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空气里带着露水和泥土的气味，叶梦梦戴好手表，手里握着密码箱，和钱来在废弃的路口边等着。
钱来看了看电子表，把视线在四周来回扫了几遍。
他只说：“昨晚盯梢的车没再出现。”叶梦梦没接口，自顾自把拉链又拉紧一节。
五点半不到，一辆灰蒙蒙的破旧越野车从斜对面巷子缓慢驶来，挂着衰老的漆皮与泥点。
驾驶室摇下来一扇窗，鹰眼探出头：“上车，我们出发。两小时路不算安全。”钱来拿箱子放进后备箱，叶梦梦动作干脆地坐进副驾驶。
鹰眼一边启动车子，从兜里摸出两副墨镜丢给他们：“戴上，这会儿途经村子，别让人记住脸。”
叶梦梦接过墨镜戴好，箱子始终贴着腿压着。
钱来把自己的背包抱在腿上，关门前回头看了眼路口，才把门合上。
他低声塞进一句：“之前路线上没有岗哨。”鹰眼没回答，开车驶入碎石路，越往西，坑洼越多，只能龟速掉头。
车子合上玻璃，发动机声音有点重。鹰眼抓着方向盘，大拇指来回在皮壳裂缝上摩擦。
他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说：“几公里后非正规路段开始，等下你的手机收不到信号。前面有三个小村子，混混、两枪兵、还有乡里警惕职业的，全靠脸熟和规矩。”
车子钻入杂草和乱石之间，不一会儿连村寨都剩下轮廓。
道路坑洼成了碎裂的兽道，底盘磕在乱石上发出连续脆响。
钱来始终没松开箱子的把手，余光盯着后面的座椅。
他小声和叶梦梦说：“等下转弯千万别露头。”
叶梦梦嗯了一声，双手环在腿上，只看路。
鹰眼微微侧头，道：“给你们讲一遍规矩，这片丛林是三家混杂地界。军方拘谨，地方武装化零为整，毒贩手下羽翼也大，大家都在盯着山头的利益。我们走这条路算是最安全的线，但别轻敌。”
车窗外逐渐看不见现代建筑，只有密实的藤蔓和雾气。
叶梦梦扫了两眼，在远处低矮山坡上瞄见几个穿军衣的人影，背着枪，正在树丛间徘徊。
她嘴唇动了动，问鹰眼：“黑熊的地盘到底有多大？”
鹰眼咧口一笑，声音低下去：“这座山全是他的，山下村队受政府牌子罩着，实则都吃他好处。表面归顺，实际睁只眼闭只眼。”
道路越开越窄，颠簸幅度大得车身频频冲撞。
钱来身体紧绷，用膝盖夹住箱子。有几段路根本算不上路，只剩下车胎深陷黑泥。
鹰眼打方向盘的手稳住车，发动机咆哮着艰难推进。
他说：“就算是黑熊自己人，有些地方也得看他队伍的脸色——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下你们不许乱说话。”
突然前面冒出一道溪流，水流湍急，岸边积着小块漂浮的垃圾。
鹰眼稳住车速，刚过河段，路中央站着三个人，黑色T恤，枪背在前胸。
其中一人抬手示意停车。鹰眼嘴一翘，说：“别紧张，例行。”
他摇下车窗，对那领头的说了几句当地方言，把手里的小包递过去。
男人翻了几下，从里面拈出几张钞票，眼睛盯着车厢。
叶梦梦面无表情，始终对着前方。钱来身体微紧，偷偷盘算着暗门的位置。
那头领观察一会，猛地朝鹰眼点头示意。“过去吧。”
鹰眼挥挥手，继续开车。车还没驶远，他淡淡说：“问我带谁，我让你们冒充矿产投资商。放心，他们只听黑熊命，不用信也得放人。”
钱来低头贴近叶梦梦：“他们没那么好糊弄。”
鹰眼一下耸肩，继续盯紧前方：“谁乱问乱答，就换一拨守的人。但命令更重要。”
