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梦屏息不动，手里的防狼喷雾冰冰凉凉。
那个敌人已经走进货架和碎石之间，身上的皮夹克拖过地面的铁渣，他的咒骂声带着浓烈的吞咽。
他一只手举着枪，另一只手抬起来往货架后伸，试图把藏在下面的叶梦梦掏出来。
“快出来！别在里面磨蹭！”男人的口气越来越烦躁，枪口已经很近了。
叶梦梦觉得手心的汗像水一样，被包里搓得生疼。
她大气都不敢出，“江川”两个字几乎要从喉咙里滚出来，但她还是死忍着。
不远处的枪声忽然变得密集，有铁皮盒子被打烂的那种尖锐脆响。
有人吼了一声：“左侧，有人接近！”
远处有一抹身影飞快穿梭，军绿色的迷彩服被弹片划开了好几道小口。
老刘发出低喝：“江川！别过去，撤一下，不能冒险！”
江川却没理会，只是双手用力把枪口往左举，朝叶梦梦躲藏的方向横冲了过来。
他咬紧后槽牙，嘴角溢出一张纸片似的血痕。
他每次移动都散着细小的尘土。有子弹贴着他的肩膀划过去，一下子从布料里刮开一大片，他的右肩立刻湿了一块。
江川收紧动作，用左臂做掩护，拼命低下头绕过一块倒塌的货架。
“江队！”老刘声音带着焦急，但江川根本没停，全凭双臂支着冲过去。
那名敌人听见有人靠近，扭头望去，刚想扣动扳机。
江川一把将他扑倒，枪柄敲在敌人脸颊，再反手一推，将他撞到货架边。
男人咕哝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江川已经一枪顶在他下巴，一股铁锈味弥漫开来。
“都别动！”江川咬着牙喊。
突然有几颗子弹激射而来，江川左腿突然一僵，整个人跪倒在裂口的水泥地上。
鲜血像水一样从裤脚渗出来，浸透了周围灰尘。
他双手一撑，肩膀剧烈晃动，脸色惨白。
叶梦梦猛地伸出手扶住他，嘴唇抖了一下，不知道该喊什么。
江川却没看她，只咬着牙继续把刚才那个敌人拖到地上。
他声音低低的，“你，去货架后头躲好，不许出来。”
旁边有金属拖拽的声音，又有一个黑鹰帮成员从侧边迂回过来，步枪卡在手里，正对准还没完全恢复动作的江川。
他表情狰狞，枪口离江川很近。
“死吧你！”那人喊着就要扣动扳机。
叶梦梦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防狼喷雾本能喷了出去，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那敌人的脸。
男人呛得倒退，眼睛一下红了，嘴里骂咧咧地喊：“谁他妈——我看不见！”
江川趁着这空隙，奋力把突击步枪举起来，砰地一枪把对方手中的武器打飞，跟着补了两枪，将其击倒。
周围还有三四个黑鹰帮的人接连逼近。他们看到这边情势逆转，一时有些迟疑。
黑鹰从废墟后走出来，脸色极难看。他瞪着江川，又瞟了叶梦梦一眼，低吼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撑住？
给我上，把人全给我抓起来！”
江川拖着带血的腿站起，尽管很勉强，还是护在叶梦梦身前。
他低声说：“别怕，一会趴下。”手却死死扣住扳机。
又有几颗子弹从对面射来，江川反身躲进半塌的柜台后，手脚协调地还击。
他换弹速度很快，带着残破的力气打退了一波冲击。
此时子弹已经不多，江川只余最后几发。老刘带着两名队员冲了出来，喊着：“掩护江队！
撤回来！”一发烟雾弹扔在战场中央，灰白的雾气充满了整个超市大厅。
黑鹰见势不妙，咬着牙后撤，同时狠狠地扫了叶梦梦一眼，“你们给我等着！下次见面，全都得死！”
黑鹰又重复一遍咒骂，才带着剩下的人迅速离开。
叶梦梦仍然靠在货架角落，指甲抠进手心，看着眼前地上的江川血迹被灰尘染出一道深色的痕。
她愣了两秒，才哆嗦着开口：“你，你流了好多血。伤口……怎么处理？”
江川出气有些粗重，但还是把枪扔到一边，用袖口擦了擦汗。
他看了叶梦梦几秒，想张嘴又没吭声。最终，他只是盯着她，嘴角上下动了动，“真的是你？”
叶梦梦鼻尖都是冷汗，低头去捡在地上的急救包：“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明明应该很安全——”
江川压低声音，“先别管这些，这里不安全，等一会再说。”
他刚想起身，腿突然一软，人又要栽倒。叶梦梦忙伸手扶他，他却径直去拽她的手，又死压住自己想问话的冲动，“你有没有受伤？”
叶梦梦摇头，声音发哑：“我没事，你别动，腿血还在流。”
“没事，皮外伤。”江川嘴上是这样说，浑身汗却已经把衣领黏在脖子上。
老刘带着人跑来，他看到江川整个人倒在地上，手还保护性地搭在叶梦梦肩上，表情一时愣住。
在连天枪声里，老刘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江队，你伤这么重，先包扎下，我们还能撑多久？”
江川没直接答，低头一看全是血，仍死死盯着叶梦梦的脸，过了好一会才自言自语：“见到你，还真不敢信……现在真的可以摸到你。”
他说完这一句，才抿了一下嘴，把注意力重新拨回四周。
叶梦梦颤抖着手在急救包里摸出纱布，动作有些发抖。
她话没说完，江川手背忽然贴在她手上，语气忽然柔下去，“放心，没事。别怕。”
老刘只是蹙了下眉，但没追问。他帮着把周围弹壳收了起来，回头去外面留意黑鹰帮动向。
江川确认四周一时安全，还是先去看叶梦梦手背，低声问：“真的没受伤？头呢，有没有磕着？”
叶梦梦摇头，把眼泪吸回去，一个字都没哭出来。
江川再次沉默。他只咬了咬牙，缓慢动了下腿，鲜血又渗出来一点，竟然没有喊疼。
叶梦梦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把包里的剩下纱布都拿了出来，又把随身带的小刀递过来。
江川看了她两秒，也没推辞，把小刀留在身边备用。
两人谁也没说话。
老刘悄声在一边看着，表情里带着疑惑和惊讶，夹裹在乱糟糟的气氛里，也插不上话。
枪声终于完全停了下来，只剩下江川胸腔剧烈的起伏和叶梦梦控制不住的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