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痴情种
解酥2021-02-07 15:174,437

  帝京。

  最近盛传苏谨因公殉职,百姓们不知是真是假,但苏谨确实已经几日没去大理寺了,而夜暮霭也已经几日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因此惹来众人议论纷纷。

  然而处在时间中心的苏谨却才风尘仆仆的赶到帝京外的茶摊,他身着一身灰袍,头戴兜帽,竹叶所关押的人都留在了当地最近的官府,寻了百来个人看管着。

  “给我一杯茶,谢谢。”苏谨掏出两枚铜钱,递给了茶摊老板。

  他浑身裹得太严实,又戴着兜帽,茶摊老板自然没认出来他,只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苏谨便端着茶,坐到了一旁的摊子上,而后看见了一队马车。

  马车很大,以两匹马拉着,最诡异的是上面还印着一枚徽章,那徽章红金两色交杂,约莫两寸大小,奇怪得很,马车后随跟着的仆从很多,纷纷着一身白袍,腰间坠着枚红色穗子。

  苏谨眉头微微一挑。

  “族长,此处有个茶摊,可否停下歇歇?”随从问道。

  内里传出回应,声音有些疲惫,“不必,继续赶路吧。”

  随从眉心一皱,还是又劝,“您赶路多日,都没停下来过,这些仆从总得歇歇吧。”

  那男声叹了口气,点头,“停下吧。”

  于是车队停了下来。

  苏谨一顿,总觉得刚才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他放下茶盏,打算看看马车里的是何方神圣,又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他连夜赶路。

  ——那人探出一只手,掀开了垂帘,而后有些快速的从里面跳了下来,一旁立刻就有人提醒道:“身为族长,不可如此行路,不得无礼。”

  苏谨却在看见那人面容的那一刻,倏然顿住,而后微微睁大眼睛,神色有些不解,又似乎震惊。

  那人是一身华贵冰蓝长袍的凌池霄,他的长袍上不像是普通素衫,反而有些极其细小的繁复纹路;长发也用玉冠高束起来,玉冠中间还有一抹血红宝石,脚踩的黑色长靴上也有着同衣衫般极其繁复的纹路……不像是他平时的风格。

  若不是那脸,苏谨可能都认不出来。

  族长……他真的继承了族长之位么。

  苏谨拧紧眉心,只觉得自己口里含着的那茶忽然变得苦涩至极。

  那么,那个族长夫人也是真的了?苏谨攥紧手心,脸色微微青了下,神色难看起来。

  “族长,请坐。”

  凌池霄脸色疲惫,转眸过来,道,“这里不是在凌家,你们没必要如此对我说话,一切从简罢。”

  “礼不可废。”

  那人如此说。

  凌池霄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皱眉,不怒自威,“你是族长,还是我是族长?”

  苏谨听得不自觉的就轻笑出声——当族长了,都还是这模样,还没变……

  “自然您是,但礼亦不可废除。”那人不卑不亢,三言两语便驳了凌池霄的面子。

  凌池霄气了,看起来很想发脾气,但只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另一边。

  不巧,正是苏谨所在的桌位。

  刹那间也不知是两人心有灵犀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凌池霄只觉得心脏忽然重重的跳起,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他骤然看向苏谨,而后眉头紧锁的走过去,像是想揭开他的兜帽。

  “这位……公子?”凌池霄坐在了他的对面,伸手要去揭开他的兜帽。

  苏谨冷笑一声,所幸也不是他的错,自然没什么不敢面对的。

  凌池霄手指一顿,觉得这冷笑也很熟悉。

  有道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这么久没见苏谨,自然是想的,可也许是因着相思甚重的原因,他现在竟然觉得面前这人很像他。

  苏谨自己解下了兜帽,眼神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

  凌池霄倏然一顿,眼眶瞬间就染上了红,宛若春日桃花般。

  “苏……”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茶摊主人倒是认出来了,他惊呼一声,“苏谨大人!”

  凌池霄狠狠闭上眼,将眼底赤红压了下去。

  “免礼。”苏谨侧头看向正要跪下的茶摊主人,而后又看着凌池霄,微微一挑眉,“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凌家的随从霎时奔了上来,那刚才一直提醒着他礼仪的女官更是脸色肃然,她提醒道:“族长,请您知礼。”

  “——闭嘴!”苏谨厉喝,又看向那女官,眼神倨傲,“我同你族长说话,又关你何事?!”

