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不可逆？”
“对。”大主教调出柱状图，“原计划用创世引擎精准控制，两星期内完成融合，保留30%稳定体。现在......”他点了下进度条，“按自然融合速度，11天全融，但稳定体只剩13%。”
江川指着数据框：“张强的情况呢？”
大主教抬头：“你们有量子平衡体？”
叶梦梦没应声，转身往外走。大主教跟着她，江川殿后。
张强半靠在炕头，右手搭在床沿——现世的手有擦伤，末世的手裹着破布，两道影子叠在一起，皮肤泛着淡蓝。
大主教蹲下去，手指悬在张强手背上方两寸。
“量子锚点。”他说，“两界能量在他体内找平衡，形成稳定连接。”
他抬头看叶梦梦，“能复制这个状态的话，稳定体比例能提到70%。”
“第三种选择？”江川问。
三人回到教堂。大主教重新打开投影仪，这次是张星图，109个绿点标在全球各洲。
“需要109个主锚点，分布在两界相似度80%以上的区域。”
他划动鼠标，“比如喜马拉雅的圣湖，两界都是淡水；巴西雨林核心区，两界植被覆盖率差不超过5%。”
叶梦梦抱臂：“你图什么？”
大主教笑了下，眼角细纹堆起来。“原计划用引擎控制融合，守护者当裁判。
现在引擎炸了，能量散了，要么看着两界一块儿塌，要么找条活路。”
他把电脑转向叶梦梦，“我选第二条。”
江川敲了敲键盘，调出守护者内部文档：“你们的目标真是防止人类自我毁灭？”
“二十年前，两界爆发核战。”大主教说，“现世炸了东京，末世炸了纽约。
我们才开始研究分裂实验——把人类分成两拨，放不同世界养着，等进化出能共存的文明再合。”
他推了推眼镜，“但后来......”
“后来你们想当上帝。”叶梦梦接话。
大主教没否认：“现在不一样了。如果锚点计划成了，两界自己长，我们不插手。”
教堂外的雪下大了。叶梦梦和江川走到门口，现世的雪是白的，末世的雪泛着灰，混在一块儿往下落。
“信吗？”叶梦梦问。
江川搓了搓冻红的耳朵：“数据是真的。张强的手不会骗人。”
他看了眼教堂里的大主教，“再说，不合作的话......”
叶梦梦盯着远处的融合区，那边的老槐树正从中间裂开，一半长着绿叶，一半只剩枯枝。
“13%。”她说，“两界70亿人，活9亿。”
江川碰了碰她的手背：“试试吧。”
两人转回教堂。大主教正收拾电脑，抬头看他们。
“合作可以。”叶梦梦说，“第一，所有数据公开，包括锚点位置、技术细节；第二，各国政府、两界民众参与决策；第三......”她顿了顿，“守护者退出主导，只当技术顾问。”
大主教没说话，低头翻电脑。过会儿他抬起头：“我现在就发公告，让全球分部配合。”
他伸出手，“成交？”
叶梦梦看了眼江川，伸手握住大主教的手。手掌相触时，她感觉对方的手冰凉，和自己的一样。
通讯器在兜里震起来。叶梦梦摸出来，何琳的声音带着杂音：“梦梦！
截获条通讯——末世融合区三公里外，有个重伤男的，特征像张毅！”
江川凑过来听，眉头皱起来：“他可能被炸到另一界了？”
“我这就查定位。”何琳说，“另外......”她的声音轻了些，“全球自然形成27个稳定节点，都在两界相似度高的地儿。像是......”
