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挽年淡淡凝着面前的女孩,她知道鹿蔚白不会拒绝。
“没必要,她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慕靖容淡淡开口,磁性低沉的嗓音笃定而微带不悦。
“爸,我想和小鹿谈一谈。”郁挽年看着他,声音很轻,却皆是笃定和决然。
没有人再开口,郁挽年便和鹿蔚白从病房外离开。
空旷的路上,郁挽年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若有若无的弧度勾勒出释然,似乎真的打算放弃。
“小鹿,没有你这十多年,我和妈都过得不好,我知道你怨恨我当初抢了你的母亲,但是你应该知道,那时候我还小。”
年幼犯过的错,总有人喜欢用无知去抵过。
鹿蔚白垂眸,目光轻慢。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爱锦衍,胜过爱慕家。但锦衍身边的人是你,他不想让你难堪,所以我成全你们,只能离开这一切。我知道你是双重人格,我可以把你的位置还给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你是个正常的。”
郁挽年挽着自己耳畔的落发,声音柔和而落寞。
“你哪只眼睛看得我不正常?”
“谁都知道你们不受得刺激,我怎么知道你有一天会不会突然错乱?妈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你折腾,更何况你现在还怀孕了。”
郁挽年淡淡地勾勒出一抹晦暗不清的笑,鹿蔚白最近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她是知道的。
如果现在,她能刺激到她,结局就会不一样。
一只手倏然握上她的脖子,郁挽年倏然只感觉自己呼吸一窒,鹿蔚白的五指深深地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指痕。
还没反应过来,郁挽年已经撞上了一堵墙,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
“郁挽年,你少他妈打我孩子的主意。”鹿蔚白的眸结出冰凌,宛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刃,近在咫尺。
郁挽年惶恐地睁着眼睛,因呼吸不偿,一张脸通红。
鹿蔚白......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我不管你是为了逼我也还,还是为了你自己也好,慕家和顾锦衍我都没兴趣和你争,但是你要为了你那些卑鄙的想法毁灭一个生命,我绝不饶你。”鹿蔚白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是力量。
郁挽年知道,如果真的对她的肚子做了什么,鹿蔚白绝对不会让她好受,哪怕结局是同归于尽。
呼吸重新开始,郁挽年好不容易才恢复脸色,随之她淡淡牵起一个笑来。
“可是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我呢?”
鹿蔚白秀气的眉瞬而微蹙,回过头凝视着她。
一辆失控的车呼啸而来。
......
顾锦衍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一滩血迹仍没有清理干净。
肇事车辆还没被查清,逃逸者正在全城追捕。
急救室的灯光没有熄灭,所有抢救都在进行中。
警方已经将现场包围,警戒线在严冬的风力飘摇。
心理医生刚为鹿蔚白做好评估报告从病房里出来,迎面便撞见顾锦衍。
“她怎么样?”
“所幸郁小姐没有犹豫,鹿小姐身上除了一些擦伤没有大碍,只是精神方面......她本来就有双重人格,现在情绪很不稳定,随时会有异况。”
“什么意思?”
“鹿小姐的另一重人格本就是因为她难以承受痛苦而分裂,现在这么大的灾难发生了,她如果承受不住很快就会陷入沉睡,另一个人格就会出现。”
医生翻看手里的报告,淡声道。
“并且,她现在出奇的冷静,这是不正常的。如果压抑的情绪不能够释放,那么鹿小姐已经是很危险了,现在这个情况,大哭一场才是最正常的。”
“顾先生还是好好照顾她会比较好,毕竟她是亲眼看着郁小姐出事故的。”
“我知道了。”
顾锦衍推开门,鹿蔚白就坐在里面,目光淡淡凝着一个点,眸光无踪,唯剩一片死寂。
“小白,我来了。”
鹿蔚白没有别开视线,只是淡淡地看着那个方向。
“我想不明白,顾锦衍。”
倏然,她开口。
“郁挽年不喜欢我,她想尽一切办法抢走我的所有东西。同样,我也讨厌她。可是如果她想抢走我的一切,只要在那个瞬间默不作声就好,可是她推开我了。”
如果这一场事故是她的精心策划,那么付出的代价是否太大?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和她争下去了,不论是慕家还是顾锦衍。
她现在躺在急救室里命悬一线,无论是鹿蔚白的什么,她都已经赢了。
她以生命做码的一场豪赌,鹿蔚白满盘皆输。
“我不能理解。”
鹿蔚白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在桌面上,没有节奏,随心所欲地放置着。
“这样算下来,好像是我亏欠她更多。”她终于回头,淡淡看着站在身侧的男人,“你说是吗?”
“小白,这件事不怪你。”顾锦衍抬手将她抱进怀里。
鹿蔚白埋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泪水徐徐开始浸湿。
“锦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一切都开始好转,明明一切我都准备释然,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敢再去面对慕家了。”
有些事情发生之前,仍是那么遥不可及,可如今,逃避惶恐的唯独她一个人。
郁凝的身体不受得刺激,她却眼看着郁挽年出事,她是打算让两个人都赔在这一场事故里吗?
刚刚的所有想不通仍是她最后的心里支柱,她仍可以去揣测郁挽年是不是为了抢走她才做出那件事,可真相就是,那只是一场意外!
应该躺在急救室里的人,本来是她!
鹿蔚白惜命,知道生死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孰轻孰重,可那个女人的血开始蔓延的时候,她的确很害怕。
连逃逸的车都来不及去拦。
她那一瞬间的脑子里只剩血淋淋的红。
“她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
“锦衍,我受不了了,我想离婚,你答应我好不好。”
鹿蔚白抬手抱着他,声音很轻,“我真的很需要自我,我必须离开你,才会自由。”
良久,她才离开他的肩头,“对不起,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