  女官脸色愤愤,却也不敢再说话,退了下去。

  苏谨常年身居高位,训人自有一套,他斥完这女官以后,脸色未变的看回凌池霄,似乎也要指责他。

  苏谨嘴唇嚅动不已,然而对着凌池霄,他还是说不出任何狠话,最终只能喝了一口茶,别过头,嗓音生涩的道:“训人要这样训,别让手下越过了你去。”

  他训人时的态度和如今对凌池霄的态度截然不同。

  刚才多冷漠,现在就有多温柔和不自在。

  女官见状:“……”

  她觉得自己要裂开来——凌家自古以来都有无数礼官,她自诩是个资历长的,便觉得自己应该是休息的,此次的族长礼仪应当不会是她教才对。

  谁知……所有人都把她推了出来。

  女官被推出来的时候,心说应该不会太难管,谁知等她过去看那位新族长时,却发现这位新族长是被关在屋里的,而屋外还有数十位亲卫守着,个个严阵以待,脸色并不轻松。

  他们在按着门,还有人在企图交涉,他说:“族长,您既然已经继承了这个位置,那么那位夫人您也应该娶了她。”

  那位新族长的回应是一脚踹上了那门。

  “您别,别白费力气。”交涉的那人喘着粗气,手下紧紧的按着那门,生怕他给踹开了人就跑了捉不回来,“我们外头守着人的,您又几日未进食……还是别白费力气,乖乖娶了那小姐吧。”

  女官这时隐隐的感觉到了棘手。

  谁知那族长路子更野,脏话直接骂了出来:“放你他娘的狗屁!什么鬼族长老子不当了!”

  女官:“……”

  这可怎么教礼仪啊。

  那位族长还在持续输出:“你们一刻钟之内都给我放手,否则别怪我出去以后把你们千刀万剐!”

  门外的人神情更严肃了,却仍不放手。

  女官望着那仿佛摇摇欲坠的门,脸色有些恐惧——

  倏然间‘碰’的一声响起,那门缓缓破碎裂开来,而屋里的人又是一脚下去,只见那门直接碎裂飞开来,按着门的人也跟着碎开的门飞出了几米远。

  女官:“!!!”

  她迅速躲在一门柱之后,悄悄的打量着那位新族长。

  只见凌池霄一身祭祀罗裙,脚踩黑靴,眉间刻着的族徽如同火焰般炽烈,浑身散发着如同地狱煞神的气息。

  他抬起脸来,脸上布满了半颊的鲜血,手指也因开门、踹门的原因,被那门细碎的木刺弄得鲜血淋漓,细碎的木头扎进了他的指尖,指甲盖也有些翻起来。

  那么好看的手,如今满是鲜血,变得可怖。

  “还有谁……”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拦我……”

  地上哀声呻吟着的亲卫们互相对视一眼,又倏然脚下一发力,飞速的拎着剑越过去,直直的砍向这位年轻的族长!

  女官一时间不知道他们这是想谋杀新族长还是劝阻族长。

  但这时,她的心里却倏然冒出个想法——

  若是传说中那位苏谨在他身边的话,凌池霄……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可怕?

  “对不住了——族长大人!”亲卫们低吼一声,手中的剑纷纷刺向他。

  凌池霄眼眸微微一动,他武功本不算太好,于是想侧身躲开,可眼神余光一看,周围竟然都是刀光剑影。

  女官也不知凌池霄想了些什么,只见他竟然闭上了眼,似乎是想靠血肉之躯活生生的挨了这么多剑?!

  她深怕他们真的杀了这族长,立刻怒吼道:“住手!”

  众亲卫见是礼官,立刻收剑,转而对她拱手行礼。

  女官见状松了一口气,却只见凌池霄忽然如同雨中蝶似的跌了下去,她瞬间惊了,生怕凌池霄死了无法交差,连忙提着裙角跑过去……

  如今……

  女官看着茶摊桌位上坐着的这两人,脑子里又不受控制的想:若是凌池霄那时倒下的时候……苏谨能接着他就好了。

  可惜那时苏谨并不在。

  “好……”凌池霄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又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桌子。

  苏谨一见他这模样就心口疼,他起身,一把将凌池霄拉起,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起跳上了那极其大的马车。

  女官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沉默了,她掐着手心,尽全力不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出现差错,她在内心默念我是礼官礼官礼官不能失态不能失态——

  礼官……礼官你大爷!

  “给我来人!”女官第一次怒斥出口,她满心憋屈的道:“启程……前往帝京!”

