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环某栋玻璃幕墙大楼顶层,全息投影室的蓝光映着杜若的侧脸。
他盯着墙上跳动的全球地图,三十多个红点像萤火虫般闪烁——叶梦梦团队的据点坐标。
“曼谷行动组。”他声音压得低,像浸在冰水里的钢丝。
“目标逃脱,安全屋自毁,数据全毁。”前线指挥官的声音从耳麦里挤出来,带着股子蔫头耷脑的劲儿。
杜若没动,右手食指在控制台边缘敲了两下。
战术屏上,曼谷安全屋的监控画面定格在叶梦梦钻进密道的背影。
“封锁所有出城路线。”他说,“派猎犬小组,我要设计图。”
角落的技术人员推了推眼镜:“量子痕迹在衰减,她用了屏蔽技术。”
杜若点头,像是早料到这结果。他转向左侧的女助手:“激活沉睡特工。”
地图上又窜起几十个蓝点,纽约、东京、柏林,像被戳破的蜂窝。
“冻结关联账户。”
女助手手指在终端上飞:“锁定47个账户,但主资金已经转移。”
杜若眉心跳了跳,没接话。他走到通讯区,按下加密键:“国际刑警,24小时内发红色通缉令。
罪名:窃取国家安全技术、恐怖活动。”那边应了声,他又补了句:“宋明的医疗报告。”
“董事长肩部稳定,坚持参与指挥。”医疗主管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杜若捏了捏鼻梁:“让他专注研究。”
会议室的门滑开时,七位核心董事已经坐成半圈。
白发老者扶了扶金丝眼镜:“节点被毁,融合计划受阻?”
“是机会。”杜若在主位坐下,投影屏亮起网络图,“原计划七个节点同步激活,现在能量失衡反而让融合更自然。”
他点出一组数据,“时间延长,但结果更稳定。”
女董事敲了敲桌面:“叶梦梦帮了我们?”
杜若嘴角扯了扯:“她拿走的设计图是冰山尖。宋明不会把所有牌摊开。”
散会后,杜若办公室的显示屏亮着实时追踪画面。
他摸出个加密器,按下三个短键。
“赵将军。”屏幕里,赵天明的肩章闪着冷光。
“叶梦梦得手了?”
“部分设计图。”杜若把咖啡杯转了半圈,“但她要是找到能看懂的人...”
赵天明皱眉:“需要军方?”
“暂时不用。”杜若盯着杯底的漩涡,“但原型机组件,您得准备接收。”
赵天明的喉结动了动:“董事会知道?”
“他们知道该知道的。”杜若把杯子放下,“其余的...”
通讯断了。杜若望着窗外的维港,霓虹在玻璃上洇成模糊的色块。
“叶梦梦。”他轻声说,像是在念一句咒语,“你以为在拆炸弹,其实是在调定时器。”
曼谷的巷子里,叶梦梦贴着斑驳的墙根挪。身后传来皮靴声,她往左一拐,面前突然开了扇木门——门把手上还挂着没摘的锁。
她闪进去,反手带上门,听见追兵的脚步声擦着门框过去。
二楼小旅馆的床板吱呀响。叶梦梦掀开枕头,下面躺着个黑色手机和张纸条:“并非所有方舟成员都赞同当前方向。找'棱镜',他会帮你。”
手机屏亮了,只有个联系人:友人。
她刚把手机收进兜里,耳麦里传来何琳的杂音:“新加坡、伦敦安全屋被发现,但撤离时数据显示有人提前警告。瑞士的资金...没被冻结。”
叶梦梦摸了摸肩伤的绷带:“方舟内部有分歧。”
她把纸条折成小块,“查'棱镜',可能是内部异见者。”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梦梦抄起桌上的手机,从后窗翻了出去。
巷口的摩托车突然发动,车手摘下头盔冲她点头——是方才给她开门的泰国女子。
“走!”女子喊了声,油门拧得震天响。
叶梦梦跨上车后座,风灌进衣领。她望着后视镜里逐渐模糊的追兵,手机在掌心发烫。
“棱镜”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她紧绷的神经。
清迈北部的山雾散得慢,叶梦梦把吉普车停在竹林边时,前挡风玻璃还蒙着层水汽。
她扯了扯宽檐帽,墨镜滑下鼻梁,露出半张脸——这是她今早用易容膏化的新模样,嘴角点了颗痣,和三天前曼谷监控里的人完全不像。
背包压得右肩生疼,伤口在绷带下一跳一跳。
她把车钥匙拔下来,塞进路边石头缝里——这辆老吉普是在清莱二手市场淘的,明天就会被何琳安排的人开走销毁。
山路窄得只能过人,她走了两小时。转过最后一道弯时,山崖边那间木屋突然撞进视线。
屋顶铺着茅草,墙是原木钉的,周围却支着几根铁架子,上面缠着线圈和银色导线,像个没搭完的天线阵。
叶梦梦放慢脚步,鞋底碾到块碎石。
“请停在原地。”机械音从脚边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低头看,脚边草窠里埋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正闪着红光。
木屋里走出来个老头,头发白得像山雾,瘦得颧骨凸着,手里举着个带屏幕的仪器。
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波形,他盯着叶梦梦,眼睛亮得扎人。
“李维博士?”叶梦梦站定。
老头眯起眼:“看问的是谁。税务局的?政府的?”
