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鹿蔚白醒来得早。
因为没有足够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鹿蔚白便陪傅予去了商城。
傅予不认床,而且到了点就睡着,加之第二天早上鹿蔚白起得比她要早,鹿蔚白是不是和她一起睡的她也不是特别清楚。
“小鹿,你的婚礼在什么时候?”傅予挽着她的手,很是在意。
“下个月吧。”
鹿蔚白视线流转在橱窗里的服装上,漫不经心地道。
傅予轻轻点头,有些话欲问却又没有说出口。
在高中阶段,傅予一直是被学校里的所有人孤立的对象。
严格来说不算是孤立,而是不敢靠近。
因为她太过漂亮,似乎一切花朵在她不施粉黛的轮廓下都黯然失色,其二,傅上校是她的兄长,哪怕是非亲生的。
嫉妒和钦羡成了流言蜚语出生的起始点,嫉妒傅予的声音渐渐泛起。
从高一开始,傅予就被扣上“傅上校的玩-物”,“表面是妹妹实际上是情-人”,“达官贵人的宠儿”等不堪入耳的称号。
流言传播得愈烈就容易成真,傅予的名声渐渐不堪。
可由于她淡而不争的性格,她从不在意或者说不屑这些流言。
清者自清就好。
可是自从鹿蔚白出现了之后,傅予开始明白,有些时候清白很重要。
“傅予。”
身后突然一声沉稳的男音传来,止住了两人的步伐。
傅予一瞬觉得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鹿蔚白稍稍茫然地回头,正巧迎上身后男人的视线。
看不出男人眼间的感情,可鹿蔚白的余光却清晰瞧见傅予回头一瞬脸色略变。
“好久不见。”男人朝着傅予淡淡地说道。
“嗯,季先生,好久不见。”傅予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同一个陌生人在交流。
鹿蔚白全然看不出傅予是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眼前的傅予和刚刚那个略微有些可爱的女孩不同,宛如覆了薄薄一层寒冰在那精致美丽的轮廓上,无声的冷漠疏离。
面前的男人倏然笑了,从容而傲慢。
“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傅小姐,傅小姐是和朋友在逛街?”
“是。”
“傅上校呢?难道没有陪你?”
“没有。”
季邵惟似笑而非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人,嘴角的线条汇聚上扬,她还是一如从前那样不爱对其他人讲话。
那么遥远清高。
“我们也算好久不见,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
傅予怔了怔,沉默思索了一番还是慢慢开口,将刚刚说过的两个字轻轻重复了一遍。
“没有。”
很早很早以前,傅笙寒和她说过三件事不能做:
第一,不能私自离开。
第二,不能喝酒。
第三,不准见季邵惟。
这三件事傅予一直很听话地遵守着,从不越矩。
可十八岁生日那天,傅予犯了第三条。
她至今还记得傅笙寒在那天对她做了什么......
看着傅予的表情似乎不太好,鹿蔚白轻轻开口。
“抱歉这位先生,我和傅予在逛街,行程表已经拟定好了,晚饭有约。”
鹿蔚白站在傅予面前,似稍稍抬手护着了身后的小女孩,目色笃定。
季邵惟的目光终于随声落到鹿蔚白面前,随之清淡一笑。
男人颀长的腿迈开,似没有看到鹿蔚白一般,从容地和傅予擦肩。
临别,鹿蔚白都能听到他那句云淡风轻的话。
“看来这是你的第一个朋友,希望她不是你最后一个朋友。”
接下来的一路,傅予的脸色都很难看。
虽然眉眼的线条依旧是淡雅优美的弧度,可傅予脸上的表情却是直接明白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方便问一下......刚才那位是......”鹿蔚白站在她身侧,是询问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好奇。
似乎在告诉傅予,她并不是很在意刚刚那件事。
这句问话只是无心之举。
“是我几年前......对不起的一个人。”傅予垂下眼眸,里面的光色暗淡。
大概,是心底一个结痂的伤疤。
或许是今天特别巧,刚遇见一个熟人不久,鹿蔚白又见到了沈亦粟。
沈天王穿着极其简单,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没有修容化妆,懒散到极点。
早在鹿蔚白看见他之前,沈亦粟已经看到了站在一行玻璃橱窗外的小鹿。
彼时的傅予正在挑选着衣服,大概也是看到鹿蔚白遇见朋友,也没有上去打扰,静静地在挑选自己想要的衣服。
“这么巧。”
沈亦粟的私服很简单,朴素得让人认不出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巨星,可每一处细节又不显特别,而是一种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的随意。
鹿蔚白朝沈亦粟轻轻扬起礼貌的笑,“沈先生一个人?”
应该是刚做完发片的准备,沈亦粟也不是特别忙碌。
“嗯,家里有个侄子来了,我给他买点东西。”
鹿蔚白会意轻轻点头,却饶是再用尽自己的想象力也脑补不出一个在粉丝面前尽显单身男人魅力的沈亦粟会如何面对一个孩子。
“对了沈先生,我有件事能不能问你一下?”
鹿蔚白徐徐抬头,自从上次接到沈亦粟似醉却又清醒的电话,鹿蔚白心底一直有这样一个疑惑。
沈亦粟垂眸望着她,淡静的一个笑渐渐浮现。
缥缈而迷茫,让人捉摸不透。
“我现在没时间,下次再有机会再问吧。”
那么短暂的一瞬停留,沈亦粟便在她面前走过。
鹿蔚白站在原地,多少还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一个问题,能耗他多少时间?
还是......沈先生在刻意逃避?
鹿蔚白能肯定,四年前她和沈亦粟见过一次,不过,是怎样相见,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一切尽是未知数。
而且,沈亦粟似乎并不愿意告诉她。
沉思着,傅予已经付了钱出来,重新挽上她的手。
随即鹿蔚白随着身侧的傅予一同离开。
人来人往间,一个女人摘下墨镜,看着鹿蔚白的背影,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