过了检查，车子继续冒险往山里冲。路越来越泥滑，左侧是细竹林，右边塌方后露出黑土。
山风带着下层潮湿的味道，人人不言语。叶梦梦拇指磨着箱角，脑子里把刚才路段都记下一遍。
她盯了盯后视镜，随时准备应急。
忽然，远处传来闷闷的爆炸声，隐约夹杂两下断续的枪声。
鹰眼立刻刹车，脸皱成一团。“军方今天动作真多，非常时机。”
他迅速掉转方向盘，把车插进一条更隐蔽的小路。
钱来下意识伸手摸到腰侧。叶梦梦抬头问：“这会影响交易吗？”
鹰眼猛踩油门，答得直白：“黑熊山里地盘结实，不过这节骨眼他会更紧张，小心价码突然变。”
叶梦梦慢慢把箱子抱得更紧。
小路又低又狭窄，前面能看见大约四五个人影，端枪在半腰灌木后。
车一停稳，立刻有全副武装的守卫上来检查。
鹰眼报了几个口令，把登记卡递了出去，又指了指后备箱。
守卫开箱核查，确认只有文件和黄金现金。
叶梦梦看远山谷，升起的黑烟一缕一缕，深吸一下，迅速审视山体结构，把每条有出口的小道和回撤角度都记在脑子里。
钱来看一圈后，把件小无线电放进口袋，手掌扣紧防滑按钮。
两人都没多余的话，只等守卫确认无误，把钥匙和卡交还过来，才一起收拾东西下车。
另一边，末世基地。江川一早进了医疗区，三名感染者分别连接着仪器。
张医生戴着口罩，拿着检查单出来：“一号和二号恢复得挺快，感染指数降到了三十五左右。三号异常，指数突然涨到八十八，还出现了抽搐和高烧。”
江川立马快走一步，翻查仪器数据。他扫了眼三号患者的状况，问：“有没有抽血复查？”
张医生递过一管新血样：“病毒数值变快，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江川握笔写下：“增加神经保护剂，立刻准备单间隔离。他这是药物激发的病毒自适应反应，梦梦说过的。”
护士忙着准备隔离，张医生焦急喃喃：“药效有瑕疵？病毒开始扛住解药了？”江川眉头绷住，拿出一把小型注射管走向三号床边。
他耐心对病人说了一句宽慰话，针头扎下去，小心地调节药量。
江川等护士收拾完，他才取出自己的随身通讯器。
这是叶梦梦给他的特殊装置。屏幕亮起简短一句话：“已接近交易地点，情况复杂，24小时内如无消息，启动备用方案。”
江川拇指停留在通讯器边缘，语气比刚才更低：“你那边必须平安回来，药可能要改配方，当前只有你能解决新问题。”
他又重新返回仪器边，把刚采集的新标本交给张医生，对方瞄了几眼数据，说：“两个人反应预料之内，第三名愈发危险。”
江川摇头：“越是这样越得追下去，存活的病人每分数据都要保全，不然后面更不好对付。”
他把所有新数据填进实验室主机同步到备份里，看着那根迅速上升的指数线和患者反应，脑里过了一遍解药副作用、变异病毒的特征，继续布置观察流程。
叶梦梦这边，山洞外有几条泥泞小路敞开，在山谷边依次停着几辆皮卡。
她随鹰眼和钱来下车，守卫看过箱子和所有背包后，才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进去。
钱来低声说：“山洞只有一个主口，坡顶两个枪哨。”
叶梦梦没作声，她把箱子贴得更近，鞋踩实地面硬石。
远远有几声武器撞击，守卫搜完他们，就领进深巷。
鹰眼随手丢下一句：“别走神，据点里除了黑熊的人，还有别家眼线。”
走进山洞门口，叶梦梦最后又回头望了望山谷，数了下升起的烟柱，把能想到的每一种突发情形都掂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