“不是。”叶梦梦摸出防水袋,“我来问点事,关于这个。”
她抽出叠图纸,最上面那张画着复杂的电路和公式。
老头的眼神变了,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肉。他三步并两步跨过来,几乎是从叶梦梦手里抢过图纸。
纸页在他发抖的手指间哗啦响,他翻得飞快,突然停住,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嗬”声。
“这...不可能。”他声音发颤,“理论上能成,技术上...三十年前我写过类似论文,被《自然》退稿时编辑说我该去写科幻。”
他抬头,眼睛红了,“谁弄出来的?谁?”
“宋明。”叶梦梦说,“他不单设计了,还造了原型机。”
老头的手抖得更厉害,图纸边角被他捏出褶子:“带我见他,现在。”
“不行。”叶梦梦后退半步,“他现在是我对头。我要你帮我搞懂这设计,最好能...复制一个。”
老头盯着她看了半分钟,转身往木屋走:“进来。”
木屋里和外头两回事。墙是木板,但挂满了写满公式的白板,地上摆着三台老式服务器,机箱嗡鸣着散热。
中间有张木桌,铺着块黑布,上面摆着示波器、万用表,还有个像缩小版粒子对撞机的金属装置。
老头把图纸摊开在桌上,用镇纸压住四角。他凑近看第一页,手指划过一行公式:“量子隧道技术...这计算量,得用多少量子比特?”
他翻到第二页,突然僵住,猛地抬头:“这不止是穿越装置。”
他指尖戳着某组公式,“这是现实重构器。”
叶梦梦没接话,等他说下去。
“持有这东西的人,能定融合后世界的物理规则。”
老头声音发紧,“引力常数、光速、元素半衰期...全由他定。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盯着叶梦梦,“水可能变毒,铁可能变脆,人类的DNA可能突然解链——就看他按哪个按钮。”
叶梦梦摸了摸肩伤:“所以我要复制它。”
老头没接话,绕着桌子转圈,鞋跟磕得地板响:“你得说实话。你要这东西干吗?”
叶梦梦把背包放下,取出个U盘:“两个世界要融合,58天前的事。
宋明想用末世当燃料,造他的'完美世界'。我和江川在拦着。”
老头停下,背对着她。窗外山风灌进来,吹得图纸沙沙响。
过了会儿,他转过来,眼角有细纹:“二十五年前,我在剑桥开讲座,说不同现实能互相影响。系主任拍桌子让我滚,说我玷污学术。”他指了指墙上的公式,“现在你说,我的理论是对的,还被人拿来当武器。”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眼镜戴上,重新看图纸:“复制能成,但要材料。量子纠缠催化剂、高温超导线圈、纳米级晶体管...这些市面上买不到。”
他抬头,“更要紧的是,你得保证融合时这东西在你手里。
要是宋明先拿到...”他没说完,摇了摇头。
“我知道。”叶梦梦说。
老头突然问:“另一个世界...啥样?”
“末世。”叶梦梦简短地说,“地震、裂隙、人活得像老鼠。”
老头低头看图纸,镜片反着光:“所以宋明是拿个烂世界当泥,要捏新的。”
他敲了敲图纸边角,“复制要时间,至少两周。材料的事...你得想办法。”
同一时间,千里外的末世。
江川蹲在控制台前,键盘上落着灰。他用袖子擦了擦,输入最后一组破解码。
屏幕亮了,跳出加密文件列表,最上面那个标着“重生计划-军方”。
“赵将军?”队员小吴凑过来看,“这不是杜若提过的那个?”
江川点开文件,滚动条拉得飞快。里面全是通信记录:“3月15日,调配C区军备至节点3”“4月2日,赵将军批准实验体运输”。
他手指顿住,“重生计划”的行动说明里写着:“利用末世环境测试人类适应性,为融合后生命形态转型提供数据。”
“操。”江川拍了下桌子,“不只是宋明,多国军方都掺了一脚。”
他转头对小吴说,“联系何琳,把这些文件传过去。叶梦梦得知道。”
小吴点头,开始拷贝数据。江川摸出空间连接设备,这东西现在跟块砖似的沉。
他按下开关,屏幕闪了两下,跳出雪花点。
“试试紧急频道。”江川说。
小吴调整频率,设备突然发出刺啦声,屏幕上出现叶梦梦模糊的脸。
江川凑近:“小心赵天明,军方...”话音未落,屏幕黑了。
设备开始发烫,江川松手时,掌心印着红印子。
“故障了?”小吴检查接口。
江川揉着手心,看向窗外。天际线泛着怪光,像有团蓝火在云里烧。
他想起方才文件里的时间节点:“节点能量在涨,我们的时间...可能比想的少。”
木屋里,老头还在看图纸。叶梦梦的手机震了下,是何琳发来的消息:“曼谷安全屋暴露,杜若发了红通。”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时,老头正盯着她。
“想啥?”老头问。
“材料。”叶梦梦说,“我得搞到量子纠缠催化剂。”
老头推了推眼镜:“宋明的实验室有。”
叶梦梦没接话,摸出背包里的手枪,检查弹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