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陛下!将暮霭王爷放出去吧!”跪着的老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现如今因为您把他关在宫中的缘故,帝京谣言频出,人心躁动,甚至有人觉得您……”
李寒羽眉心一抽,抬眸:“说朕什么?”
那老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敢把自己听到的话说出来:“说您昏庸无能,不清查那些贪官污吏,反而责难战神……”
说来也巧,夜暮霭刚待在宫里没两天,底下就出了一串糟心事。
有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和当地地主一起奸污了一位有名的美貌戏子。事后还把那戏楼直接烧了——奈何被美色迷惑的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就留下了一个漏洞。
那位戏子的母亲没有死去。
不仅没死,这位苦主还带着一块血手绢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帝京大理寺,敲响了外头喊冤的锣鼓,随后一头磕死在了大理寺门外。
死的时候正是饭后百步走的傍晚,闲着吃瓜的人也多,于是这事就这么传开了。
更不巧的是,在这件事传开后的两刻钟后又传出了夜暮霭的事。
众人哗然。
随即开始推理编造,最后把苗头放在了李寒羽和苏谨所掌管的大理寺身上。
最奇怪的是苏谨也被骂了,还是被当初那些狂热粉骂的狗血淋头。
说他也名不副实,说他收贿赂,不管手下的人才会导致如此。
“呵呵,”李寒羽冷笑,他陡然站起身,手里捏着一份折子,其力气之大捏的手上都已经冒出了青筋,“昏庸无能?那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谁给的?领的俸禄和补贴是谁批的!?能够安居乐业是谁给的?!”
底下跪了一地的臣子们无话可说。
有的时候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夜暮霭夜暮霭什么都是夜暮霭!”
李寒羽怒骂着将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砸歪了一个花瓶!
摊开的折子上写着某某地方天灾导致万人死去,请求陛下派人赈灾,若是解决了便必定千恩万谢。
“朕继位十几年来,日日听着百姓传唱战神如何如何,苏谨如何如何,那可曾有人在意过朕的付出?!”李寒羽失态不已的大吼道,“在其位谋其政,朕自问做到了!可是他们呢?连朕随意做的一件小事都质疑朕的决定!”
底下的都是坚定不移的站在皇帝阵营的老臣,可如今他们面对天子之怒时却也无话可说。
李寒羽继位十几年来兢兢业业,确实做的不错,但总是有人不满意的。而夜暮霭身为臣子却在百姓之中有如此之大的威望,很难让皇帝不多想,更难让他们不在意。
“陛下,”有老臣叹息道,“可是拧在这个位置就是这样的呀。”
他的这话一出,李寒羽蓦然怔住。
紧接着又有人劝说:“是啊,陛下,正是因为您的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的密切关注之内,所以您更要勤勉尽责啊。”
“再者,一些流言而已,陛下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您的付出也有人看到的,只是夜将军是武将,站在前方,所以别人更重视他,岂不也是正常?”
李寒羽听着耳边这些话,回过神来后就有些无奈的按了按眉心,“也罢……是朕失态了,那依你们之见,此时放了他,让他出宫,能平息众怒吗?”
“单靠这个自然是不行的,”又有一臣子道,“这件事情究极根本还是那个戏子被官员联手玷污的事,让百姓觉得害怕了,所以您还应该下令彻查此事,按律处罚那官员。”
李寒羽冷漠道:“还有呢?”
“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苏大人的官誉,”有人斟酌道,“那查办本案的人主审官就不能用他。”
“那用谁?”李寒羽眉头一皱,“现如今可有什么新秀?”
底下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才有人试探着说:“陛下可还记得之前的状元单欧?”
李寒羽眉心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因为他对此人毫无印象:“单欧?他人在哪里?会审案吗?”
“自然是会的,但这些年来他在大理寺常常被苏谨压着,想必心里也是有过不服气的。”
“哦?”李寒羽这下倒是来了兴趣,“大理寺竟然有没被苏谨折服的人?”
众所周知大理寺的人从上到下都是对苏谨很是信服的。
这种信服建立在苏谨是个好官员之上。
“陛下这是说哪里的话,”提出单欧的那臣子哭笑不得,“当然有不信服苏谨的人,毕竟他也不是神啊。”
何况神也不是所有人都得信他。
“那就用他吧。”李寒羽说完又想起来了另一件事,他问:“这人查过没有?干不干净?哪方的人?”
