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梦的战术靴后跟碾着地板上的血滴，黏糊糊的。
二十多支枪口在眼前晃，她数过，从左侧第三排穿黑甲的守卫开始，到右边控制台后举着脉冲枪的技术员，一共二十七把武器，没算大主教腰间那把银色手枪。
“你们看上去很惊讶。”大主教的黑袍扫过地板，停在距他们三步远的位置，“在想为什么我不直接杀了你们？”
叶梦梦拇指蹭了蹭战术枪的保险栓。“因为我们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
大主教嘴角往上提，眼角堆起细纹。“聪明。”
他转向江川，“尤其是你。”
江川后槽牙咬了咬。他记得量子流里那些被撕碎的意识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纸片，可自己偏没散。
“我能穿世界壁垒。”
“不止。”大主教往前走一步，皮鞋尖几乎碰到江川的战术靴，“你在量子流里保持意识完整，没被格式化。
我们试过三百七十次，用基因编辑、意识强化，全失败。
你是头一个自然做到的。”他又转回来，“叶小姐的量子共振频率更绝，能在两界间搭桥。你们是理论的活证据。”
全息投影突然变了。叶梦梦抬头，看到穿白衣服的人在云端城市拉手，小孩蹲在绿地里堆沙堡，没有贫民窟，没有丧尸。
“加入我们。”大主教抬手虚虚扶了扶投影，“新世界里你们是创造者，不是被创造者。”
江川盯着投影里的沙堡。“没自由的乌托邦，挺诱人。”
“自由是错觉。”大主教声音沉下来，“你世界的病毒，她世界的贫民窟，都是自由的结果。你们的自由能解决这些？”
叶梦梦枪柄硌得手心发疼。“至少能选。”
“三小时四十七分钟。”大主教看表，表盘在蓝光里泛冷光，“充能完成前给我答案。”
通讯器在叶梦梦裤袋里震了震。她余光扫过屏幕，加密信息跳出来：“后门开，主核可远程引爆，需控制台输终止码，准备行动。”
“要是拒绝呢？”叶梦梦问。
大主教叹气，像在跟不听话的学生说话。“提取基因和神经模式。”
他冲技术员点头，“准备程序。”
江川用鞋尖轻轻碰了碰叶梦梦的靴跟。叶梦梦眼皮跳了跳——这是他们定的暗号，意思是“按计划”。
“等等。”江川往前半步，“当引导者得知道引擎怎么工作。”
大主教眯起眼，过了两秒才笑。“合理。”他朝控制台挥挥手，技术员退开，“来看。”
全息模型在中央圆柱上升起，是五个基地连成的光网。
“五角能量网络，两界量子波动转创造性能量——”
叶梦梦扶着张强的胳膊往控制台挪。张强伤得重，血透过战术服渗到她手上，黏糊糊的，但他右手背在身后，微型设备正往控制台插。
“能量临界点时，两界崩溃，能量引到亚空间，造新法则——”
“所以要牺牲百亿人？”叶梦梦打断他。
大主教转头看她，瞳孔里蓝光一跳。“表象死亡。新世界里，所有人的精华会保留，更完美的形式重生。”
话音未落，江川从腰间抽出量子干扰器，“咔”地插进操作站接口。
“现在！”
叶梦梦按通讯器，张强的设备屏幕闪过“传输完成”。
警报声炸响，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能量柱疯狂跳动，像被戳了的蜂窝。
精英守卫举枪的手还没抬稳，全息地球仪上的红点开始一个接一个灭。
南极点先暗，接着亚马逊、撒哈拉，最后西伯利亚的光也弱了。
大主教的脸白得像纸。“你们做了什么？！”
安全屋的荧光屏映着何琳的脸。她指尖在键盘上飞，汗珠顺着鬓角滚进衣领。
“南极核超载，亚马逊自毁程序启动！”她盯着屏幕上的红点，五个里只剩喜马拉雅还亮着，“成了！
能量网崩了！”
但下一秒，她的手指顿住。“等等...”她凑近屏幕，瞳孔缩成针尖，“喜马拉雅有独立核心，能单独运行！”
她快速敲击，基地结构图跳出来。“主控制室下方有备用能源室，最后的关键点！”
她抓起通讯器，“叶梦梦！必须关喜马拉雅主控制室，不能让引擎部分激活！”
控制中心里，警报声还在响。叶梦梦看了眼江川，他正盯着大主教发抖的手——那只手按在控制台的红色按钮上，按钮旁标着“备用能源启动”。
警报声在控制中心炸成一片，红光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染成血红色。
叶梦梦盯着大屏幕，南极、亚马逊、撒哈拉、西伯利亚的红点正一个接一个熄灭，最后只剩喜马拉雅的光在疯狂闪烁。
大主教的指节抵在红色按钮上，骨节发白。“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声音发颤，“数十年的准备，人类唯一的救赎之路！”
地板突然发出金属撕裂声。叶梦梦后退半步，看见脚下裂开一道缝隙，幽蓝光芒从地底涌上来——备用能源核心像只蛰伏的巨兽，在下方缓缓转动。
“这是最后的希望。”大主教猛地转身，黑袍扫过控制台，“足够在有限范围内激活创世引擎！”
