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渔村的石子路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叶梦梦摇下车窗，咸湿的海风裹着鱼腥气钻进来。
她盯着前排驾驶座上的陈——这人昨晚在林子里带他们穿溪越岭，现在开起车来却像个熟门熟路的老渔民，方向盘在他手里转得稳当。
“到了。”陈突然踩下刹车。越野车停在村口老榕树旁，叶梦梦顺着他目光望去——海边悬崖上立着座灰扑扑的灯塔，墙皮掉了大半，顶上的玻璃罩蒙着层盐霜。
“看着破，里头能用。”陈推开车门，“方舟的卫星扫过这儿七次，没看出门道。”
李维拎着防冲击背包下车，回头望了眼村子。
几个戴斗笠的村民蹲在晒鱼干的竹匾旁，其中个穿花衬衫的正弯腰拾贝壳，动作利落得不像普通渔民。
叶梦梦摸出手机装着拍海景，镜头扫过几家屋檐下的竹编鸟笼——笼子里没鸟，铁丝圈上缠着细铜线。
“量子屏蔽的接收端。”陈在前面喊她，“走。”
灯塔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叶梦梦跟着进去，脚底下是新铺的防滑地砖，左手边嵌着面单向玻璃，隐约能看见监控屏的蓝光。
陈按了下墙上的凸砖，整面墙往旁滑开，露出往下的金属楼梯。
“负一层实验室，负二层避难所，负三层潜艇泊位。”
陈边走边说，“去年台风天试过，六级风浪进不来水。”
下到负一层，叶梦梦被晃了眼——天花板悬着冷白的LED灯，靠墙摆着三排服务器，中间台子上搁着台银色的量子对撞机，边上堆着带锁的金属箱。
李维放下背包，伸手摸了摸对撞机的外壳：“德国产的P900，市面上没流通。”
“五年前从宋明的仓库顺的。”陈拉开椅子坐下，“他当时在测试初代融合装置，堆了半仓库淘汰设备。”
他敲了敲键盘，墙上的投影屏亮起，“说正题，你们要的穿越装置，我这儿有个反向版。”
投影里跳出个银色的环形装置，和叶梦梦在清迈实验室见过的有几分像，但外圈多了圈反向螺旋纹。
“量子分离器。”陈说，“宋明的装置是拿量子纠缠打洞，这玩意儿是拿纠缠的劲儿把洞缝上。”
李维凑近屏幕：“原理可行...但需要能量。”
“对。”陈调出组数据，“现在的电池供不起，可融合的时候——”他手指点了点数据里的峰值，“两个世界的量子结构崩解，会炸出相当于十颗氢弹的能量。”
叶梦梦反应过来：“用这能量当燃料。”
“聪明。”陈点头，“但卡时间。得在融合到99%的时候启动，早了没能量，晚了结构定型，缝不上。”
他敲了敲分离器的投影，“窗口期可能就几分钟。”
李维从背包里掏出金属箱，“咔嗒”打开：“清迈实验室的核心组件，宋明没给的部分在这儿。”
他抽出张图纸铺在桌上，“这是制动机制的设计，能限制融合速度。”
陈凑过去看：“有意思...他留了后门？”
“防失控。”李维说，“但杜若要的是彻底融合，估计早把这部分拆了。”
叶梦梦摸出手机，按了串号码。屏幕亮起，何琳的脸跳出来，眼下青黑：“曼谷安全屋被端了，老张他们三个跑了，小周被捕。杜若发了全球通缉令，说你偷了军事机密。”
“他知道棱镜吗？”
“没提。”何琳摇头，“但方舟的猎犬小队在清迈山区搜了三天，现在往东边挪。
更麻烦的是——”她切出个监控画面，里头的电脑突然黑屏，再亮时显示“系统错误”，“昨天下午开始，全球二十三个安全屋的设备抽风，伦敦的分部说电梯平白无故往下坠了两米。”
叶梦梦看了眼正在讨论图纸的陈和李维：“融合开始了。”
“陈说的？”
“他说两个世界的量子结构在缠。”叶梦梦捏了捏鼻梁，“让所有人断网，只留卫星电话。把B计划的密钥分下去，每人记三个节点。”
“明白。”何琳点头，“还有，江川那边三天没消息，末世的通讯器全乱码。”
“知道了。”叶梦梦挂了电话，抬头正看见陈和李维在争分离器的能量接口。
李维拿着游标卡尺量对撞机，陈在边上递工具，像两个老同事。
天黑透时，三人还在实验室里。陈调试着分离器的控制板，突然停了手。
叶梦梦顺着他目光看窗外——夜空里浮着团蓝光，像揉碎的星星，颜色从紫变绿，又变成半透明的灰。
“交叠点。”陈说，“两个世界的对应点在叠。”
李维跑过去看，量子探测器在他手里疯狂震动：“12.7赫兹...和宋明的装置共振。”
蓝光里隐约浮出座楼，玻璃全碎了，楼顶的圆球缺了半块。
叶梦梦认出来：“东方明珠，末世里的。”她指着那圆球，“去年江川拍过照片，说被核弹炸的。”
陈在本子上记：“地标先叠。”他抬头，“香港的中银大厦，杜若的总部。”
叶梦梦没接话。她盯着那团蓝光，想起何琳说的电梯下坠，想起清迈山坳里叠着的实验室。
远处传来海浪拍崖的响，混着服务器的嗡鸣，像极了某种倒计时。
末世，西伯利亚荒原上。江川蹲在雪堆里，望远镜贴着眼睛。
远处基地的探照灯扫过铁丝网，第三层防御圈的机枪塔转了个方向——那底下埋着反步兵雷，他三天前用无人机拍过。
“防御比第一个节点强。”技术兵小吴凑过来，“卫星图显示有生化舱，可能养着丧尸。”
江川把望远镜递给他：“能调人吗？”
“总部就剩二十七个活口。”小吴摇头，“前天运输队被尸群围了，死了六个。”
话音未落，基地上空突然亮了。蓝紫色的光团飘在半空，里头闪过个模糊的影子——像是栋现代的办公楼，玻璃幕墙在发光。
“那是...”小吴愣住。
“交叠点。”江川想起叶梦梦提过的词，“两个世界在靠近。”
他盯着那光团，看见基地的探照灯闪了闪，机枪塔的转台卡了半秒。
“设备抽风。”他摸出战术平板，“联系科研组，让他们算这光团啥时候再出现。”
“算这个干吗？”
“等它再出现时，防御系统会乱。”江川说，“我们摸进去。”
小吴低头敲键盘，过会儿抬头：“科研组说，交叠现象在加速。原本估计还有二十五天，现在...”他抿了抿嘴，“最多十八天。”
江川没说话。他望着基地的方向，雪粒打在脸上，凉得扎人。
远处的交叠光团慢慢散了，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