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靖容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一瞬他可以确定,她绝不是鹿蔚白。
以往那只小鹿看他的眼神是难以言喻的,所有情愫都似一团线球错杂难缠,难以理清,可现在的鹿和看着他,眼底只有冷漠。
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那样漫不经心地搭了一句话。
“琛儿,凝凝,回家。”
淡淡的语气似命令,慕靖容对面前的两个人说道。
鹿和垂眸,看着那个被郁凝抱回去的小包子轻轻抬起了手。
“拜拜,小包子。”
慕时琛依依不舍地看着鹿和,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
鹿和淡淡抬起手,看着自己拿两只被慕时琛握过的手指,唇角的笑徐徐散尽。
......
在医院留了两天做了检查,鹿和便和顾锦衍离开医院。
医生的嘱咐是,最近鹿和的身体状况并不稳定,催眠这些事情能推迟一天是一天。
鹿和却似全然没有所谓,淡淡地看着鹿蔚白曾经住过的房间,手里拿着那张被重新放在相框里的照片。
这就是鹿蔚白小的时候,也是她小的时候。
“她这十五年就一直住在这里么?”
放下手里那个含义万千的相框,鹿和淡淡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即便是悄无声息地停在身后,他凛然的淡香仍是如缱绻不散的气流丝线,一分一秒地侵蚀着她。
“嗯。”
顾锦衍抬手朝她走过去,放在桌面上的相册轻轻取下。
“这张照片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鹿和倏然笑了,转目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是不是很难受?”
倏然,她问道。
顾锦衍沉默着,犹如银河星海的眸凝着她的脸,对上她的视线。
过深的黑暗将鹿和一瞬包裹,环绕着她的瞳仁纵她沦落。
“明明就是鹿蔚白,明明就是她的一切,可是你却不能抱我,是不是很难受?”
鹿和笑着,里面的笑意不知是挑衅还是可怜,总之,高清而傲慢。
倏然,男人的味道骤然逼近,鹿和脚步一乱微微后倾,男人展臂将她抱在怀里。
“你觉得,我难受?”
答非所问,两人的视线交汇在半空,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鹿和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似想从那不着边际的暗里搜寻一丝感情,可到头来发现的,不过是那个男人透过自己的瞳,在寻找另一个人。
眼底的光影倏然一烁,鹿和的心口似被一条类似细线的东西轻轻牵住,然后,一圈一圈被环绕束缚。
一种陌生的感觉在胸口蔓延,措手不及。
她有一瞬的念头,竟是希望这个男人的眼底生出一分眷恋。
哪怕明明知道他爱的人不是现在的她。
呼吸很近,那温热的感觉在不过一张纸的距离里铺散开来,所有热量渗入她的皮肤侵蚀血液,火辣辣的一片。
可最后,男人的吻还是没有如期而至。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女人。
鹿和倏然抬手推开顾锦衍的肩膀,别过眼看着窗外。
“抱歉,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我知道你很不高兴。”
顾锦衍淡淡看着她,目光渐渐落下看着书桌上的照片。
“我知道,好好休息。”
鹿和望着窗外森冷的夜色,云淡风轻地启唇,“嗯,顾先生晚安。”
门启又关,她久久才肯回头看向门外。
从自己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鹿和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多余,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
沉睡便沉睡,苏醒便苏醒,只不过在接踵而至的苦难前,她的性格也越发乖张与孤僻。
只不过那是十七岁的时候,现在的她已经收敛不少了。
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看清任何一个人,可刚刚那一瞬,她却发现潜藏在心里的另一种感情。
或许是因为心底有个鹿蔚白的存在,所以她才会这样。
鹿和徐徐坐在床沿上,抬手轻轻将自己的长发绕在指尖。
“算了,自欺欺人是鹿蔚白的专属,鹿和,你就承认吧。”
鹿和躺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床上,嘴角的笑如夜空的星流一样恍惚,深深浅浅,消殆在漆黑中。
顾锦衍在书房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她曾经在《夏至》剧组里的一张照片,认真地弹钢琴的模样,很是可爱而专注。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接受的是,她沉睡着,现在那个女人不是她。
夜寂静,黑夜里勾勒的一缕身影徐徐靠近。
鹿和的浅眠被人轻轻打扰,她徐徐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身后的声音。
男人的动作没有过多留恋,只是替她掖好被子,抬手轻轻附上她的额头,顺着她侧脸的轮廓,指尖描绘。
“晚安。”
极深沉的一句话打破黑暗,随之消逝在夜的黑暗里。
鹿和的指尖微微一颤,轻轻敲在绵软的被褥上发不出声音,随之再也没有动静。
第二天顾锦衍醒来的时候,是被女人的长发轻轻挠醒的。
从沉梦里醒来,男人略微不耐的脾气徐徐消殆。
小鹿那张略微茫然无助的样子徐徐映在眼底,扫去一片倦意。
“什么事......小鹿。”
微微昏沉间,男人习惯性地抬手将鹿蔚白搂了过来,轻轻地贴了一个吻在她的脸蛋上。
鹿和一惊,抬手抵住他的胸口。
“顾锦衍,我是鹿和,不是鹿蔚白。”
很轻的一句话没有反抗,但却将男人清晨的所有惺忪消殆。
顾锦衍的手转瞬松开,将距离归还给她。
“抱歉,我睡太沉了。”
鹿和点了点头,重新坐到床边。
昨天晚上将近三点才休息,睡得不昏沉才奇怪。
“有什么事?”
男人起身,身上那件淡灰色的体恤看起来十分松闲而慵懒。
“啊,是这样的,我起来的时候,那个阿姨不在了,厨房里没有食材......我也不熟悉附近的路,所以,所以我只能找你......”
多少她也沉睡了四年,周遭的景色变的不是一点点。
“嗯,我给你弄吃的。”
男人徐徐起身,习惯性地将那件淡灰色的衣服一脱,露出精壮诱人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