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粟一瞬愕然，却如湍急的流水上浮过的一瓣落花，转瞬即在眼尾消殆。
他稍稍回头，看着站在走道口逆光站着的小鹿。
对视的一瞬，相顾无言。
“其实我也很好奇，小鹿你的桃花怎么这么旺盛。”郁挽年从沈亦粟身侧擦肩而过，缓慢的步子逐点朝鹿蔚白靠近。
鹿蔚白将目光从男人身上抽回，淡淡望着身前越走越近的女人。
“顾先生回来之前，你有宋大少一路护你，顾先生回来之后，你又有乔南和沈天王帮你炒花边新文，小鹿，你的花季也太灿烂了。”
沈亦粟方才和她说的那通话的确是将她气得不清，即便沈亦粟的话没有多刺骨，但终归很难听。
如今逮住了机会，她自然是要发泄的。
哪怕撕破了那个乖巧小姐姐的面具。
鹿蔚白抬眸看着她，莹润明澈的眼瞳里渗出一丝凉凉的水意。
“郁小姐管得真宽。”
郁挽年怔住，看着面前情绪波澜不惊的小鹿。
“几次三番骚扰我身边人的难道不是郁小姐本人？自我品行都不合格的人我也没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鹿蔚白的话依旧如以往一般附着寒冰。
而从前她是不屑与面前这个女人置气的，可如今，她似乎无所顾忌。
话褪尽平日里的淡然，显露出来刻薄的一面。
郁挽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一句和鹿蔚白针锋相对的话。
脸色一瞬懊恼下来，渐渐收敛了怒意。
“是，我没有资格，可我觉得小鹿你和顾三少的婚姻......不该有外人插手。我不做那个外人，希望小鹿也不要让别的外人介入。”
“郁小姐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和你的介入，并不是一样的。”
沈亦粟不疾不徐道出一句，俊美的脸上浮露的不满没有一丝掩藏。
鹿蔚白看得出沈亦粟是真的不高兴。
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至少十余年，这么多年来的所有经历足以磨砺他的脾气，况且他的性子本来就凉薄淡漠的。
这是鹿蔚白第一次看见他生气。
郁挽年至少看着面前的两人没有说话。
鹿蔚白又从她的眼角看出了小时候她最不屑的那个表情。
似乎全世界都在为难郁挽年。
她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抱歉沈先生，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让我和郁小姐自己处理比较好。”
鹿蔚白抬手顺了顺自己耳边的落发，眉宇间却是不为所动的淡然。
沈亦粟垂眸望了她一眼，随即迈步离开。
郁挽年静默着，等到沈亦粟彻底离开了才开口。
“小鹿，你是不是吃醋了？那天锦衍来找我，你以为在意这件事所以离家出走了对不对？”郁挽年的脸色越发愧疚，“不是这样的小鹿，你既然嫁给顾先生就该信任他。”
鹿蔚白冷声笑了一下，全然不顾郁挽年现在这个表情，“郁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已经给过你答案，再自作多情也得有个度才对。”
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关心她的高姿态，这虚伪得让人厌烦。
“如果你不生气，你就不会和别的男人藕断丝连......”
郁挽年抬起目光，顺着沈亦粟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又慢慢地补充一句，“锦衍他不喜欢不专情的女人。”
“嗯，所以郁小姐就净演那个不专情的角色来吸引顾先生的注意?”
她笑了笑，“那郁小姐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
郁挽年脸色稍变，“小鹿，你在娱乐圈里混，该知道诽谤的后果。”
诽谤?
这个词说得倒算是冠冕堂皇。
“请问郁小姐，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反省过自己?”
郁挽年望着她，没有说话。
“我和沈先生没有一瞬亲密的接触，可郁小姐呢？挽着我哥的手言笑晏晏的感觉如何？”
鹿蔚白但若无物的话却似一根无形的丝线圈住她的呼吸。
“我......”她想辩解什么，却哑口无言。
“郁小姐，我从来不针对你或者对你不满，但并不代表我会以为你的心思很浅。你想什么，做什么，我没有在意那是因为我知道十五年前你还曾经是我的姐姐。”
只是十五年前。
“如果郁小姐真的希望我和顾先生好好的，那么就请你安分一点。”
“小鹿，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郁挽年摇了摇头，坚决地望着她。
“如果，我不想听呢？”
鹿蔚白的声音凌厉而凉薄，似万籁俱寂前的铺垫，掐断所有声音。
郁挽年望着她那副清丽绝情的样子，一瞬觉得很陌生。
原来她什么都记得，只是笑着敷衍不愿意提起。
眼睛底下倏然汇聚一层亮晶晶的水光，郁挽年的神情倏然被悲伤晕染。
“小鹿，妈她病了，活着的时间不长，我接近鹿淮桉也是想让他帮忙......妈她对你很愧疚，很想和你道歉。”
鹿蔚白敛下眸，睫毛却无法制止地轻颤着。
心似被一双手狠狠束缚摇曳。
“她病了?”
郁挽年含泪点点头，喉间似有什么东西溢出，晕哑了她的声音。
“不过暂时是中期，还有一段时间。”
“小鹿，如果你想聊，我们去休息室吧。”
郁挽年抬手揉了揉眼角，润润的水光倾泻。
鹿蔚白沉默着，却还是跟着她离开。
她知道四年前那个女人生过一场重病，也是因为四年前，她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可是没想到，郁凝的病会这么严重。
郁挽年带她去了自己的休息室，因为她曾经是这个牌子的代言人，至少也能给予她那么些优待。
“小鹿，如果说她就快离开，你也不打算去见一见她吗？你已经陪你的父亲离开，又为什么不让***最后几年过得开心一点呢？”
郁挽年手里攥着一张纸巾，声音还是有些许沙哑。
鹿蔚白细长的指间握着房间里用作装饰的小饰品，似乎在消遣着时光，却让郁挽年看不清她低敛的眼眸。
“而且，她不希望看到你和顾先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