  茶摊于帝京并不远,再往前十几里路便是。

  而马车内部,苏谨眉心紧锁的望着凌池霄,又看了看这硕大却只有他俩人的马车,问:“你不是有位夫人吗?人呢。”

  “没有!”凌池霄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立刻反驳道,“我没有娶她!”

  他的神情不像是作假,苏谨总算觉得心口憋着的那口恶气出了些许,他微微闭了闭眼,又睁开,没好气的看着凌池霄手上缠着的一层纱布,问:“你这手是怎么了?”

  虽是斥责,嗓音里却是无奈和温情交杂。

  凌池霄一看见他,心里的委屈就像清澈的泉水一样冒了出来,他揽上苏谨,眼泪在落,却不闻其声。

  苏谨猝不及防被他揽住,却并未惊讶,只是也轻轻的回抱住他,眼睛深深的闭上了,鼻尖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没事了……”苏谨忽然睁开眼,手指缓慢的摩挲着他的脊背,说,“我在。”

  ——短短一句话,却让凌池霄觉得恍若隔世。

  *

  帝京,萧宁王府。

  “王妃,谍网来报,说是苏谨到帝京外了!”

  这紧急时刻墨弦也顾不得自己的人和夜暮霭的人撞上了,两两合作才有更高效的结果。

  夜暮霭手下暗卫和墨弦手下人同时飞奔而来,说出同样的话。

  墨弦咳了咳,用拳头抵住嘴唇,“知道了。”

  两暗卫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尴尬……以前他们是撞到过的,因为夜暮霭有吩咐保护墨弦,而他们保护墨弦的同时又偶尔会撞上另一小队。

  当时还当心打起来,怕打不过……

  如今发现是自己人以后却更尴尬了,尴尬的同时又在内心腹诽:本是夫妻两人为什么要分开来弄个店抢生意……

  “再准备准备,一会儿请苏谨过来。”墨弦想了想又说,“同时安排些人,随时准备入狱抢人。”

  他们人在外,也没权利进宫,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苏大人如今也回来了,不如等他来解决?”有暗卫提议,“这个决策还是太冒险了些。”

  墨弦自然知道有多么冒险,她道:“你们说的我想过了,但我们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苏谨,而且宫里来报,陛下不仅怀疑王爷,还已经不再信任苏谨了。”

  众人沉默不已。

  此刻的皇宫之中,三皇子李容白跪在殿下,模样淡然,而李寒羽坐在高位之上,脸色极其难看,“你确定你所说的是真的?”

  “是。”李容白说。

  李寒羽攥紧手里的一封信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手道:“你退下吧,让朕再想想。”

  李容白起身,行礼过后转身就走——那信是他从墨霓裳的房间里翻出来的,内容是西域安斯杉给夜暮霭发过来的,内里谈的是想结盟颠覆耀明拥立夜暮霭为王。

  但被截了下来,还没有送到夜暮霭手中。

  这也是李寒羽不敢对夜暮霭动手、又不敢放了他的原因。

  李容白不想要皇位,他母妃筹划多年,最终死了,而李寒羽却丝毫不动容。

  如果夜暮霭要这皇位,给他也无妨,或者就让李寒羽一直在这位置上不下来也可以……只要他能活这么久。

  李容白要的不多,只是想和墨霓裳携手余生而已。

  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墨霓裳会有这种信,但他确认过真假以后,便将此事揽到了自己身上,称全是自己拦截下来的。

  墨霓裳身后有一个一直在和她联系的势力,也已经被他阻绝。

  ——在这种关头把这事捅出来,李容白算过了,按照他父皇的性格,一定会把此事瞒下去并收揽夜暮霭的兵权且放了他。

  因为李寒羽要避免一件事,那就是夜暮霭的手下急则生变,谋客选择发兵逼位……到时候就和安斯杉所希望的不谋而合了。

  李寒羽下令放出夜暮霭后,李容白所得到的那封信的内容会通过谍网之口告诉夜暮霭,夜暮霭必然会根据目前的信息给自己最好的选择,以得到他自己和李寒羽的某种微妙平衡。

  他不想知道这种平衡是什么,也无暇顾及这样的平衡能够维持多少年,反正会有第二个夜暮霭和李寒羽再继续这样的平衡下去……

  这是帝王之道。

  李容白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看向这高深的宫墙,内心不自觉的就生出一种想隐居退让的意思,他不想参与权谋,只想护着墨霓裳。

  就这样护一辈子。

  ……要不然,就能护多久护多久。

继续阅读:第194章:投奔和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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