙里的实验室：金属台架上摆着量子计算机，玻璃罐里泡着发光的晶体。
“二十五年，我在这儿捣鼓类似理论。”他启动计算机，屏幕亮起绿色代码，“能试着复宋明的设计，但缺几样关键材料——尤其是量子纠缠催化剂，这玩意儿市面上买不着。”
叶梦梦掏出手机看时间：“要是能弄到样本呢？”
李维眼睛亮了：“成！但复制至少得两周，算上测试校准。”
他指了指窗外，“咱们就剩26天。”又摇头，“更麻烦的是，就算复制出来，咋保证是咱们控制融合？宋明准备了多年，咱们是临到头才上手。”
深夜，李维突然从堆满计算纸的桌前直起腰。
他手里攥着张草纸，指节发白：“找着了！”他把纸拍在桌上，画着个螺旋形的组件，“宋明的设计有个死穴——他觉着融合是单向不可逆的。但量子纠缠的本质，融合该能逆转！”他笔尖戳着新组件，“加个量子逆相器，融合开始时能强行使劲，把俩世界重新分开。”
叶梦梦凑近看草图：“要啥材料？”
“部分我这儿有。”李维列了串名单，“但超导量子处理器这种级别的，市面上根本没。”
叶梦梦拨何琳的号码：“启动全球采购网。不管多贵，不管上哪儿偷，必须弄到这些材料。”
她把名单念了一遍，“现在就办。”
等李维继续调试设备时，叶梦梦摸出那个加密手机。
屏幕突然亮了，跳出行小字：“方舟分裂，杜若宋明理念不合。杜若想劫持融合，目标不是造新世界，是控俩世界。军方掺了，赵天明是关键。找第三个节点的备份设计图，那儿有完整计划。棱镜。”
她刚拍完照，手机“叮”的一声，自动格式化了。
叶梦梦把手机塞回口袋，给何琳发消息：“查'棱镜'身份。”
几小时后，何琳回电：“资料有限。'棱镜'可能是方舟早期成员，和宋明一块儿搞过理论框架。
五年前从公开记录里消失了。”她顿了顿，“方舟内部真有两派——宋明的'进化派'，杜若的'控制派'。前者想造新生命形式，后者想跨世界统治。”
叶梦梦盯着窗外的山影，手指敲了敲桌沿。李维的计算机在身后嗡鸣，全息模型还在转。
她听见自己说：“所以咱们的敌人不是一个，是俩。”
香港中环，方舟基金总部顶楼的指挥中心，监控屏幕把墙面映得蓝莹莹的。
杜若站在操作台前，右手拇指抵着下巴，盯着最中间那块标着“泰国”的地图。
控制台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是泰国分队的声音：“杜先生，目标48小时前在曼谷有活动痕迹，现在断了线。我们推测她往北部去了，清迈、清莱一带。”
杜若没说话，左手在操作台上敲了两下。另一个操作员转过来：“卫星热成像已经启动，重点扫山区。李维那老头的设备会漏能量波，我们设了过滤参数。”
杜若凑近地图，指尖点在清迈北边几个标着“量子物理活动”的红圈上：“把范围缩到这儿，让当地政府配合，就说反恐搜查。”
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应和声。
他转身进了里间，墙上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来。
赵天明穿着军装，肩章在蓝光里闪。“追捕有进展？”赵天明开口就问。
“叶梦梦滑得很，不过是早晚的事。”杜若按了下桌面，数据流在两人之间展开，“重点是主计划调整了。节点炸了之后，融合不稳，但这反而是机会。”
赵天明皱眉：“什么机会？”
“宋明原来的融合会留着俩世界的物理规则，现在乱了套，规则重写得更彻底。”
杜若指了指数据流里跳动的红标，“对有准备的人来说，这是重塑一切的好时候。”
赵天明没接话，盯着数据流看了会儿：“董事会知道？”
杜若扯了下嘴角：“他们只关心新世能不能保住特权，细节不用让他们知道。”
全息投影闪了闪，赵天明的影像消失了。
杜若回到私人实验室，玻璃柜里躺着个金属装置，和宋明的设计像又不像。
首席工程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平板：“杜先生，按您的要求改了，能更精准控制量子场。”
杜若摸了摸装置表面：“宋明那套太理想化，非要说什么进化飞跃。”
他嗤了一声，“我们的版本实用——保持基础规则，控制资源分配。电力、水，谁有量子密钥谁用，这才是真权力。”
工程师点头：“三天后能测。不过...”他翻了翻平板，“量子纠缠催化剂不够，库存撑不起全流程。”
杜若皱了下眉：“从主实验室调，宋明那边别让知道。”
工程师应了声，抱着平板出去了。
深夜，通讯器突然响得急促。杜若接起来，泰国搜索队的声音带着喘气：“先生！清迈北边山区测到量子计算的能量波，三个可疑点。”
“收缩包围圈，用EMP断通讯。”杜若把手机往桌上一按，“派猎犬小队，我要活的叶梦梦和设计图。李维要是在，也得活着。他们可能开始复制装置了，绝对不能让弄完。”
通讯器里传来犹豫：“当地山太密，全封可能要十二小时...”
“八小时。”杜若打断他，“超时你就别回来了。”
他挂了通讯，走到窗边。楼下的维港灯火通明，他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轻声说：“叶梦梦，你当自己在救世？你手里的设计图不过是冰山尖。就算你复制出来，也是按我的剧本走。”
另一边，末世的冻土带，江川蹲在废弃控制室的地板上。
技术员举着平板，屏幕里是刚恢复的文件：“队长，这文件标着'方舟最终演化方案'。”
江川凑近看，文件里一行字刺得眼睛疼：“融合是第一阶段，两世界规则统一后，启动第二阶段——生命形态重构，人类脱离碳基，进入新存在状态。”
他把平板往地上一放，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宋明这是要改生命定义，不是救世，是颠覆。”
技术员捣鼓着一台破设备，天线歪在一边：“，空间连接修得差不多了，试试联系叶梦梦？”
江川点头。设备嗡鸣起来，屏幕闪了几下，叶梦梦的脸模模糊糊出现。
他刚开口：“宋明计划超...”屏幕突然花成雪花。
技术员敲了敲设备：“怪了，干扰不是外头来的，像空间自己在晃。俩世界的墙可能开始变了。”
江川蹲下来收拾文件，听见外头风声呼呼的。
他把文件塞进背包，抬头看了窗外——夜色里，空气正泛着奇异的波纹，像水面被石子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