“像是两界自己找平衡。”江川接口。
叶梦梦把通讯器贴在耳边：“发坐标过来。”她转头看大主教，“能调守护者的卫星吗？”
大主教已经在敲电脑：“半小时内给你热成像图。”
雪还在下。教堂彩玻窗上，现世的夕阳和末世的阴云仍缠在一块儿，像块揉皱的布。
叶梦梦猛地睁开眼，呼吸短促，全身的肌肉都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房间狭小，陈设简陋。
窗外传来曼谷街头的嘈杂声响和模糊的车流光影。
一位皮肤黝黑的泰国老医生正用纱布给她包扎肩膀，动作很轻。
“别动，伤口刚处理好。”老医生用口音很重的英语说。
叶梦梦试着坐起来，左肩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她咬住牙关，汗珠从额头渗出。
疼痛强迫她回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宋明地下室里冰冷的空气，他那双因狂热而发亮的眼睛，自己手中枪管的温度，以及子弹穿透肩膀时的灼烧感。
还有那份被她死死攥在手里的图纸。
“我的东西呢？”她的声音嘶哑。
老医生朝床边的一个黑色防水袋指了指：“都在那里，没有动过。
你的朋友交代过。”
等老医生离开，叶梦梦撑着床沿，艰难地站起身。
她走到床边，打开防水袋，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卷成一筒的穿越装置设计图、通讯器、武器和一叠紧急备用金。
她拿出通讯器，按下一个加密频道。
“我安全了，状况如何？”
短暂的静默后，何琳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紧张：“梦梦！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宋明只是肩部中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更麻烦的是，杜若全面接管了方舟基金的指挥权，他们冻结了我们所有在明面上的资产，还通过各国政府的关系，让国际刑警组织发出了针对你的通缉令！”
叶梦梦听完，嘴角撇了撇：“早就想到了。”她在通讯器上飞快地操作着，“启动‘影子网络’，把所有资金转入第三层备用账户。
通知所有海外安全屋的负责人，立刻启动离散模式，切断所有横向联系。”
她拿起一旁的备用手机，输入一长串复杂的代码，“同时，激活‘幽灵计划’，给他们造一堆虚假信号，让他们慢慢追去吧。”
在等待何琳安排人接应的间隙，叶梦梦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想起在宋明地下室里，面对宋明的威胁，自己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扣动了扳机。
即使在自己中弹之后，脑子里想的也只是如何拿到情报并安全撤离。
那种冷静和果决，让她自己都感到了一丝陌生。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对着镜中那双只剩下坚毅的眼睛，低声问自己。
她回到房间，摊开那份设计图。这份看似普通的蓝图，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符号和结构，包含了宋明多年来的核心研究成果——一个能够让人在两个平行世界间穿梭的装置。
“何琳，”她一边研究图纸一边说，“我需要你立刻在曼谷筛选一份名单，找最好的物理学家和工程师。
要那些不在体制内，嘴巴够严，并且敢做事的。”
“已经在处理了，”何琳迅速回应，“同时，有个情况你必须知道。
卫星监测到，末世的第一个关键节点刚刚发生了剧烈的能量波动，我们判断江川的行动成功了！
但是……”何琳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们和‘黑鹰’以及另外三名队员失去了联系。”
叶梦梦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们出发前就知道任务的风险。
我们必须继续下去，为了还活着的人，也为了已经倒下的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曼谷被霓虹灯染色的夜空，“给我准备一架私人飞机，六个小时后，我要去见一个人。
他可能是唯一能帮我们复制这个装置的专家。”
在离开诊所前，她从防水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记事本，翻到最新的一页，那上面是她不久前写下的三个字：“无论代价”。
她用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脑中闪过那些牺牲同伴的脸，末世的废墟，还有江川离开时坚定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她自言自语，“一个为了达成目标可以不惜一切的人。”
她合上记事本，换上了何琳派人送来的便装，一件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将头发利落地盘起，戴上一副墨镜。
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像一个普通的游客。
正当她准备推门离开时，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亮起，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特殊的信号——一个来自“空间”的连接请求。
叶梦梦的神经瞬间绷紧。这个信号只在最紧急的情况下才会启动，是江川在联系她。
她迅速退回到房间，反锁上门，在诊所最隐蔽的一个角落里，她激活了通讯设备。
和以往的文字或语音通讯完全不同，这一次，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拉扯感，像是被吸进了一个无形的漩涡。
眩晕感只持续了一瞬，当她再次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时，她愣住了。
她正站在“空间”的中心，而江川，就在她几米之外。
不是虚拟投影，而是有血有肉的实体。
“这怎么可能？”叶梦梦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触碰到了江川的手臂。
真实的温度和肌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江川同样一脸震惊：“空间……升级了。可能是因为我们摧毁了第一个节点，逸散的能量反馈强化了这里的连接。”
两人对视了一秒，随即都收起了脸上的惊讶，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