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衍淡淡望着她的轮廓,那么熟悉,可是却是他最陌生的另一个人。
医生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在一番检查之后,回过头看着顾锦衍。
“顾三少,鹿小姐这次昏迷那么久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鹿小姐本身有人格分裂发精神问题,且,她有孕在身,体质是比较虚弱。”
顾锦衍淡淡地听着医生的话,却仍是免不了一怔。
“什么?”
医生抬起眼睛,不知道顾三少是哪里没听清楚,便谨慎地重复了一遍。
“鹿小姐本身有人格分裂发精神问题,还有就是她有孕在身,体质是比较虚弱。”
“多久了?”
“大约两个月。”
男人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眉宇间漾开的不但是笑意,还有更深的......
鹿和再见男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小白。”
男人轻轻地唤起她的名字,可鹿和却只是低头捧着手里的温水浅浅地饮着,没有回应。
“和和。”
换了个称呼,鹿蔚白才轻轻抬头。
“顾先生有事吗?”
“你能让她回来么?”
鹿和抬头望着他,淡淡勾唇笑了一下,“抱歉顾先生,据我所知,她正是因为你没有给足够的安心所以才会选择逃避的,如果她想见你的意愿够深,我挡不住她的。”
男人闲适地坐在椅子上,目光随着鹿和的一举一动。
“我想和她谈一谈。”
“催眠吧,四年前我是被催眠才一直睡过去的,如果你想和她谈谈,那就试试吧。”
鹿和的声音极其淡然,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和鹿蔚白不一样,每一个举动都带着傲然和轻慢,似乎对所有都不屑一顾。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男人的声音淡淡,不着声色的质问。
鹿和抬手轻轻数落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曲数了几下,随即淡淡回头,脸上是轻巧的笑,“大概是六岁的时候。”
人在难以接受的痛苦面前,会为了选择自保而走上极端的路线,一个人承受不了发痛苦会有第二个人来承受,鹿蔚白难以承受母亲的抛弃和众人的指责,所以有第二个人格出现。
第一次见鹿和的,就是父亲鹿卓廷。
名字也是那个男人起给她的。
“你代替她活了多久?”
“大概一年吧。”鹿和看着自己的指尖,“七岁那年父亲死了之后,我就开始沉睡,鹿蔚白重新回来。”
那个时候,发现鹿和存在的,只有鹿卓廷一个。
“那时候鹿蔚白太小了,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她一直以为我是十七岁才出现的,所以她不知道我一直存在。”
鹿和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尖,眼底的是盈盈而亮的光点,“她和我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呢。”
如果七岁那年她没有遇见鹿卓廷,那么鹿蔚白便永远不可能醒来。
“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倏然,她放下手回过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笑意盎然。
“三个月前。”
顾锦衍淡淡开口,凝着她嫩白的脸蛋。
有些事情真的很难以置信,面前那么熟悉的人,可内在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陌生的人。
“哦......”鹿和淡淡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什么时候我能出院?”
“很快就可以,好好休息。”
“我能见沈亦粟吗?”
顾锦衍的眸色一沉,淡淡地望着她那笑靥如花的脸。
“为什么?”
鹿和抬手点着自己的下巴,墨色的同仁微微一转。
“因为四年前我和他在一起了呀,而且我挺喜欢他的。”
注意点男人的神色愈发暗沉,鹿和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抱歉,即便现在你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可是我的确对你没有一点喜欢的感情。”
顾锦衍徐徐起身,“嗯,我知道。”
鹿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自己的头发,“谢谢。”
顾锦衍推开房门,淡淡地拿出手机,将联系人里韩叔的号码拿了出来。
越洋电话很快就接通,随即便传来年迈的男声。
“顾三少,您好。”
“韩叔,小白十七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
鹿和看到沈亦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男人徐徐推开房门,彼时的鹿和正拿着一本书百般聊赖地翻阅着。
“和和。”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徐徐而来,似柔顺的绸缎贴附上她的耳廓,牵连起一阵阵回忆。
鹿和合上手里的书包,淡淡回头,脸上的笑极其温淡。
“沈亦粟,好久不见。”
下一秒,迎来的便是男人急切的拥抱。
鹿蔚白手心的书还没放下,男人已经将她牢牢地圈在怀里。
久别重逢的喜悦,太过令人悸动。
“嗯,好久不见。”
声音微哑,带着万般眷恋和低低的颤抖。
顾锦衍在门口,漆黑的双瞳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一方瞳眸里暗得能滴出水来。
可是,他却不能做任何事情。
鹿和被她徐徐松开,轻轻地抬手抚上他的侧脸。
“四年没见了哦。”
沈亦粟看着她,轻轻将拿着手淡淡拿下,放在掌心里摩挲着。
“嗯,我找了你整整四年。”
“抱歉,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去陪着你。”
“这一点,我知道。”
第一次见到鹿蔚白的时候,他就清楚。
他却依旧没有放开鹿和的手,眉眼一分又一分温柔下来。
这就是他牵肠挂肚了四年的女孩,可是现在她回来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沈先生,即便四年前你和小鹿有过什么,现在也应该清楚她是我的妻子。”
门外,顾锦衍淡声开口,目光冷冷地落在沈亦粟的手上。
鹿蔚白那双抚摸钢琴,白净柔软的手,握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
这种感觉,怪异得让他沉郁。
沈亦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望着鹿和。
他知道,这一次的松开,就是彻底的离别。
“嗯,他说得对,沈亦粟,我们该分手了。”
鹿和随性地笑了笑,像是波光艳艳的湖水,琢磨不清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