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车速被泥泞和坑洼卡得死死。叶梦梦用袖口擦了下额头，目光落回仪表盘上的时间。
前方越野车稳稳地开着，路上再无多余的灯火。
钱来端着望远镜侧身看了一圈，把望远镜轻叩在车窗框上：“前面五公里，路口有新设格挡，起码四五个带枪的在附近晃。”
车厢里静下来，只有低沉的发动机声。叶梦梦握紧方向盘，过了几秒说：“不走正线了，靠东那段备用小路切过去，再绕开他们。”
钱来皱眉：“那得多花六小时。”叶梦梦没停顿：“武器不能出半点意外，冒险过去，要是被查一查，什么都完了。”
他想想，还是点头收拾好望远镜，把目光放在紧急路线图上。
叶梦梦把地图按在腿上，计算着备用路与安全屋的交叠时点，车里的对讲机连着后车，里面传来短促的应答声。
她朝对讲机低声吩咐：“维持现状，不准多嘴。”
泥路难走，胎痕没法被大雨冲掉，每跑一段就得停下查一次前后。
后座堆的箱子都贴着英文字母和农机品牌贴纸，密封得严密。
钱来偶尔用布把车牌和玻璃上的泥水补抹一遍，又偷偷拉开假油箱的活动盖瞧瞧，见弹药和部件都稳在里面，才微松手指。
太阳还没出来，雾气让人喘不上气，路进一半，天才泛白。
钱来捏着无线监听器扫了一遍，没有异常动静。
他侧头低声问：“真要绕山路？”叶梦梦盯着瞄出的时间节点只说：“回头还得跑更远。我安排的仓库在东边，这样更安全。”
车慢慢驶出原定主路，拐进杂草丛生的土道。
弯多道窄，两辆车距离近到几乎能互相看见驾驶员的侧影。
钱来忽然又抬起望远镜：“左边林子有人晃，至少有三个人影，都背枪，像是民兵队。”
叶梦梦眨了下眼，把车速进一步放缓，顺手摸了摸藏在身侧的手枪，但没多动。
等车队真正被挡住时，是正午时分。前头五六个民兵拦着路，脱了鞋踩在泥地里，一个瘦高个举着步枪开口，嘴嚼着槟榔，目光在车窗和货箱上来回轮。
钱来下意识摸向座椅底下的匕首，力气都攥进了手臂里。
叶梦梦偏头示意，不让他轻举妄动。
她把箱子锁好，从车里拎下两包卷烟，又随手捞起一个写着“肥料调配工具”的手提箱，招呼笑着下车，说着一口流利的当地方言：“我们只是送农机头回去维修，到这儿不敢耽误您大哥的时间。”
领头民兵听得怔了怔，把香烟抓在手里，又用脚把箱子踢了踢。
钱来一看气氛缓和下来，才微微松了下肩膀。
民兵队长翻看箱子没发现蹊跷，还是抽了两包钱，又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美金，表示“朋友多照顾”，没再为难，挥手放人。
钱来往后走两步才低声，“你什么时候懂这地方的话？”
叶梦梦敲了敲自己的头，“事先查过，说不准哪边遇上人，我准备了三种方言。”
两车安静驶离。钱来一直在想叶梦梦的应变，没再质疑路线，只默默把每一个拐弯点都记在笔记本上。
他偶尔望向车窗，确认不会有尾随。
下午到傍晚，两人驱车进了一片荒废的工业区。
灌木里压着一片老仓库，外头铁皮锈得发黄。
钱来把车直接倒进大门侧后的黑影下，三步并作两步查看周围有无人影。
叶梦梦提着密码箱快步进仓，掏出钥匙轮流开大门和电闸，车灯在黑暗里只亮了一秒便灭掉。
两人小声配合，把所有暗格里的武器和弹药挪出来。
钱来低头查看火箭筒，把编号核对后递给叶梦梦。
叶梦梦一盒盒把物资放进防潮箱，嘴里轻点着清单：“重型狙击步枪八支，轻型机枪十二挺，火箭筒六具，炮弹二十四枚，防弹衣三十套，加上单兵电台、备用电池若干。”
