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着病中,唐金玉比以往难缠许多。赵佑莫名接下了这顶让她心情不好的帽子还不算完,仍被一声一声地抱怨着。
“都怪你。”
“怪我,怪我。”
“你叫我心情不好了。”
“怪我,我错了。”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
“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你来想。”
无奈地搂紧唐金玉,赵佑突觉自己是养了个孩子。
蛮不讲理,撒娇耍赖,又令人止不住的心疼。
“这样……”他低声劝哄,“等你身子好些,我带你骑一回马。”
骑马?明知道她马术差,还去骑马?
唐金玉皱着鼻子仰起脸,不满地抱怨道:“是你想去吧?我的马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佑为她理顺乱糟糟的额发,漫不经心地说:“我带着你骑,有兴趣么?”
恩?带着骑?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唐金玉运用自己不太灵光的大脑想了好一阵。
“……那,那个。”她感觉自己想明白了,又不好意思直说,磕磕绊绊的暗示道:“那个是……我想的那种带着骑吗?还是一人一骑,没有别的意思?”
“准确的说,是只有别的意思。”赵佑勾唇轻笑,眼里有些戏谑,“有兴趣吗?”
“有的!有的!”唐金玉确定对方说的带着骑,真的是二人共骑的意思,一时间兴奋得直点头。
共骑诶!两个人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的,又甜腻又羞人!
见对方高兴得快从床上蹦起来,赵佑连忙将人牢牢困在怀里,温声哄道:“别出被子,当心再着凉了。等你病好,我定会带你去。”
唐金玉闻声立刻往回一缩,重新老老实实地窝在赵佑的怀里,小脸上是甜蜜的笑容,像只吃饱了小鱼干,心满意足躺在太阳底下休息的小猫。
“那你说话算话啊。”
“我何时骗过你?放心吧。”
抬手轻抚过少女的发梢,赵佑的心中一片柔软。
“佑哥哥……”经过一通折腾,唐金玉开始犯困,上下眼皮渐渐打起架来,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嘟囔着,“我好想吃栗子糖……你明天一定要来啊。”
就算栗子糖没来,你也一定要来。
“好。”
察觉到对方软糯鼻音中夹杂的困意,赵佑温柔地拍打着她娇小又纤薄的背,尽量将人密不透风地护在怀里,将身上的温度传过去。
“佑哥哥……”
“恩?”
“你知不知道……”
“……喜……”
赵佑没听清最后一句,唐金玉的精力来得快,走得更快。转眼间一双杏眼缓缓垂下,声音骤然降低,呼吸变得低缓平稳,支撑身子的力道也逐渐消失,完全趴睡在了他的怀里。
“睡吧。”
怀里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子骨叫人不舍得松手,仿佛一汪温顺的泉水踞于掌心,用力了怕会伤到,放松又怕溜走。只恨不能就此装入锦箱,高束于楼阁之上,供自己一人享有。
但这到底是不可说的贪念。
赵佑不敢放松力,光是动作无比缓慢的将人重新塞回被子,就让他出了一身薄汗。
他凝视睡梦中的少女。见她紧闭双眼,朱唇微启,露出几颗小小的贝齿,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可谓睡得正香。
窗外朗月躲进了流云身后,似是不好意思再偷瞧屋内目光温柔的男子,以及他视线所及的,那美貌无双的少女。
三日后
唐金鸣在下人的通报声中进了唐金玉的屋里,刚踏入门槛半步,就听内室一阵踢里哐啷的声响,当即一双凤眼微垂,嘴角勾起冷笑。
“属耗子的?又藏什么呢?”
“咳……不是,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唐金玉小步小步地挪进唐金鸣的视线,杏眼飘忽不定,就是不肯与人对视。
“哦?”唐金鸣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柳玉,你来说。”
“哎呀!”身边的哪个侍女是老实人,唐金玉比谁都明白。一见唐金鸣为了要个答案,就专挑软柿子捏,只好服软地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我吃栗子糖呢,行了吧?”
唐金鸣冷哼一声,“大夫怎么说的?是不是不让你吃糖?”
十分虚假地笑了一下,唐金玉一字一顿道:“我凭本事藏的糖,我就吃。”
“就吃?那我去告诉娘一声?”
……哥哥是讨厌鬼,说不过就搬娘出来。
不高兴瘪起嘴,迟疑地半晌,终于还是败在唐夫人淫威之下,唐金玉垂头丧气道:“好吧,我错了,不吃了。”
气定神闲地伸出一只手,唐金鸣淡声道:“交出来。”
“干嘛呀……”
“快点。不然我叫娘来。”
讨厌鬼!唐金玉气势汹汹地瞪大眼睛!
唐金鸣早知妹妹那点能耐,难得看她吃瘪,自然是一点不肯放过。一时间得意地看着她,抬了抬下巴。
唐金玉鼓起腮帮,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跑进屋里,再出来时手上拿着只剩下一小半的油纸包,抽掉上头捆绑用的绳子,将剩下所有栗子糖全捣进唐金鸣怀里。
“给给给!”
十六岁少女的那点力气是真不够看,唐金鸣动都没动,动作优雅地将纸包折好,递给身旁的下人。
“去,送到汀兰院。”
他淡淡一笑,当着唐金玉的面,无比自然的张口颠倒黑白。
“就说是你们小姐有感于我夫人这些天的照顾,特地送去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借花献佛?不是好货!
唐金玉目瞪口呆地指着一句真话都没有的兄长,一时间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话骂他。
“你这绳子……”唐金鸣微微皱眉,视线落到唐金玉垂在身旁的手上。
是一截细细的麻绳,上头还绑着的绳结。
“自己绑的绳结,现在解不开了?”所以干脆剪断?
唐金玉闻言一愣,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理直气壮道
“问什么问!你管我吃糖,还管我怎么处理绳结?”
这可是赵将军给绑的。那天之后,赵佑只来过一回,还没直接露面。只将买好的东西系在窗轩上,用的是西北军特有的活结打法。
里面还留着一张字条,说他这几天有事来不了,绳结若是打不开,可以剪断。
她认得这绳结,自然也能解开。唐老太爷虽不强求孙辈参军,但军中乱七八糟的知识可没少教。
只不过这东西四舍五入下来,乃是赵将军亲手做来送她的。这一个亲手做,就让她实在舍不得直接破坏,于是打定了主意,把糖吃完之后,将这绳结找个盒子妥当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