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叶梦梦的喉咙已经发干。
她最后一次检查小急救包和防狼喷雾，反锁好房门，屏住呼吸。
空间操作面板只剩一行冷冰冰的数字。她点开最后一遍界面，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选项。
三十分钟、自动传送、无主动干预……这些字眼在脑海里埋了颗钉子。
六十秒最后滑落，屏幕突然涌出一圈白光。叶梦梦来不及喊，耳边被什么压住。
呼吸像漏了气的皮球，整个胸腔都疼。下一秒，四肢皮肤仿佛被撕扯成碎片，有人在体内重组她的存在。
她本能想捂住嘴，世界却开始打转。
冰冷的、压抑的气息暴力地灌入鼻腔。她颈后的头发全湿了，汗一滴滴渗出来。
世界剧烈摇晃过后，她摔在地上，膝盖砸得发麻。
片刻之后，她才睁开眼，发现脚下是散落的碎玻璃和泥土，整个人半跪在一条脏兮兮的地砖缝里。
身旁是一堆倾塌下来的货架，柜台石板断裂。
空气极闷，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油烟混杂的味道。
远处响起连串的枪声。密集，急迫，还带着怒骂和短促的爆炸，像是在耳边贴着炸开。
叶梦梦捂住耳朵，一动不敢动。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牛仔裤，衣角蹭上油渍，藏起来的防狼喷雾和小刀挤在侧腰，急救包拉链已经被汗打湿。
她跪着在原地呆了好几秒，才开始艰难地挪动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
这地方像是一座商场的底层大厅，天花板塌了，半边碎墙挡住了部分走廊。
货架上沾满灰尘和煤渣，杂乱的拖鞋、塑料桶混在废弃饮料瓶、铁罐头里。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外面。叶梦梦吓得手一抖，忙把身子缩进倒塌的货架和碎石之间，死死捏住嘴巴。
她努力平复呼吸，缓慢地把头凑到货架缝隙后面，透过一块斑驳的塑料板，眯着往外望。
外面的景象立刻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见到一块开阔地上乱七八糟扔着杂物、行李箱、几只血迹斑斑的鞋，还有几具衣服破碎、手指僵硬的尸体，有老人也有孩子。
有几具甚至已经开始变色，有的胳膊脚踝处能看见乌青的腐烂痕迹。
苍蝇落在上面怠速地嗡嗡响，地上到处都是凝固的血迹，边缘翻着干皮，空气中腥甜味直往喉咙钻。
叶梦梦的胃剧烈收缩，恶心感直冲天灵盖。她憋了半天还是冲着地上一阵狂吐，连胃酸都干呕了出来。
耳朵里还在嗡嗡地响，根本听不见远处是否有人。
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缩回货架背后。呕吐后胃里只剩抽搐，整个人晃得像失了魂。
她茫然抓住包带，两只脚勉强支着，不自觉去摸自己的口袋。
手机被紧紧攥在手心，她打开屏幕，希望能用手机定位、发消息，或录音求救。
可屏幕上红色的“无服务”标志稳稳当当地杵在角落，通话短信全灰，连定位都打不开。
她指尖抠进壳后盖，屏幕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没敢发出大声音，只能努力把呼吸压下。
她颤抖着试了试几次，还是没有任何无线信号。
手机就变成了一块死沉的砖头。叶梦梦把手机揣回包口，长叹一口气，额头虚汗直冒。
这时，她又听到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和玻璃碎裂声，那是冲突还在继续。
她小心地往左侧探头，看远处的破洞窗户。窗口外是一堵被轰击过的矮墙，烟跟尘土往上翻滚。
再外面，是一处斑驳的停车场，烂车、杂物乱成一团。