跟在他身边久了的人都知道李寒羽的这个性格,于是也从来不会推荐有阵营的人。
“自然是干净的,只是人有些古板罢了。”
李寒羽极其信任他们,于是便也不多查了,果断道:“那就他吧。”
“是。”
这个消息在圣旨下去的那一刻,便让之前质疑李寒羽的大部分人都无话可说。
众人却都又对着这份圣旨有了新猜测。
“你们说陛下为什么不让苏谨查啊?让他来不是更能洗清之前的嫌疑吗?”食楼里有几人坐着边吃边指点江山,“会不会是因为苏谨本身就不怎么干净?”
圣旨下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用餐的食楼里人满为患,东一句西一句,嘈杂的很。
“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戏子的这件事情是苏谨默认的?”
“就说嘛,他位高权重怎么可能管不了手下的人?肯定是塞钱了呗。”
“说起来这苏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是不娶妻呢?”
一人提起这话头后便众说纷纭,所有的人都将自己的臆想加注于苏谨身上。
“或许是他身体有什么问题?”一身着布衣的青年疑惑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可我早些年不是听说他还金屋藏娇吗?”
这人只是单纯的疑惑,但他的话却很快就引起来了一阵哄笑。
“你是听谁说的金屋藏娇啊?话本里吗哈哈哈哈!”
“怕是话本看多喽!”
“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苏谨对女色有什么意思呢……早些年他审案子的时候,有的犯人不还诱惑过他吗?”
“哎,你说这个,又让我想起来了墨弦之前和他是不是有过一段?”
这话一出又被夜暮霭的仰慕者反驳了,“那个都辟谣啦是假的!墨弦那会根本就没见到几次苏谨,苏谨那会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这人见引起战神仰慕者的怒火,立刻缩了缩脖子,又转换了新的对象八卦,阴阳怪气道:“行,不说这个。”
“说起来你们这么在意苏谨娶不娶妻做什么?早年间不是有传说他好男色么?”
“男色?可这几年来也没在他身边见到过男儿啊。”有人疑惑道。
“谣言吧,他那也没花枝招展的涂抹女孩专用的脂粉啊。”
“喜欢男人就必须不男不女了?谁给你的固有印象……”
因着苏谨再被卸职之事,之前被狂热粉压下的黑们开始胡编乱造,而为苏谨说话的人这次却都集体噤声。
是以诸如此类的流言一时间在帝京传开了来。
苏府却一片宁静。
夜暮霭好不容易出了宫以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苏府,因着墨弦也在这里。
书房,安神的上好檀香淡淡的在房内散开了来,苏谨一身白衣,捡了个话本在看,丝毫没有被外界的任何流言所影响,反而一副懒散至极的模样。
墨弦则支着下巴在桌子旁昏昏欲睡。
刚出宫的夜暮霭赶过来就看见他这好像什么事都不管了的模样,他眉心一皱,把自己内心最大的那个疑问问了出来:“戏子的事,是你们做的吗?”
说罢又看了看墨弦。
墨弦朝他招了招手,拖着声音说:“过来坐着说嘛,站那么远做什么……王爷~”
夜暮霭见状明白了,他掀了掀袍子,在墨弦身边坐下,“还真是你们做的?”
“差不多吧。”
苏谨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话本,懒懒的抬眼看过去。
夜暮霭眼尖的看见那话本上的名字,顿时就被雷住了。
——话本上写的《大理寺卿和公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之壹》
这个系列的话本……夜暮霭想了想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话本是说苏谨和凌池霄的禁断之情的。
凌池霄那里有一套!
思念爱人……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来吧?!
“咳咳,”夜暮霭强制自己把注意力转到案件上,“什么叫差不多?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回答他的却不是苏谨,而是墨弦,她朝着夜暮霭眨了一下眼睛,“只不过是提前被我捅出来了而已。”
她和苏谨之前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反正陛下迟早也要知道。”苏谨声音颇为冷淡的说,“我只是尽到了一个臣子的本分。”
夜暮霭都要给他这冠冕堂皇的样子气笑了,“你算无遗策是吧?那外面那些事你怎么办?你算到陛下不让你查了吗?”
“那当然。”苏谨瞥了他一眼,内涵道:“谁像你那样莫名其妙就进了宫还出不来啊?”
墨弦听着他们两个这幼稚的对话,笑了出来,“你们没必要这样吧?都是朋友嘛。”
苏谨冷笑一声:“谁跟他是好朋友?”
“……”
这果然是头活驴!就不能对他抱有幻想!墨弦和夜暮霭的思维在这一刻得到了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