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晚沈日炀在舞台上又哭又叫的那场闹剧,姜询心说完蛋,肯定是出事了。
“你们想怎么处理随便吧,我会发声明的。”沈日炀在里面说完,很快便从屋里出来了。姜询看他脸色不好,难免担心道:“是怎么了?”
“没怎么,小事情。”沈日炀对网上的事情闭口不谈,他深吸口气,换了个表情,也显不出在房里的那股暴躁样子。
他抓了把凌乱的头发,看看时间,发现快到姜询上班的点了,便借势把话题扯了过去,“今天你还上班吗?”
姜询从心里来说是不想上班,但两个人刚刚小吵一架,正是需要保持距离冷静的时候,而且他对沈日炀回避着自己的态度感到失望,就更想一个人清净会儿了。
“……去吧,有个大单子。”姜询扯了个借口。
沈日炀闻言,显得有些失落,他叹了口气,然后又道:“那我送你。”
姜询摇头,“不用了,公司离家很近,你一晚上没睡,在家休息吧。”
“我送你,路上车多不安全。”
沈日炀还是坚持,爱人失而复得,他心态上难免患得患失,自然不放心让姜询一个人出门。果断转身去浴室洗了把脸,把顶了一晚上的残妆卸干净。
出来后,人变得精神不少,沈日炀见对方还是有话想说,便笑着道:“反正我今天也没有事,送你上完班,再回来休息也是一样。”
话聊到这,再推就没意思了,姜询也只好答应。
两个人把自己收拾一番,准备出门。
他们现在住的小区地段中档,沈日炀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攒攒也不差买套房子的钱,毕竟学艺术的都是把钱当废纸烧。沈日炀大学毕业后,父母就给了他一笔资金,让人自己挑。
沈日炀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个离姜询公司最近的地方,楼下就是地铁,坐两站就能到公司,比自己开车还方便。
两个人乘着电梯下楼,电子屏的数字一层一层往下降,狭窄的电梯里,姜询和沈日炀相对无言,各怀心思。
等到了1楼,电梯门开,沈日炀走在姜询身后,缓了一口气,这才闷闷地试探询问道:“你……是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做明星。”
姜询脚步顿了一下,他回过头,奇怪地看了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日炀皱着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做明星确实太忙了,而且……”想到刚才公司和经纪人那边的态度,估计日后是不会再跟自己续约了。他倒也没觉得多可惜,上辈子自己混来混去,也没混出名堂,可见他就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姜询追问:“而且什么?”
沈日炀耸耸肩:“而且我跟公司那边谈过了,以后不干这行的话,也可以转去幕后,帮人写写歌做曲子,再开点直播带货什么的,反正我长得好看,肯定饿不死。”
姜询吃不准对方是来真的,还是为了哄自己在讲笑话,“你想清楚再做决定,我们之间的问题跟你的职业,可不是一回事。”
沈日炀闻言,抿了抿唇,表情反而愈发肯定,“想清楚了,等把烂摊子收拾完,我就转行。”
他们慢步走到楼外,清晨细碎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微风拂面,树叶沙响,已爬上山头的暖阳明媚灿烂,城市复苏,路人熙攘,每一处画面都在象征,这又是崭新的一天。
沈日炀看着这一切,心有所动,他低头凝视着姜询的脸,心想也许重生一次,老天爷就是让自己做出改变的。
“沈日炀,你真的听我说。”姜询还想再劝。
“这是我的选择。”沈日炀却停下来,他握住姜询的手,表情无比认真道:“我真的想好了,以后我不做明星……”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
“砰!!!”
截住了沈日炀接下来的所有话。
一个篮球大小的圆形花盆,突然从天而降,正正地砸到了姜询的天灵盖上,花盆随即裂成两瓣,又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从头/颅处挤飙出的温热液体,瞬间飞溅到了沈日炀脸上,质地浓稠粘腻,挂在眉间又缓缓滴进眼睛里,视线瞬间变得一片深红。沾染在衣服上的红点,大片大片的沁进深色的衣料里,颜色由红转黑,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
姜询半个脑勺被砸得深凹了进入,远远一看,就像个被一脚踩扁的乒乓球。他满脸是血,左眼已经爆裂,而右眼则惊悚的从眼眶里突出来,就像只金鱼一样,整个人面目全非,原本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如今好似狱中恶鬼般骇人。
“天哪,这从哪掉下个花盆啊。”经过的路人一声惊呼。
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惨不忍睹的事故现场。众人吓得纷纷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人群中,只有几个胆小好事的,还在旁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有人砸/死了!谁家的花盆把人砸/死了!”