她看到有几个人影交错。江川正半蹲在一辆破旧的小巴后面，身边还有三名身穿迷彩服的人。
他们扎成三个角度，小心地向外还击。对面是十几个身披各式防弹衣、头上戴着脏兮兮头巾的人，每人都端着步枪，交叉列阵逼近。
双方交战很激烈，枪声不断。空气中飘着浓烈的硝烟气味和一股血腥气，让人心慌。
敌人中为首一人黑衣黑帽，举着半自动步枪，嘴角勾着冷笑，嗓音沙哑刺耳。
他站在破墙后，隔着远远冲着江川吼：
“江川，你也就这点能耐？你以为外头真有人给你当靠山供应？
别逗了，那什么神秘供应商，不过是你们自己编出来哄兄弟们玩的，是想装腔作势下套吓唬我们？这些物资，统统得留给我们黑鹰帮！”
叶梦梦不敢再直视，只敢拼命往下缩。她心里面一点点凉下去。
这种场面，她以前在实验室里、甚至在家里都完全没见过，任何一声枪响都像能碾碎她的耳膜。
江川那边压力很大，他扔下最后一颗烟雾弹，和手下悄然换了弹夹。
敌人不停封锁包围圈。叶梦梦看见江川用手打起手势，让两名队员分散掩护，第一个冲出去后，被射穿了胳膊，血从衣袖淌到地上。
子弹在地砖与混凝土间溅出碎片。空气里能闻到泥土混着血的味道，嗓子里像堵了一层灰。
叶梦梦的手不受控制发抖，连包带都快抓断。
基地那边只剩下不到半盒子弹，她看着他们节省得分毫不舍。
对面的人却嚣张得不得了，一边朝江川他们阵地冲锋，一边朝天乱射。
黑鹰的声音又在空气里飘：“还给我装什么英雄？要不是你据着那点烂装备早被扫干净了！江川——你今天人留这，物资也得留下！你以为能撑得住吗？”
江川没理他，只把队员护在身后，抬手示意退后，另一只手艰难地攥紧枪柄。
他们身下的箱子都快被子弹打穿，后面已经没更好的掩体。
叶梦梦怕极了，却还是死死地贴着货架缝，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大动静。
她低头时，视线又扫到了那几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这些人有些脸都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鼻尖塌进土里，脖子上还缠着布带。
腐臭味越发浓烈，虫子都往衣袖和鞋口里钻。
她体内一阵恶寒，忍不住又干呕起来。这回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一股苦水。
她挣扎着想让自己保持安静，但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外面的交火还在激烈持续。敌人稳步推进，江川这一边弹药越来越少。
叶梦梦心里莫名生出绝望，甚至怀疑今天能不能撑过三十分钟的倒计时。
她正躲得死死的，却忽然用脚蹭到了一个挡在身旁的金属书报架。
金属碰地的声音急促又刺耳，在寂静和枪声的缝隙里格外清楚。
叶梦梦一瞬间屏住气，不敢有动作。
但外头立刻有人听到动静。一个身材高大的武装分子偏头望了一眼，立马低吼：“那边有人！”
他一抬手，竟然直接朝她所在的废墟冲了过来。
叶梦梦脸色惨白，赶紧缩紧身体，把急救包塞在脚下，一手紧紧抓着防狼喷雾，一手死死攥着腰间的小刀。
金属架被撞开缝，零落的玻璃渣子洒了一地。
那个敌人咬着牙，挥着步枪冲进废墟的入口，嘶声吼着：“出来！再不出来就打死你！”
叶梦梦迟疑着，把身体压得更低，手心汗湿得快拿不住刀。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喘息一下，不让嗓子里发出一点哭腔。
敌人一脚踢开前面的烂木箱子，枪口就对准了她藏身的地方。
他嘴里叼着半根烟，眼神冷冰冰地扫过四周。
叶梦梦紧张得不敢动弹，鞋带扎死在脚踝上，呼吸都要窒息。
她死命攥着防狼喷雾和小刀，脑子里不停闪着“江川”的名字——但根本不敢大喊。
她只能死死盯着，等着下一步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