钱来拿着清单，摩挲两下，有些迟疑：“按这些配置，组个战斗小队都满了。可下一步呢？边境安检太紧了，从水路走也不保险。”
叶梦梦单手按住钥匙，呼了口气，把一沓文件收好，“临时存仓已经是最大极限。下一步要靠海运转移。我早联系好自家在马来西亚的私人仓库，明天凌晨三点码头接应。货全都变成拖拉机配件和农业工具，从货运清单到假单据全做妥当。安全屋就在港口旁，一天内就能转移。”钱来挑了挑嘴角：“说起来，你办事步步细。”
叶梦梦没接话，只又顺表调了下时间。
她启用一台外表破旧的卫星电话，连通了远方的船队。
通讯只有几句话：“按计划接货，明天凌晨三点，老地方。”
对面用标准英语应下并复核了暗号。
结束通话，叶梦梦转身对钱来说：“货一转到那头，等我安排好传送，你再随货走一趟。”
钱来点头，又忍不住问，“这些东西至少能卖两千万美金。你要是真肯直接传点美元去末世，不是更方便？”
叶梦梦把备用钥匙一收，“在那里，钱最多能换吃喝和药，换不了人命，这批武器能救多少人，值多大价，比钞票强一百倍。”
仓库外夜风灌进来，她隔着玻璃门再三确认防护和锁扣。
钱来拉过一张老书桌，把枪支和弹药分门别类地藏进双层货箱，把密码反复调了两遍，才放心合上盖。
叶梦梦把所有证件和数据备份放进最隐蔽的保险箱，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只写下“B组代码”。
等事情全布置妥当，已经快到后半夜。门外不远处有狗走动的脚步，钱来把枪支箱踢近门后，“这仓库选得隐蔽，平时一点人都没有？”
叶梦梦动手关电，又推了桌角的杂物，“都是之前就考察好的临时点，附近只有一户老渔民，晚上不进来。”
夜深人静时，她又核对一遍时间表，确认配送船在指定港口等，但没有任何变化。
钱来顺手把备用发报器装载备用电池。叶梦梦低头盘账，把每件重要物资做了清点，再次确认无遗失。
与此同时，末世基地里，江川正带着罗军和几个精干队员在仓库那头忙碌。
他把一份简明的武器结构图递给罗军，“叶梦梦三天后会把武器批量运到，我们这边得提前分区、防潮，选好人手，优先组一队能迅速掌握新装备的。”
罗军翻了翻草图，只简单地说了句：“这些枪和弹药是军队才能有的货色，有这个底气，再遇上变异体也不怕太多了。”
库房另一头，江川把所有训练场地安排妥当，让几个老队员轮流把常规武器拆卸、重组，并做笔记。
末世的基地里，各种简陋条件下的适应办法都做了记录。
他收拾完武器，从仓库转去医疗区。
医疗区隔着防爆门，里面那名受改良解药影响最明显的感染者正靠在墙角。
江川把数据板合上，蹲在对方面前，“你还能听懂我说的话？”
感染者半张着嘴，勉强缓慢地点点头，断断续续地：“能……听懂……饿……”江川把这一进步记在小本本上，内心踏实了几分。
“等下再做一轮检查，”他想，“如果能让这些人恢复简单交流，说不定能找到陈博士的线索。”
仓库那边，罗军将所有武器物资收进指定暗格。
江川交代完布置，回头锁门。末世一头准备就绪；现代这边，叶梦梦盘点清点，再次查看通讯设备，没有丝毫懈怠。
凌晨将至，仓库里只有两人安静的整理与等候。
钱来拆了个压缩饼干垫下肚，递了一包过去，“明天一过，我们总算能松口气了。”
叶梦梦没接，摆摆手，却在旁边的工具箱里多塞了两件备用药品。
屋外时不时有远处狗吠声划过，仓库里的时间仍像被钉死在原点。
叶梦梦默默算着时间、路线、码头节点和货轮速度，直到腕表指针指向深夜二点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