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蔚白跟在沈亦粟身后,双目看着四周五光十色的玻璃还有来来往往的客人。
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对这个从没见过的地方好像有那么点熟悉。
似乎曾经来过,隐约有几个片段从大脑里一闪而过,可却想不起丝毫细节。
沈亦粟看着她那双略微疑惑的眼,嘴角极淡地涌出一个笑。
“怎么,觉得这里很熟悉?”他轻轻地抿着唇,淡若无物地问道。
鹿蔚白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沉默着看着四周的景象。
的确,很熟悉。
“到了,进去吧。”
沈亦粟轻轻推开身后的房门,半侧过身等鹿蔚白进去。
房间里的灯光不如平常的包间那般低暗昏沉,而是堂亮的光。
鹿蔚白坐了进去,这种平常酒光闪烁声色犬马的地方用来谈事情,的确有那么些违和。
可却是最为保密,不受人打扰的。
“要喝点什么?”进门,沈亦粟抬手摘下面前的黑框眼镜,懒散地往沙发上一挨。
“橙汁吧。”鹿蔚白轻轻开口,端坐在沙发上两个人的坐姿形成了对比。
沈亦粟替她点了饮料,便又是那副自若从容的模样挨着。
“不用那么拘谨,这个房间是我专用的,不脏。”
鹿蔚白怔了怔,很快就明白沈亦粟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觉得自己嫌这里脏?
鹿蔚白侧过头望了望身侧的沙发,稍稍松缓了一点自己的坐姿。
“沈先生,我们四年前是不是见过?”
她问道。
“四年前?”
沈亦粟饶有兴趣地勾唇轻笑,那么点轻佻的意味。
“对,我想我大概......见过沈先生。”
鹿蔚白并不清楚沈亦粟对她当年知道多少,所以说话还是那么试探性地有所保留。
“你见过我,但是认不出我?”
沈亦粟又问,那么静淡自若的模样,却衍生出质问的意味。
鹿蔚白这才明白,沈先生似乎是在和她周旋着。
她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明明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却从来都不正面回答。
“如果沈先生知道的就只有这么些,那么我想我可以回去了。”
鹿蔚白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只不过刚走到门口,身后倏然笼下一片阴影。
门被沈亦粟轻轻按着,推不开半分。
“四年前我和你在兰城见过一面,那时候......你和现在不一样。”
不一样。
这三个字犹如一根细长的针,轻轻刺入她的皮肤,渐渐作痛。
鹿蔚白猛然回过头,却被男人堵在门和他的胸口之间。
她一惊,整个背部贴合在门上,有那么一瞬惊恐的表情。
“那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认出我来?”
在片场的第一眼,沈亦粟给她的印象是淡若无物的,甚至是如普通人一般视而不见的。
“你确定,我没有认出你?”
沈亦粟抬起她的下巴,淡声问了一句。
很轻慢的笑掺合其中,带着那么点点诱惑。
鹿蔚白眼瞳一缩,脑子里兀地出现顾先生对她说过的那一句:外面的男人都很危险,你这头小鹿要懂得自我保护,知道吗?
沈亦粟如今,就如一只虎视眈眈的狩猎者,肆意在揣摩着自己的猎物。
似乎在寻找最鲜嫩的地方下口。
鹿蔚白连忙抬手往他胸口狠狠推了一把。
可是,纹丝不动。
“那天我说过,假笑不适合你,你忘了?”
沈亦粟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挣扎。
鹿蔚白急了,有些不知所措。
“沈先生,四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对过去念念不忘?”
沈亦粟倏然轻轻松开扣着她手腕的指节,慢慢地带着她的手挪到自己唇前,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在她的手腕,唇齿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跳动的脉搏。
一如四年前。
惶惧从眼底一闪而过,鹿蔚白却渐渐镇静下来。
沈亦粟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鹿蔚白如今需要做的只是冷静,看着沈亦粟要做什么。
“四年前的你更讨喜一点。”
四年前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又那么一点娇纵,有那么一点顽劣,却有一双清冽而略带锐光的眼睛。
当初初见,鹿蔚白给他留下的见面礼物就是手腕处的一个齿印。
然后,她就在他最低迷的那段时间充当了三个月的小太阳,给予了温和的暖光和情感之后,彻底消失。
沈亦粟找了她两年却始终是杳无音讯。
后来再见,他是在网上看到鹿蔚白作为特邀嘉宾在盛世微演唱会上弹钢琴的模样。
已然陌生得让他不认识。
可至少,她以别样方式活着,没有消失,没有离开。
“沈先生,四年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有喜欢的人,不必拘泥于过去了好吗?”
鹿蔚白抽回自己的手,掌心贴合在手腕处轻轻揉了揉。
沈亦粟抬手将她散落的发掠到耳后,目光一寸一寸温柔下来。
四年,她还是当初的模样。
只是,眼前的鹿蔚白已经不是属于他的那个和和了。
“四年前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不认识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松手放开,沈亦粟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鹿蔚白松下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他离开了,或者是听到他承诺不会说出去当年。
“对了,方便问一下沈先生为什么会在哪里吗?”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两个人初遇的地方应该就是霍老先生那里。
沈亦粟轻轻笑了一下,话语间已经不是那种遥不可及的疏远。
“因为,我当初大概和你一样。”
鹿蔚白怔住,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说,他和自己一样。
难怪他会在那个地方出现,难怪他会遇到自己。
“只不过那是当初了,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
问题解决了之后,一切都会康复。
而解决他那个问题的人,正是鹿蔚白。
其实如果可以,沈亦粟想要在见一见当年那个在他身边整天行踪不定的小鹿。
那时候她还是那样直率,不会带上面具假笑,不会做一切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特立独行,又别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