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世代隐世,这一次出来必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你们可以理解为我念旧主情谊,或者是为了苏谨。”凌池霄一语明了,“总之我在凌家进行了卦算,一不小心算出了某种结果,所以我决定来投奔夜暮霭。”
“——什么样的结果?”墨弦眉头微微一拧,侧头看向了他。
凌池霄却道:“抱歉,这种事情我不能够说出来,否则以后祭祀时,历代祭司不会再接受我的问愿。”
墨弦不信这个邪,“你是指类似于天道的东西吗?”
凌池霄一听便知他们不信,于是深呼吸口气,准备让他们看看天道之惩罚,他顿了下,说:“我在凌家占卜的结果是……”
轰隆一声,天际突然酝酿起了滚滚雷云,空气中也带来了一股风雨欲来前的泥土腥味。
“卧槽?这么邪气?”蓝莲愕然的看着凌池霄,然后吐出嘴里的骨头,道,“你这凌家这么厉害?”
凌池霄苦笑一声,又双手合十,闭眼念了段古咒语,于是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只见那云竟然缓缓退开了。
墨弦眉头一皱,动作随之顿住,然后看向天际,最后看凌池霄,笑着道:“如果你刚才说出来了,那会怎么办?它直接降下雷来?”
“是的。”凌池霄点点头,“而且是在我即将说出口的刹那直接劈死我,并且不接受下一代祭祀的问愿。”
苏谨听了却觉奇怪,“你们没事问愿什么?为什么要问?”
问及此,凌池霄故作轻松的道:“凌家族长都那样,族长继位前必须要问愿祭祀,以决定日后如此保全凌家。”
墨弦叹气,不再说话了。
几人至此便算作给苏谨接风洗尘了。
次日一早,三皇子府。
一座小院之内时不时传出几声怒吼,还有挣脱束缚时产生的摩擦声,偶尔还有用头撞木板的声音夹杂着。
李容白提着食盒开了门。
“我不想关你的。”
他走到床前,低头,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墨霓裳,她的手被绑缚着,已经因为剧烈挣扎而出现了红色的勒痕。
“可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个组织接触呢?”李容白摸了摸他的脸颊,呢喃,“为什么……”
墨霓裳满面泪痕,眼神却是怨毒的,她的嘴被一团干净的布条塞着,发不出声音。
“要说话吗?”李容白突然摸了摸她的脸颊,“是不是?”
他俊俏的脸上隐隐带着些许痴狂之意,“那我把你的布取下来,好不好。”
墨霓裳眼眶还红着,她可怜的点点头。
李容白探手给她取下了布块,然后动作无比轻柔的抱起了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墨霓裳声音都是颤抖着的,而且非常的哑,“为什么?”
“你答应我,不再和那个组织接触,”李容白道,“并且告诉我,你的那封信是怎么来的,那我就放了你。”
墨霓裳泣不成声。
李容白见状也明白了,他叹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要为它做事?它如今已经放弃你了,你还要为他们隐瞒吗?”
“——什么?”墨霓裳这下才真的迷惑起来,声音也微微迟疑,“它没了?”
“没了。”李容白声音轻忽,“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们威胁我,给我下毒,那封信也是他们给我的,”墨霓裳哭了起来,“否则就要杀了我。”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李容白只觉得她愚蠢,“如果被反咬一口,那你就死了,而且是欺君之罪。”
“所以我才要和你和离!”墨霓裳厉声喝道,她哭着说:“我不想连累我们的孩子,不想连累你……”
李容白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皱眉,不可置信的:“你对我就是这样的印象吗?你认为我不能和你一起承担吗?!”
墨霓裳仍然在哭。
李容白抱住她,后知后觉的替她解开绳子,然后不住的亲吻着她的额头,道:“对不起。”
墨霓裳的回应是揪着他的衣角,然后更加放肆的哭了起来,最后也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我知道……”李容白后悔了,“我不该绑着你的,”他仔细的看着墨霓裳的手,轻声问:“还痛吗。”
墨霓裳哭着摇头,哽咽道:“你亲亲我吧……”
李容白抚摸着她的额头,又在那上面亲了亲,“没关系了,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墨霓裳点点头,随即抬眸,“那墨弦……”
“我说了很多遍了,你不要在意这个!”李容白一提起这个就火大,“根本就没有什么替身一说,所谓凤女都是假的,我最开始的妻子本来就只是你!”
