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没有出声，那一双如夜间沉寂幽暗苍穹的眸波澜不惊，注视着她。
似乎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要将她溺亡在其中。
眼前的女人和那天醉意朦胧间在他怀间娇喘低叹的小猫全然不是一个模样。
只是，现在更加娇嫩俏皮，活色生香。
让他起了胃口。
“打扮那么好看，原来是来谈条件的，小鹿，这样可不好。”
他撩唇，雅痞至极的一个笑。
鹿蔚白望着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一双莹亮清明的杏眸里星光点点，皆是不服从。
“顾先生，我有喜欢的人，我希望你能给我自由。”
闻言，顾锦衍唇角的线条徐徐汇聚，笑意更深，“喜欢的人？除了宋涟玺还有谁？”
鹿蔚白一顿，沉默着。
她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过来。”
出神间，她倏然听到顾锦衍的低唤。
握紧的拳头徐徐松开，她迈步走向他的身边。
行至身前，顾锦衍抬手将她抱入怀中，垂眸凝着她的脸，指尖轻点她的胸口。
“小白，听说你这颗心里藏了不少人，不知道有没有我这个主人的半点位置？”
嗓音低沉醇厚，似陈年烈酒。
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轻笑，兜转回折，带着从容和轻慢。
“顾先生，我和你想象中的样子并不同，你确定要我？”
顾锦衍的手掌附在她的腰际，一寸一寸用上力度。
眼底却依旧是讳莫如深的笑，如凝聚的星云遮蔽，暗光浮动。
“有什么不同？”
“传言顾家的人必须出身清白，四年前的郁小姐达不到这个要求，我也达不到。”
鹿蔚白抬手按着腰际的手，笑容温婉。
顾锦衍凝视着她，静候她接下来的话。
她是鹿家的掌上明珠，怎会出身不清白？
“六岁那年我妈不要我，我是在孤儿院里被我爸重新接回家的，后来我爸病情恶化死在医院，鹿家曾一度把我抛弃，再后来成了顾先生名下的宠物，这一点就够不堪了。”
鹿蔚白坐在他身侧，背对灯光，阴影打落在她白嫩细腻的脸上。
“相信顾家不会接纳一个被人如商品一样倒卖转手的人。”鹿蔚白抬手，将桌面上的酒打开，倒了一杯在顾锦衍的杯子里。
一举一动极为乖巧温顺，随之轻轻将高脚杯端起，送到他的面前。
“而且顾先生，如你所说我心底还真有不少人，你没必要娶一个你不喜欢也不喜欢你的女人。”
酒光闪烁倒影着她笑靥如花的眸，顾锦衍勾唇取下酒杯，一饮而尽。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还是说，你就这么叛逆，就是要和我对着来？”
鹿蔚白的眸一扩，错愕从眼底扩散开。
眼睛轻阖再徐徐睁开，“没有的事，顾先生说嫁，那我就嫁。只是如果你不嫌弃我的第一次不是你，那就好。”
像他这种又成功又有名气的男人，最看紧的就是这一点。
而她，恰巧在挑战他的底线。
顾锦衍挑了挑眉，不恼不愠，“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十几岁就和其他男人乱搞厮混了？”
鹿蔚白摇头，“不是，顾先生既然要娶，我自己会答应你洁身自好。况且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知道我追了宋涟玺十年，哪有时间去瞧别的男人。只是……”
顿了顿，她深呼吸一口气别开眼眸。
“你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喝醉了，认错房间一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除了一个号码，我甚至没有他的一点信息，但可笑的是……他是我现在喜欢的人。”
“所以，你现在是在我面前和另一个男人表白？”
顾锦衍笑了，却让鹿蔚白感到恐慌。
外传顾三少的脾气阴晴不定，这一秒在笑，下一秒说不定就是勃然大怒。
鹿蔚白握起拳头，声音轻而缓，“只是我现在嫁要给你，我觉得有必要坦白。”
顾锦衍转手放下指尖里的酒杯，一举一动皆是漫不经心。
“那你现在打给他，和他断了关系，我就不介意。”
鹿蔚白目光闪烁，可却还是无从选择，抬手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然后拨通那个人的号码。
内心几乎是煎熬到极点，每一秒的未接通都如刀割在心口。
她要如何开口，她又要如何接受。
看着鹿蔚白的脸色逐渐苍白，顾锦衍缓缓从身侧拿出那台黑色的手机。
在她愕然的眼前接起，声音带着浓厚的笑意。
“所以现在，你愿意嫁给我了？”
同一把声音从不同的地方传来，刺激着鹿蔚白的神经。
负荷过重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是不敢相信是我，小野鹿？”
顾锦衍沉下嗓音，俨然就是那把总爱挑逗她的男声。
指尖一松，手机倏然脱落。
“不对啊……你回来那天明明是第二天早上……”
她蹙了蹙眉，韩管家不会骗她的，如果那天晚上顾锦衍已经回来，那她第二天……
对了，第二天她是没接到人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他掌握之中了。
“瞒了你这么久很抱歉，所以……嫁给我把之前的都讨回来，嗯？”
顾锦衍抬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蛋，轻轻吻了吻。
鹿蔚白只感觉心头的重物似倏然轻了不少。
只剩错愕。
看着她沉默着一言不发的表情，顾锦衍心情很愉悦，置在她腰际的手加上了力度。
“不敢相信？”
鹿蔚白本就被他抱在怀里，这样轻轻一拉，她倏然坐稳在他腿上，手被迫落在他肩头。
距离倏然拉近，她垂眸看着面前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熟悉至极温淡儒雅的香味。
“你就一直在捉弄我？”她抱着他，声音倏然高了一个调子。
亏她还一路忐忑不安，刚才还说了那么难为情的一番表白，结果被他本人听去了。
想到这里，鹿蔚白一张脸通红，巴不得一下埋在他的胸口。
顾锦衍抬手扶起她的腰，轻轻落了一个吻在她害羞带怯的脸上，“嗯，现在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就是顾先生，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