灾难突发,沈日炀整个人当场就懵了,他苍白着脸,浑身打着哆嗦,脑中一片空白,除了紧握住姜询越发冰冷的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呃……”姜询喉咙轻颤着,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站在原地的身子晃了两下,便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沈日炀被怀里的重量压得踉跄,整个人直接跪瘫在了地上。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他以为这是一场噩梦,用力眨了眨眼,可回神再看,人还是在自己的怀里,血顺着对方微垂的脑袋流了一地,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沈日炀虚虚抱住姜询逐渐冰冷的身体,两手脱力般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心口似有股力在拼命撕扯,疼得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沈日炀神情呆滞地摇晃着对方,希望能得到一点回应。
“姜询?”他轻声道。
可怀中的人早已无声息。
……
故事重来,再次睁眼。
姜询跌坐在楼道里,满眼胆寒,他惊恐地护住自己的脑袋,被重物瞬击的剧痛,还有死/亡的阴影,全都留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就在刚刚,他又死了,被一个花盆砸/死了!
“沈日炀……”他下意识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心底从内而外的对外界恐惧着,姜询无意识地流着眼泪,显然精神已极近崩溃。
突然脑袋猛地剧痛起来,不是心理上的应激反应,而是真的像是有钉子在往里面捅。他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胸口涌起莫名的恶心。
“——呕。”秽物吐了一地,姜询不断干呕着,连胃酸都快吐干净了。
恍惚间,姜询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他整个后背都贴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对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扶住了手软脚软、一身狼藉的他。
姜询头疼得几乎睁不开眼,只是下意识觉得那是沈日炀,他虚弱地念出对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是猫叫。
沈日炀连忙回道:“我在!”
他伸手用力擦拭着姜询嘴边的污渍,对方闻言,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便直接晕了过去。
沈日炀瞬间眼眶通红,他一把将人抱在怀里,高大的身型环臂一搂,刚好把姜询护得严严实实。当感受到怀里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对方胸膛呼吸时起伏的力度时,沈日炀哽咽着用力喘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还好,只是睡着了。
沈日炀颤着手捂住眼睛,遮住了那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恍惚地轻声道:“姜询……我们又回来了。”
在姜询死后,他们又一次重生了。在第二次,他们回到了两人正要出门,刚刚穿好鞋,准备下楼的时间点。
沈日炀抱着疼晕过去的姜询回到屋子里,他坐在床边,看着对方的睡颜,整个脑子都乱得像滩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和姜询怎么会又回到了之前呢?
沈日炀出神地想着,却又毫无头绪。
忽然间,楼下传来一声异响,那声音清脆又让人无法忽视。
“天哪,这从哪掉下个花盆啊。”楼层下,熟悉的高分贝惊声响起。沈日炀身子一震,下意识地快步冲到了阳台。
他和姜询住的楼层不算高,也就在7楼而已,趴着栏杆往下看,明显能看见一个碎裂的陶瓷花盆躺在地上,周围则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而花盆砸落的那个位置,就是姜询第二次死亡的地方。
沈日炀垂目,他看了看时间,一番计算,发现从时间上来推测的话。如果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正常出门,等两个人走到楼下的时候,这盆从天而降的凶器,便会“意外”砸到姜询身上。
……两次花盆掉下来的时间点是重合的。
虽然高空坠物的伤人事件,这些年确实频有发生,但沈日炀记得上辈子,他就没听姜询说过小区还有这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他们两个人又重生了一次呢?
想到这,沈日炀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个异样的地方。假设,先假设重生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的,那么姜询第二次乃至第一次的死亡时间,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沈日炀突然毛骨悚然起来,汗毛瞬间倒立,他和姜询所谓的重生,似乎并不像小说里描述得那么简单。
沈日炀心情复杂地顿在原地,死而复生本就是存在于虚构里的东西。如果一次重来是老天爷开恩,那么两次,是不是就有点像是恶魔的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