墨霓裳愣了,“什么?”
当年盛传的版本都是说墨霓裳成了墨弦的替身,墨霓裳什么都要用墨弦用过的,不论是凤女头衔还是未婚夫。
这也就导致自尊心极强的墨霓裳会如此仇视墨弦。
并且维持这种仇恨许多年。
“那些都不过是皇家颜面过不去所以让人传的……”李容白简直都快窒息了,“你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在意这么久?”
墨霓裳眨了眨眼,眼睫上悬着的泪珠将落未落,似乎还有些茫然无措。
她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可求之不得的东西一朝得到后却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喜欢。
有时候求而不得,也会弃如敝履。
“真的吗?”墨霓裳倏然看向他,哀求似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李容白几乎都要气疯了,早知如此他那时为何不阻止自己母亲传出这许多的谣言,“那时我被猪油蒙了心,便答应了我母亲同她做戏,有外人在时对墨弦的态度也会缓和一些……但这不代表我喜欢她啊。”
他梦中的仙女姐姐,他初见就倾心的……向来都只是墨霓裳啊。
兜兜转转这么久,墨霓裳才知道原来自己所求的都是虚无的。
墨霓裳悔不当初。
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传言她就荒废了这么久的时间,把自己弄得不伦不类,不人不鬼……
还差点失去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而彼时的皇宫之中,李寒羽一脸寒意的盯着地下跪着的苏谨。
苏谨满脸的冷漠,仿佛什么事情都和自己无关,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李寒羽眼神凉丝丝的。
苏谨俯身行礼,“臣能说的,刚才就已经说了,竹叶全体已经伏诛,唯独一个已经被废去武功的、名为夏驳的男人逃窜在外。”
“他为什么会逃窜在外?”李寒羽果不其然的怀疑了他,“你没有将他捉住?还是说你故意把他放了?”
苏谨闻言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只抬眸,反问:“放了他臣能有什么好处?徒增伤亡吗?”
李寒羽一怔,“但是他们那边不可能不会策反你吧?”
常规操作不都是想用利益勾引他,然后将其把那人化为己用吗?
“皇天后土在上,臣发誓自己绝无此意。”苏谨冠冕堂皇的反驳道。
李寒羽转念一想,也对,苏谨的根基在耀明,不可能会因为些许蝇头小利就转而去投敌,除非他有什么把柄彻底的被他们握在手。
而根据李寒羽对苏谨的了解,他这些年来也没什么具体的、不能为世人知晓的把柄。
但帝王的颜面不能丢。
李寒羽缓缓看向他,寻了个理由再次责难,“按照你所说的,竹叶这么神通广大,那怎能这么轻松就被你收复?”
苏谨一顿,道,“不是收复,是臣握住了他们的把柄。”
李寒羽一愣,随即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什么样的把柄?”
“竹叶有种东西叫做人口薄,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竹叶分布各地的人和势力,您只需以雷霆之势仔细再次抽查便能够将其一网打尽。”
苏谨的话提醒了李寒羽,他立刻道:“那这件事交给大理寺去做,你主管主审,让单欧辅佐你。”
苏谨眉头一皱,“臣需要时间休息。”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李寒羽反而有些惊讶了,“之前不是还能连夜跨省捉罪犯吗?现在就不可以了吗?”
都道能者多劳,大理寺便就是只需一个苏谨基本就能解决所有的事。
苏谨:“……”
他心说虽然我厉害,但终归是人需要休息不是?于是他理所当然的道:“臣在竹叶时受伤了。”
李寒羽只能无法,他按了按眉心,有些烦恼起来。
单欧一届新人,不仅破案经验不足,而且此案一直都是苏谨来管理,如今在这样的大案上李寒羽不敢轻易用新人。
他想了片刻,目光从苏谨身上拂过,突然想到了夜暮霭。
“……”李寒羽沉默片刻,妥协似的,道,“那此事由你主审,其余交给夜暮霭去做,如何?”
苏谨眉头微微一挑,没再推脱,垂眸,“是。”
——夜暮霭终于能出来了。
李寒羽给气笑了,没忍住换成大白话,“换成他你就行了?”
苏谨如实招来:“那是因为王爷能力到位,不用我那么操心。”
李寒羽摇摇头,似乎是还有些不甘心,但最终只能还是说:“罢了……午时过后,让墨弦来接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