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里的灯管还带着未干的涂鸦迹，江川把门关得结实，顺手拉了两张椅子靠近沙盘。
屋里已经有几个人等着，分别是黑鹰、老刀、以及其他三位分区队长。
叶梦梦把自己的笔记本和地图包放在会议桌上，顺势在椅子上坐好。
江川看了叶梦梦一眼，面色平静，却在介绍时语气不自觉地变了些：“今天叫大家过来，是有重要的新情报，还有新计划。
叶梦梦这次带回来的，不光是血清研究上的进展，她也有丰富的战术经验，这几天大家都见识过了。”
黑鹰插了一句：“昨晚的撤离，叶梦梦主导，引尸群转向，没她我们可能就全堵在楼顶了。”
一旁的老刀皱着眉，看了叶梦梦几秒，咧嘴说：“丧尸群里能全身而退的，在我这儿已经有资格发言了。”
其余两位队长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神色由疑转为专注。
江川把手边一份情报资料摊开放桌面，略微敲了一下：“猎狼的人最近动作加快，情报组盯到他们在城东废弃军事基地附近活跃。
那地方资源多，有武器、弹药和医疗设备。原定今晚开始集结物资，大概率是准备攻进去抢占。”
黑鹰翻看位置图，“那基地太大了，我们人也分不出几队，如今要和猎狼硬干，损失吃不消。”
江川点了下头，揉了把短发：“我本想着放弃这次争夺。我们人手不足，强攻只会有更多伤亡。补给线一断，医疗物资跟不上，后面局面会更糟。”
会议桌上陷入短暂安静，叶梦梦合上笔记本，“直接正面打肯定不划算，但没必要和猎狼拼正面。我在赵教官那儿学了点特种作战的法子，可以试试夜间突袭。”
老刀拉近了一张地图，把小刀从靴口拔下来当标记刀使：“夜袭？对方人多熟地形，我们过去会不会陷进去出不来？”
叶梦梦没有直接答，拿起沙盘边的沙袋，围成几道圈：“我们可以提前布置声波诱饵，把丧尸引过去，借尸群当天然屏障。
核心队员悄悄从这里——”她拿出一张折得极平整的基地结构图摊开，“沿着基地西侧的通风管道爬进去。”
江川低头盯着那地图，眉头拧紧：“你哪里弄的这么详细的结构图？这玩意儿，情报组连内部管线图都没搞全。”
叶梦梦把左侧图纸拉下来，露出一处用红色记号笔画出的隐蔽入口，“我翻资料库时翻出来一份老志愿工程师交给管理处的原设计图。后来建的时候没全变动过。”
黑鹰瞄了一眼，低声说：“你是怎么把这玩意儿带过来的？”
叶梦梦只说了句：“提前做了几套备份，找对了方法就能带出来。”
她指着三个用红圈标明的关键区域：“一组潜入这里，封控北侧武器库。第二组负责主监控中心，第三组控住医疗物资仓。只要先抢这三点，猎狼要么进不来，要么很快退。”
江川已经用铅笔在纸上点开，推着步兵棋标在沙盘上比划。
老刀凑过去，看着布局问：“你确定十个人能干完？”
叶梦梦点头，用笔在纸上一划：“十人配置，三组三三四，搭配特种作战流程，分批突入。最大变量就是丧尸分布和通风口封死的情况，其余环节可控。我测算过，每段通风管道直径约六十五公分，能容一人匍匐通过，路上增加应急物资转回点。”
江川慢慢转着那颗白棋子，低声问：“突袭开始到控制完成，预计多少时间？”
叶梦梦：“二十五分钟内控制三处主要目标点。异常情况全部备用方案补位。所有队员通信必须用咱们前天新上的加密通道，避免猎狼监听。再有，声波诱饵点和撤离路线留足选项，保底能全身撤退。”
老刀用手摁摁结构图角落，“进得去，出不出得来就看你这布点了。”
黑鹰皱着鼻子：“丧尸被声波引开没问题，但猎狼那批人都是带夜视仪，有没防意外拖后腿的办法？”
叶梦梦：“每人配两组备用信号弹，备用频率干扰器放在主通道。如果管道塌，除主通风口外，东西侧还有三处可拆卸盖板，按应急预案行动。”
会议桌上的气氛逐渐紧绷起来，黑鹰把手机调成录音状态，摊出几页昨夜巡逻险情记录。
老刀短促地哼了声：“我们这些年，突出来的伤痕多你们见不到。但这么细致的准备，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你小姑娘胆子真大。”
叶梦梦低头翻着笔记本，把一页又一页的数据拈出来，用极短的句子交待完每个小细节。
通风管道的螺丝松动情况，声波装置电池寿命，备用撤离方案，甚至丧尸触发门禁装置的概率，都预先列好。
江川摸了摸下颌，说：“你变了很多，比两个月前更……专业。”
叶梦梦用纸巾擦掉手上的灰尘：“不想再做那个总要被保护的人，这次回来就是想帮忙，不想再让你们独自扛。”
江川手里的棋子落定，他声音低下去：“你现在这样，我们就能多出一线生机。”
他说完掐表记录了一下沙盘时间轴，“按这套行动计划，还有什么短板？”
叶梦梦：“假如猎狼提前潜伏，主监控室会第一时间失联，所以各组要准备手势暗号。
药品集装箱位置要进一步勘查。声波诱饵定时器提前两小时启动预热。”
老刀刀一拍桌子：“我没意见了。能在一堆尸群里活得过来，操作手又细，剩下交给你们年轻人吧。”
会议持续小半个小时，各队队长依次提出疑问，叶梦梦全部用数据和推演回击，有板有眼。
江川把最后一份名单收叠起来，让黑鹰负责选出核心小队，又把叶梦梦带出的结构图递回她手里：“有了这些资料，我们的胜算至少多出三成。”
会议一结束，其他队长和黑鹰先后退了出去，只剩下江川和叶梦梦。
屋里安静下来，桌上的水杯还冒着一点白汽。
江川拉开抽屉，拿出一只小酒瓶和两只杯子斟上白酒，把一杯推过去。
他手指微微晃了一下，吐字干脆又短促：“老实说，在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差不多想放弃了。每天压力像石头砸背上，连夜里睡觉都觉得撕心。
人一直在减、地盘一直丢，有一段我都开始怀疑这些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你突然回来，带了这些希望，就像外面冰水里扔进一把热铁，让人不敢多想。”
叶梦梦手背靠在杯子边沿，杯子里的酒轻轻晃了两下。
她犹豫了一秒，终于主动伸手握紧江川的手，掌心微热：“你在这撑着，我也不是在原地发愁。我想过你会遇到哪些困境，所以这一年拼命学东西，练枪、急救、战术……都是想回来能帮到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江川反手扣住她的手指，手掌很有力。他嘴唇动了两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把酒杯推近。
两个人的手还没有分开。桌上的地图还摊在那里，结构图的红圈压在水杯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