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的百叶窗拉到三分之一,晨光斜斜切进来,在茶海上投下菱形光斑。
叶梦梦弯腰检查第三只青瓷杯的杯底,指尖掠过那个芝麻大的凸起——微型传感器,能测液体成分,也能溶解她提前涂在杯壁的淡蓝色粉末。
“小陈,茶海往左挪五公分。”她直起腰,对站在门边的黑蝎成员说,“沙发垫换软的,赵司长坐惯了硬椅子,突然太软会起疑。”
小陈搬着沙发垫过来时,叶梦梦已经转到博古架前。
她抽出一本《茶经》,翻到折角的那页——里面夹着微型录音器,又推回去,书脊刚好对齐其他书。
“记住。”她转身对小陈和另外两个黑蝎成员说,“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没看见没听见。赵司长要是问起你们,就说新来的保洁。”
三个人点头。叶梦梦摸了摸腰间的干扰器,确认开关在“待机”档。
这东西能屏蔽十米内的电子设备,但今天要的是“不屏蔽”——她要赵国强的手机正常响,让他觉得安全。
中午十一点五十八分,会所门铃响。叶梦梦解了家居服的第二颗纽扣,松松垮垮地去开门。
赵国强穿藏青西装,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看见她的打扮愣了下。
“赵司长。”叶梦梦侧身让他进,“说好了今天不算公事,您还带文件?”
“习惯了。”赵国强把纸袋放在玄关柜上,目光扫过客厅,“这地方挺清净。”
“我爸以前常来喝茶。”叶梦梦引他到会客区,“您坐,尝尝我上周从云南收的普洱,茶农自己晒的,没加香精。”
紫砂壶嘴冒出白汽,叶梦梦倒茶时,杯底的传感器闪了下绿光——水没问题。
她端起杯子轻抿,眼角余光看见赵国强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是摩斯电码的“安全”。
“叶总对茶倒是讲究。”赵国强喝了口茶,表情松快些,“上次在国防部,您说药物研发遇到瓶颈?”
“可不是。”叶梦梦放下杯子,眉头微蹙,“病毒变种太快,我们的中和率卡在87%上不去。
我跟林教授说,是不是筛选标准有问题?他说方舟的系统更复杂,可具体怎么复杂,我又不好多问。”
赵国强放下杯子,指节敲了敲茶几:“筛选哪有那么简单?基因适应性是基础,还得看社会价值。上个月我们做过模拟,一个顶尖外科医生的优先级,比十个普通工程师高。”
叶梦梦睁大眼睛:“还有社会价值?我还以为就看基因呢。”
“这就是方舟的高明处了。”赵国强的喉结动了动,“韦斯特那套是表面文章,真正拍板的是林总。他前几天还说,你研发的药物可能是关键突破点,特别是人口筛选这块。”
“林总?”叶梦梦装出疑惑,“我接触的都是韦斯特先生。”
“韦斯特是台前的。”赵国强端起杯子喝了大半,“林总...算了,这不是能说的。”
叶梦梦赶紧给两人添茶,杯底的粉末随着水流化开,茶汤颜色没变,气味也没变。
赵国强的肩膀明显松下来,手指不再敲沙发,反而搭在扶手上。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他突然笑了,“林总对新药很感兴趣,上次会议还问,要是药物测试成功,全球分发要多久。”
“我也想知道呢。”叶梦梦托着腮,“全球分发是大工程,疫苗系统能用吗?”
“当然用疫苗系统。”赵国强往前倾了倾身子,“我们早建好了网络,72小时能覆盖纽约、东京、伦敦这些大城市。第一阶段选20个,效果好的话,第二阶段直接铺开。”
“这么快?”叶梦梦假装惊讶,“那时间定了吗?”
“最早下个月。”赵国强摸出手机看时间,“不过得看你们药物测试结果。”
叶梦梦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两点十七分,谈话已经进行了两小时。
她起身去厨房端点心,经过博古架时,手指在《茶经》书脊上按了按——录音器录满了。
“赵司长尝尝这个鲜花饼。”她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我让人今早现烤的。”
赵国强吃了块饼,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得回部里。”
叶梦梦送他到玄关,接过牛皮纸袋递给他:“您的文件。”
“不用。”赵国强摆了摆手,“里面是旧资料,忘了拿回去也没事。”
门关上的瞬间,叶梦梦转身对小陈说:“查他的车,有没有留人盯梢。”
又对另外两人说:“把博古架第三层的《茶经》拆了,录音器送技术组。”
她回到会客区,摸了摸沙发扶手——刚才赵国强坐的位置还带着体温。
茶几上的茶杯底有层淡蓝色残渍,是那粉末的痕迹。
叶梦梦用纸巾擦干净,扔进垃圾桶。
同一时间,末世的山风卷着沙粒打在江川脸上。
他趴在岩石后面,光学迷彩服和山体颜色融为一体。
热成像仪里,新伊甸园总部的铁丝网泛着淡绿色,巡逻队的红点每半小时闪一次。
“队长,东北角。”通讯员把热成像仪递过来,“那片加固区没热源。”
江川调焦距,看到沙袋后面的机关枪,枪口对着他们原来的进攻路线。
再往东北看,有片用水泥板搭的矮墙,热成像里是灰色——没活人,没机器。
“可能是地下入口。”他低声说,“要么是陷阱,要么是盲点。”
四个人猫着腰往东北挪,岩石缝里的刺藤划破了江川的手背,他没吭声。
到离矮墙二十米的位置,通讯员蹲下来,从战术背包里摸出微型探测器——硬币大小,能钻通风管。
探测器弹出去,在矮墙根滚了两圈,钻进一条裂缝。
江川盯着战术平板,画面里出现生锈的铁网,铁网后面是水泥管道,管道里有电线,有通风扇。
“连接内部通风系统。”通讯员说,“能进。”
江川在地图上标了个红圈,写着“第四小队突破口”。
撤退时,他回头看了眼那片矮墙——沙袋码得太整齐,水泥板的缝隙里没长草,像刚砌的。
“不对劲。”他对副队长说,“太干净了。”
副队长检查着光学迷彩服的开关:“可能是故意放的漏洞。”
“不管。”江川把地图折起来塞进口袋,“明天行动,第四小队从这儿进,切断电力通讯。
主力队按原计划佯攻南门。”
山脚下传来装甲车的轰鸣,江川摸了摸脸上的沙粒,咸的——是刚才被刺藤划破的血,混着汗水。
他挥了挥手,四个人猫腰钻进灌木丛,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很快消失在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