他冲精英守卫挥挥手，“杀了他们，任何代价！”
密集的弹雨立刻砸过来。江川一把拽住叶梦梦的战术背心，两人扑到控制台后。
子弹打在金属外壳上，溅起火星。张强在三米外翻滚，压着肋下的伤口蜷缩成一团，战术服的布料已经被血浸透。
叶梦梦摸出战术枪，贴在控制台边缘。“何琳，需要紧急支援！”
她对着通讯器喊，枪口探出半寸，连开两枪——右边第三个守卫的战术头盔炸开，人栽倒在地。
江川从掩体后探身，抄起地上的自动步枪。他换弹夹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备用核心在下方，必须破坏它！”
大主教已经冲到另一台控制站，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太晚了！”他吼道，“启动序列已经开始，十分钟后，喜马拉雅区域就是新世界的起点！”
江川突然捂住太阳穴。量子流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又涌上来——意识被撕碎的痛，还有某个声音在说“引导者...基因样本...”他咬着牙抬头：“叶梦梦，装置需要引导者稳定运行，他会用我们的基因！”
话音未落，控制中心东侧的墙壁“轰”地炸开。
烟尘里滚进来个人，浑身是血，右手还攥着挺重型机枪。
“增援到了！”张毅抹了把脸上的灰，机枪口喷出火舌，把逼近的守卫扫倒一片。
叶梦梦冲江川使眼色。江川点头，步枪火力压向左侧守卫；张毅的机枪转向右侧，金属弹壳叮叮当当砸在地上。
叶梦梦猫着腰冲出去，战术靴在血泊里打滑——她盯着大主教的背影，那是离备用核心最近的位置。
“系统即将过载！”何琳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劈啪响，“但备用核心还在充能！
必须手动终止！”
叶梦梦的战术枪撞在一名守卫的胸口。她反手肘击对方后颈，听见骨头错位的声响。
再抬头时，大主教正从控制台底下摸出把银色手枪。
“孩子，”他举枪的手在抖，“不要逼我这么做。”
“你是科学家，不是战士。”叶梦梦扑过去。
枪管突然抬高——江川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大主教身后，攥住他手腕的手指节泛白。
“结束了。”
大主教笑了。他另一只手按向腰间的黑色装置，江川的瞳孔猛地收缩——量子流记忆像被人扯着线拽，天旋地转的晕，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板。
“我研究量子流几十年。”大主教甩开江川的手，枪口重新对准叶梦梦，“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控制它？”
“叶梦梦！核心冷却系统！”
张强的声音带着血沫。叶梦梦转头，看见他趴在控制台上，右手正往紧急终止按钮上按——按钮周围全是血，他的战术服后背洇出个拳头大的血洞。
叶梦梦瞬间明白。她转身冲向备用核心的冷却管道，从战术腰带摸出最后一颗高爆手雷。
大主教的枪响了，子弹擦着她耳尖飞过。她反手一抛，手雷撞在冷却管道上，“咔嗒”一声卡进缝隙。
“不！”大主教扑过来。
爆炸声比他的喊声还响。冷却管道炸开，蓝色能量喷得满墙都是。
备用核心的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温度表的指针转得肉眼追不上。
江川扶着控制台站起来，挥拳砸在大主教后颈——老人哼都没哼，直接栽倒在地。
“必须立刻离开！”江川拽住叶梦梦的胳膊，“整个基地要自毁！”
通讯器震得手发麻。何琳的声音破了音：“常规出口被封锁，紧急通风隧道在控制室西北角维修通道！
穿过三层安全门到逃生井！十五分钟内必须出去，核心过热要连锁反应！”
她顿了顿，“叶梦梦，江川...张强的生命体征没了。”
叶梦梦蹲到张强身边。他的眼皮动了动，血从嘴角渗出来，把战术服的领口染成深褐。
“他撑不了多久。”她抬头看江川，“得带上他。”
江川弯腰把张强背起来。血顺着他的战术服往下滴，在地板上拖出条红痕。
张毅扶住叶梦梦的肩膀，她左肩的伤口刚才被弹片划开了，疼得人直抽气。
“快！”何琳的声音又急又尖，“守卫在疏散，但创世引擎能量波动不稳！
再晚要卷进量子紊乱区！”通讯器突然静了两秒，“检测到异常能量读数！引擎产生小范围量子塌缩，可能影响两界通道！”
叶梦梦被张毅搀着往维修通道走。背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备用核心的蓝光正透过地板裂缝往上涌。
江川的呼吸喷在她后颈，热的：“抓紧。”
维修通道的门在五米外。叶梦梦数着步数，一步，两步，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