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梦站稳时，眼前的景象变了。原本只有灰白雾气的空间里，边界线像被擦干净的玻璃，能看清远处的轮廓。
空气里飘着细小微粒，泛着蓝，像撒了一把碎星光。
江川站在三步外，军绿色冲锋衣上还沾着雪屑，呼吸带起的白雾都看得真切。
“这太不可思议了。”江川伸手摸了摸自己胳膊，又戳了戳旁边的光桌，“我们一直当这儿是个聊天室，没想到能......”他没说完，指尖碰到光桌时溅起几点蓝光，像真的碰到了实体。
叶梦梦蹲下来，手指蹭过地面。触感不硬，有点像橡胶，却带着温度。
“节点炸了之后，能量漏进来了。”她站起来，“问题是，能待多久？”
话音刚落，空间边缘闪过红光，像警报灯。地板跟着震了一下，蓝微粒开始乱转。
江川低头看腕表，金属表盘上的数字跳得飞快：“半小时前连进来的，现在显示还剩十七分钟。”
叶梦梦把防水袋往桌上一放，动作带起风，吹得江川额前的碎发晃了晃。
“先说你们的情况。”
江川的喉结动了动。“节点炸了，在末世的冻土带。”
他声音低了低，“黑鹰替老陈挡了一梭子，现在还在医疗舱里。
小周、阿林、大刘......”他停了两秒，“没了。”
叶梦梦没接话。她知道江川说“没了”是什么意思——在那种环境下，没了就是连尸体都找不全。
“但有新情况。”江川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往光桌上一放，“撤退时碰到另一拨人。装备比守护者的先进，用的是电磁脉冲枪，不是激光。”
他指了指U盘，“监控拍到他们制服上有个蓝六芒星。”
叶梦梦拿起U盘，在手里转了转：“谁的人？”
“查不出来。”江川摇了摇头，“但他们也在找节点，不像和守护者一伙的。”
空间又震了一下，这次更狠，光桌晃得U盘差点掉下去。
叶梦梦赶紧把东西拢了拢，从防水袋里抽出卷成筒的图纸，“我这儿有更麻烦的。”
她展开图纸，蓝光在纸面上流动，“宋明的穿越装置，能改两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江川凑过去看，指尖悬在图纸上方没敢碰。“这不是穿越......”他声音发沉，“这是重塑现实。要是让宋明拿到融合后的控制权......”
“他能当上帝。”叶梦梦接上话，“按他的想法捏世界。”
红光闪得更勤了，天花板往下掉碎渣，像下雪。
江川掏出手机快速拍照，“时间不够了。我这边还剩六个节点，人手不够。”
叶梦梦在光桌上调出地图，手指点在泰国北部：“清迈有个叫李维的，二十年前被学术界赶出去的。
他能看懂这个。”她敲了敲图纸，“我现在就去。”
江川点头，目光扫过地图上的红点：“我带剩下的人继续炸节点，顺便查蓝六芒星。”
他突然顿了顿，“何琳算过，最多二十八天。”
叶梦梦抿了抿嘴：“二十七天。”
空间开始剧烈摇晃，蓝微粒聚成漩涡。江川伸手抓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有点疼：“杜若比宋明难对付。
宋明疯，但杜若......”他吸了口气，“他要的是结果，不管死多少人。”
叶梦梦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能摸到他虎口的茧子，“我知道。你也注意，别再......”
话没说完，空间“轰”的一声炸了。叶梦梦被甩回诊所的卫生间，镜子里自己嘴角翘着，她赶紧抿平。
摸出笔记本，在“无论代价”下面又写了一行：“这一切都值得。”
叶梦梦从诊所卫生间出来时，肩上的绷带渗着淡红。
她把鸭舌帽压得更低，混进曼谷街头的人流。
路口停着辆突突车，她没上，转身钻进巷子里的二手服装店，换了件花衬衫、戴顶草编帽出来，又在转角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儿，她说“考山路”，车开出三个路口，她突然敲了敲隔板：“转去华南蓬火车站。”
夜市的灯串在头顶晃成一片暖黄。她挤过卖芒果糯米饭的摊子、挂着泰丝围巾的摊位，在一家飘着冬阴功汤香气的餐厅后门停住。
门帘掀开条缝，露出张瘦小的脸，是个穿靛蓝筒裙的泰国女子。
两人对视三秒，女子侧身让她进去，穿过堆着空椰壳的后厨，从侧门进了条逼仄的小巷。
“幽灵屋。”女子指着前面一栋褪色的三层公寓，外墙爬满绿萝，窗台上摆着缺了口的陶盆，“电是自己发的，网走卫星加密。
方舟基金的雷达扫不到。”地下室铁门“咔嗒”开了，里面亮着冷白的光，控制台、全息投影屏、加密服务器排得整整齐齐。
何琳的影像浮在半空，发梢沾着电子雪花：“杜若联系了七国政府，说你偷了'全球安全技术'。特种部队的追踪组已经进曼谷了。”
叶梦梦扯下草编帽，扔在椅子上：“激活黑鸦网络，沉睡特工全转离线。”
她坐进主控椅，手指在触屏上翻飞，调出张组织结构图，“方舟基金的资金链得断。”
“这是他们和军火商、毒贩的账。”她点开个加密数据库，“分批次给媒体，别一次性爆完。”
何琳点头：“曼谷有三个据点，随时能端。”
叶梦梦盯着屏幕上的清迈地图：“先不打草惊蛇，让他们以为我们在逃。我要赶去清迈找李维。”
深夜，指挥中心只剩叶梦梦的呼吸声。她把设计图摊在桌上，蓝墨水的公式爬满整张纸。
何琳的影像又飘过来：“肩伤该换绷带了。”
“江川那边呢？”叶梦梦没抬头。
“第一个节点炸了，末世能量场在晃。”何琳调出数据，“但剩下的节点防御加强了。”
叶梦梦的手指停在图纸上：“查赵天明。”她点开个加密文件，“军方高层，和宋明走得近。”
何琳的影像顿了顿：“他要掺一脚，方舟背后可能有国家。”
叶梦梦把图纸卷起来：“本来就是场全球局，不是疯子单干的。”
她起身去书房，书架最下层有本《量子意识引论》，翻到最后一页，批注是宋明的笔迹：“意识跨实相存在，肉体算什么？”
她合上书本，指节抵着额头。
凌晨五点，警报突然尖啸。何琳的声音带着杂音：“方舟的人围了街区，二十个特工！”
监控屏上，穿战术背心的人正往公寓逼近。叶梦梦扯过战术背心套上，从保险箱里拿了把格洛克、一个数据盘：“启动焚烧程序，数据全毁。”
“你怎么办？”何琳的影像在闪。
“引开他们。”叶梦梦戴上战术眼镜，“48小时没消息，启动最终协议。”
她按下销毁键，所有屏幕同时黑屏。转身钻进墙缝里的密道，身后传来电子设备的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