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痛意从头部传来，眼前迷糊的景象也慢慢清晰起来。
苏谨缓缓睁开眼，思绪慢慢回笼，满身酒味也顿时窜进了他的鼻腔。
他顿了片刻，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下意识的想：我喝了这么多，他居然没管我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凌池霄。
苏谨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挠了挠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哦，”他冷漠的想，“凌池霄已经走了，不可能再管他了。”
紧接着他也想起来了自己为何如此颓废的原因。
苏谨摸了摸脸颊，倏然拉着一旁的家具，一下子站了起来。
铜镜里映照出他如今的模样。
苏谨愣了下，随即抬手擦了擦铜镜，里面的模样却还是没变。
——那里面的人满头白发，样貌憔悴不堪，如同一届老者。
苏谨迷惑了，他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便不可置信的抬手摸了摸头发，这头发触感毛躁，完全没有往日的丝滑。
这是真的。
苏谨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然后想到了最有可能导致自己头发变白的缘故，他就笑不起来了。
相思竟也能成疾吗。
他这几日想的念的都是凌池霄和自己的过往。
初见时如同小乞丐的他，后来养在他府上时的调皮机灵的他，再后来悲伤痛苦的他，狠心决绝杀人如麻的他……
“凌池霄啊。”苏谨喃喃，“我怎么就遇到你了呢。”
他苦笑一声，想起近期堆积起来的事件和管家禀报的各种事，便又重新振作起来，理了理衣襟，披上外套，草草的用冷水洗了脸，最后才开门出去。
吱嘎一声。
守在外面值班的家仆一激灵，瞬间扭头，下意识的就道：“拜见苏谨……大人？！”
他怎么忽然变了个模样了！！
家仆看着他如墨的黑衣衬得头发雪白，震惊得无法言语。
苏谨一袭黑衣，短短几天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本就瘦削的他如今脸颊迅速消瘦下去，仿佛能看见其中的骨头。
“将堆积的案件都拿过来罢。”苏谨看向家仆，眼神没什么神采，显得不似人，他道：“再准备些吃食，随后将官服备好。”
家仆愣了愣，随即小跑着准备去了。
片刻后，用过餐饭的苏谨身着官服，又亲自撰写了一封辞官折，然后入了宫。
他入宫的太匆忙，李寒羽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或者竹叶又卷土重来，因此衣裳没扣好都来了。
谁知苏谨一封辞呈就递了上来。
“你这是……”李寒羽看着他的白发，欲言又止，“怎么了？”
苏谨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瞎话，“这几天思绪过多，身体不行了，大夫建议我辞去事务静养。”
李寒羽眉头一皱，见他这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朕知道了……许你回去修养半月，如何？”
苏谨不置可否，只继续编瞎话：“臣昨日做了个梦，梦里佛祖全身发着金光，劝说我皈依佛门。”
李寒羽：“……”
“佛门清静，许能让我更安心些。”苏谨又抬眸，眼神波澜不惊，“还请陛下让我皈依佛门。”
说了半天你要去出家！李寒羽嘴角一抽，道，“你认真的？”
苏谨端着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说：“是。”
——身为帝皇也不能阻止臣子出家，李寒羽一噎，企图从别的方面打动他，“你知不知道出家要剃头？”
剃成光头那种，秃秃的，出去会被人叫做秃驴的那种。
苏谨眼眸一抬，“臣可以带发修行。”
李寒羽：“……”
当天下午，苏谨要出家的事传遍了整个帝京，令无数少女少男扼腕长叹，连老人家都想不清这瓜娃子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苏府。
管家听到自家主人要出家的时候人都傻了，他慌慌忙忙的跪下，“大大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他吓得都结巴了。
这媳妇不见了没必要出家吧？！又不是死了！没死还能破镜重圆呢大人三思啊！
管家在内心呐喊。
然苏谨所做的决定无人能撼动，他粗略收拾了些东西，便启程前往了帝京外那有名的神寺。
无人阻止。
亦无人有资格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