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蹲在水泥墩子上嚼烟丝,后槽牙磨得咯吱响。
三十米外的卸货区乱得像被丧尸潮冲过的集市,五个赤膊汉子正为两箱压缩饼干推搡。
穿蓝背心的老张把纸箱摔在地上,干裂的胶带崩开条缝,碎成渣的饼干屑洒了满地。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王虎吐掉烟渣跳下地,作战靴踹得铁皮桶哐当响。
他揪住老张的后衣领往墙根掼,“上礼拜刚教过码垛口诀,全喂狗了?”
老张梗着脖子不吭声,脖颈青筋突突跳。王虎扫了眼歪七扭八的物资堆,太阳穴突突地疼。
自从江老大说要扩大接收量,这群兔崽子就越来越不像话。
“从今儿起,夜班加两组人。”王虎掏出皱巴巴的排班表拍在木箱上,“早六点到晚六点分三班,每班八个壮劳力配两个女工做登记。”
他拿炭笔在卸货区画了个圈,“东头划出二十平米做分类区,米面油和药品分开放。”
穿迷彩裤的大刘啐了口唾沫:“虎哥,弟兄们连轴转三天了......”
“转不动就滚去喂丧尸。”王虎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罐头晃了晃,“江老大刚批的牛肉罐头,干满七天不偷懒的,每人多领半斤肉。”
他故意拧开盖子,油香味勾得所有人喉结滚动。
卸货区安静得能听见老鼠啃纸箱声。王虎摸出江川给的怀表看时间,表盘裂了道缝——这是上次尸潮突围时砸的。
他扯过块木板写写画画:“老张带两个人负责拆箱验货,大刘管搬运组,每箱货物贴标签。”
“虎哥,咱不识字啊。”瘦猴蹲在货堆上挠头,指甲缝里全是灰。
“画符号总认得吧?”王虎用炭笔画了个麦穗代表粮食,红十字是药品,“今晚开始教你们认二十个图标,学不会的扣三天口粮。”
他踢开挡路的空木箱,铁皮边沿还沾着前天的血迹。
三个穿灰布衫的新人缩在墙角发抖。王虎抓起把螺丝刀扔过去:“怕死就别来应聘,看见那堆麻袋没?
去把受潮的玉米粒摊开晒。”他转头对老张使眼色,“你盯着点,别让耗子偷吃。”
日头爬到头顶时,分类区总算有了雏形。王虎蹲在货架前贴标签,后腰别的对讲机突然滋啦响:“西区要两百斤面粉,立刻送。”
“催命呢!”王虎踹了脚货架,震得顶上的午餐肉罐头直晃。
他扯过记账本翻到最新页,“大刘带五个人搬面粉,老张去冷库取二十斤冻肉当添头。”
抓起炭笔在“额外支出”栏画了个圈,这是跟江老大学的谈判技巧。
瘦猴凑过来递水壶:“虎哥,新来的把三轮车链条弄断了。”
“让他用板车拉。”王虎灌了口凉水,“你带两个人去修车,工具箱在二号库房右手第三个架子。”
他摸出半包烟扔过去,“修好了今晚多给你们组发包榨菜。”
晒玉米的新人突然尖叫着跳开,麻袋里窜出只灰毛老鼠。
王虎抄起铁锹拍过去,血溅在玉米堆上染出几点暗红。
“怕个卵!”他把死老鼠挑到新人跟前,“这玩意在难民营能换半块压缩饼干。”
傍晚收工时,王虎蹲在库房门口扒拉算盘。今日到货量比上周多了三成,但破损率降了五分之一。
记账本上歪歪扭扭的符号排成列,老张的字比狗爬还难看。
“虎哥,这是今天的物资清单。”穿花布衫的娟子递上表格,手指还沾着墨水渍。
王虎扫了眼分类明细:“消炎药和绷带怎么混放了?”
“大刘说箱子长得一样......”
“让他明天去洗厕所。”王虎把表格拍在木箱上,“去把药品区重新盘点,少一片药扣你半斤米。”
夜色染黑库房顶棚时,王虎摸出怀表看时间。
江老大该来巡查了,他抓起手电筒检查货架编号,铁皮上新刷的荧光漆在暗处发着幽光。
三天前他带人用废汽油桶融了做标识牌,现在连最笨的瘦猴都能找准区域。
“改进得不错。”江川的军靴踏在水泥地上咯噔响,手指划过码放整齐的罐头墙,“破损率降了?”
“从三成降到一成。”王虎递上记账本,“新规是轻拿轻放奖半包盐,摔坏物资扣两天口粮。”
江川翻到奖惩记录页,看见老张的名字后面跟着三个红叉:“这种刺头留着过年?”
“他验货眼毒,上周找出五箱过期罐头。”王虎摸出个铁盒,“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牛肉干,说是要给闺女留着。”
月光从铁窗漏进来,照见江川嘴角绷紧的弧度。
王虎攥紧记账本,纸页边角卷成卷。他知道江老大最恨偷物资的,但在这鬼地方,谁还没点私心。
“下不为例。”江川甩下句话,作战服衣摆扫过货架。
王虎长舒口气,摸黑往宿舍区走。路过新人住的板房时听见抽泣声,他踹开门扔进去半包饼干:“再哭丧就滚出去守夜。”
熄灯前他趴在床头写改进方案,手电筒光晕里浮着灰尘。
明天得教娟子用计算器,那丫头掰手指头算账太慢。
枕头底下压着女儿的照片,边角都磨毛了——等攒够贡献值,就能换张去内城居住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