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立刻回答,世界的未知远超凡人想象。
别说阴阳两界,就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藏着多少秘密,谁又能说得清。
吴胖子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您说得是,以前我哪信什么画里能走出人来,更不信有人能跟鬼做买卖。可见识了之后才明白,不是东西不存在,是咱的眼界太窄了。”
他这番感慨,让一旁的盛莲梅眼底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失踪的丈夫。
她嘴唇动了动,带着一丝颤音问我:“那……盛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吃完饭,去凤凰街。”
我放下筷子,语气平静。
“不管那东西是人是鬼,总得去现场看看,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有劳盛先生了!”盛莲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道谢。
对于这个所谓的“鸡嘴人”,我脑中翻遍了所有典籍,也找不到分毫记载。
但这并不重要。
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传闻更可能只是为了掩盖真相的障眼法。
王展鹏的失踪案,处处透着诡异,眼下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鸡嘴人”。
无论真假,凤凰街都是必须走一趟的起点。
半小时后,饭局结束,夜色已然笼罩了城市。
我们没有片刻耽搁,直奔凤凰街。
这里属于老城区,离郭鬼医的药铺不远。街道一边是林立的商铺,另一边则是傍水而建的河道。
河岸种满了绿化树,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不少老街坊在河边的石凳上纳凉闲聊,一派祥和的生活气息。
而街对面,烧烤摊的烟火气,粉面馆的蒸汽,混杂着各种小吃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我们抵达时,路灯已经亮起,时间刚过七点半。
盛莲梅指着长长的街道,对我说道:“整条街都叫凤凰街。这边是小吃街,再往前走,就是酒吧、KTV那些娱乐场所,尽头还有一个体育馆。展鹏当时只说在这条街上遇到的,具体是哪个位置,我没来得及细问。”
陆龙在一旁补充道:“姐夫那天晚上是跟朋友在百老汇广场吃饭,他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应该是从那边一路走回家的。”
我抬眼望去,整条街道约莫一两公里长,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我没有说话,只是迈开步子,沿着河岸缓缓前行。
吴胖子跟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问:“盛先生,不找人问问吗?要是真有人搞恶作剧,肯定不止一个人看见。”
“不急。”我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地形布局,声音沉稳,“先看风水。”
“王展鹏看到的,未必是人。”
吴胖子心头一跳:“啊?您的意思是……鬼?可鬼有长成鸡嘴的吗?”
“鬼相万千,但关键不在于长相。”我解释道,“在于他看到东西的时间和地点。如果此地阴气汇聚,那就有可能是撞邪了。”
吴胖子的表情严肃起来,不再多言。
我暗中运起观气术,双眼之中,整个世界的色彩变得不同。
人身上的阳气,树木的生气,流水的活气,在我眼中清晰可辨。
我们一行人沉默地走着,从街头到巷尾,一直走到体育馆的门口。
一路行来,整条凤凰街阳气充沛,人流不息,根本没有形成阴气聚集的格局。
别说鬼怪,就算是一丝邪祟之气都难以在此地存留。
至少在午夜之前,这里绝不可能是鬼魅出没的地方。
王展鹏饭后散步,时间最多在九点左右。
那个钟点,他见到的,绝不可能是鬼。
排除了这个可能,答案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河对岸那些灯火闪烁的门店,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整。
就在这时,陆龙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迅速接通电话。
“什么?这点小事你都解决不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陆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对我说道:“盛先生,真对不住,公司那边出了点急事,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我看得出事情紧急,便点点头:“你去忙吧,正事要紧。”
“那我表姐的事,就全拜托您了!本想请您吃饭,没想到……”
“无妨。”
陆龙又转向汪琳琳:“琳琳,你留下来陪着表姐和盛先生,我处理完就过来接你。”
汪琳琳刚要点头,我却先开了口:“不用了,汪小姐明天还要上课,我们这边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你们先回吧。”
“我不累的,盛先生。”
盛莲梅也通情达理地劝道:“琳琳,你快回去吧,你晚上不是还要备课吗?有盛先生和吴迪在,我没事的。”
陆龙见状,只好作罢,郑重地对我们拱了拱手:“那一切就有劳二位了!”
送走陆龙和汪琳琳,现场只剩下我们三人。
河边的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气氛也随之沉寂下来。
吴胖子凑到我身边,忍不住问道:“盛先生,既然不是鬼,那会是什么?真是有人恶作剧?”
我坐到河边的一张长椅上,摇了摇头。
“不是。”
我的语气很肯定。
“如果是恶作剧,你觉得他们会选这儿吗?”
我目光扫过周围。
“这里是老城区,来来往往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街坊,年轻人有几个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搞怪的人,要的是关注和尖叫,他们会去市中心,去大学城,而不是来这里吓唬一群大爷大妈。”
我的话让吴胖子哑口无言。
盛莲梅的脸色则更加苍白,如果不是鬼,又不是恶作剧,那真相只会更加恐怖。
我没有再解释,而是闭上了眼睛。
观气术再次运转,这一次,我将感知放得更细,不再寻找宏观的风水格局,而是搜寻这片区域里每一丝不协调的气息。
空气中,人流的阳气、食物的烟火气、草木的生气……驳杂,却正常。
但就在这正常的之下,我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杂音”。
它不是阴气,不是煞气,更不是妖气。
那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仿佛生铁摩擦般的味道,像是某种规则之外的东西,在这里留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划痕。
我猛地睁开眼睛,站起身。
“走,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