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王府。
墨弦刚领完圣旨起身,便听到一众下人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啊啊居然真的赐婚了嗷!”
“王妃……王妃!现在可以这么叫了吧?”
“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再也不能来我们府里了哈哈哈哈!”
墨弦被他们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了一跳,随即抿唇一笑,“你们这……也太激动了吧?”
跟你们自己娶了媳妇儿似的。
谁知众人纷纷摇头,表示这不叫激动,这是庆幸他们王爷不用再孤独终老,而且还能给某些造谣生事的人打一把脸。
比如那些说夜暮霭性冷淡甚至有问题的……
墨弦听了倍感荒唐,荒唐之后她都觉得有些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
就是那种好像已经没了脾气的感觉。
“不过王妃真的不回墨家吗?”有人貌似十分为难的问。
墨弦闻言也抬起头看向问话的人,笑道,“怎么了?不欢迎我啊?”
那人急忙摇头,甚至都着急的摆了摆手,“不是……我们,我们当然欢迎你,只是最近帝京里有谣言……啊!你掐我做什么?”
一旁的一个侍卫咬牙切齿的掐了他一手肘,低声说:“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他娘有病啊?!”
墨弦见状也懂了什么,她笑了笑,试探着问:“帝京可是有人说了些什么话?”
几人见瞒不住,还是脸色为难的把事说了。
“最近……就,好些人说王妃忘恩负义,不顾墨家的利益……还说,还说王妃……”
墨弦眼睛一眯,“说什么?”
“说……”那人悄悄的瞟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发怒的前兆才说,“他们说王妃不检点,从来不回墨家,说您不孝顺!”
墨弦笑了笑,“就这个啊?没关系的,被骂几句而已。”
她很久之前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被骂,反正骂几句不掉肉,旁人的看法和她无关。
除非那是夜暮霭说的话……但夜暮霭会说这种话吗?当然不可能。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奴仆打抱不平,“他们分明就是乱说的!就是造谣!”
墨弦心说也不算造谣,毕竟自己和墨家的关系确实不怎么亲近。
她不是原主,不孝顺也是真的。
根本意义上来说不算造谣,就是好像有点夸大事实了。
至于不检点什么的……这她还真的无感。
反正她自己又没有做过这些事……但三人成虎,假的东西被说的多了指不定在群众口中就成了真的,而且这谣言传播的速度这么快,那就必定是暗中有人作梗。
谁控制的谣言流向?
墨弦眯了眯眼,心中有几个名字默默的浮现出来,她决定回墨家一趟。
*
街边小巷里,几个衣服破烂的壮汉盘着腿聊天。
“听说夜暮霭订婚喽!”一人起了话头,便立刻有其他人应了,“真的呀?哪家姑娘能得他青眼哦!”
“你们不晓得呀?就是之前那个叫啷个墨弦的啊!话本里面写的啊!”
“啊是她?我想起来了!进过牢的那个嘛!”
“还进过牢?”登时就有人惊讶了,“不会吧?”
“什么不会呀?”男人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你们不知道呀?那我告诉你们——就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几人一时间竖起了耳朵,纷纷想探听一下这个八卦。
“之前大理寺那个案子都有听说吧?”男人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苏谨查的那个,赵家媳妇那个!”
几人中似乎有人对此略有耳闻,他皱眉问道:“但是这件事情不是冤枉墨弦的吗?后边儿查清楚了呀。”
“这你也相信啊?”带头的那男人挤眉弄眼,神色是说不出的猥琐,“肯定是她和苏谨有什么那方面的联系呗。”
“那墨弦怎么可能会和夜暮霭成亲?”有人惊呼道,“夜暮霭会要一个破鞋?”
之前为墨弦说话的那人闻言顿时拧眉,“你们乱猜什么啊,苏谨不近女色洁身自好难道不是出了名的吗?!”
“哪有什么不近女色?”带头造谣的男人翻了个白眼,以己度人,“都是男人——怎么可能有他那样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那绝对是装的!”
比起拥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领导,有时候某些人更希望看到一个圣人陨落和被拉下神坛后的狼狈。
“……”先前为墨弦说话的男人沉默片刻,似乎不太理解的又说:“可夜暮霭呢?他是保家卫国的战神,他的婚事怎么可能这么草率?再说了,墨家大小姐我见过,挺好的一丫头啊。”
“屁,”之前那男人爆了粗口,“我呸,之前墨弦的名声你没听过吗?懦弱无能被打了都不敢还手!我听说他们家下人都不拿她当人看的!”
这和他们这些日子里听到的传言有些对不上,于是又有人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拿她不当人看?”
男人一噎,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得驳自己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乱说:“我有个朋友在墨府当差,他亲眼见过的!墨弦被人泼了脏水都不敢反抗!”
胡编乱造的终极奥义“无中生友”并扭曲事实,在他说出的话里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原来如此……”
“看来她是在狱里有什么经历啊,否则怎么能性情大变?”
“经历?能有什么经历啊?无非也就是……嘿嘿嘿,不知道那小妞皮肤摸起来怎么样……”
先前为他们说话的男人眉头一皱,听着他们越来越奇怪的意淫,发自内心的想——怎么说的你们亲眼见过似的……
他记得之前自己进去的时候大理寺管得好严格的啊,连殴打犯人都不行……
这男人摸了摸头,觉得自己融入不进这些人的世界,便换了个地方蹲着休息。
和脑瘫呆久了要不得,这是那边医馆里的风神医说的,男人默默的想着这句话,警惕的又离那堆人远了一些。
*
墨弦回到墨府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是翻墙直接回到的破阁,谁知阁楼里竟然空无一人。
枫儿呢?
她疑惑的在阁楼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于是又开始找那只猫。
墨弦找了约莫两柱香的时候,最后才在一团乱被里找到了大花——此猫在她走之前被养得肥肥胖胖,现在却抱在手上都嫌轻,而且叫声也细弱了很多。
“怎么了?”她伸手摸了摸猫,眼睛微眯,低声喃喃道:“枫儿呢……”
墨弦出远门之前分明告诉过枫儿,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风清陵解决,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
墨弦缓慢的抚摸着猫的背脊,感受着那已经打结的毛发,大花发出细微的叫声,仿佛很痛苦。
墨弦瞬间回神,她抱起猫,去了风清陵的医馆。
风清陵自从有了行医的资格证以后,便将医馆开得风生水起,而且有之前墨叶娅和周家的那拨宣传,也不必愁知名度。
墨弦过去的时候那里人满为患,她仿佛早有预料似的,推开后面的侧门走了进去。
风清陵找来的小学徒都认识墨弦,是以立刻便有人问:“弦姑娘找风大夫吗?”
“对。”墨弦点点头,又问:“他在做什么,很忙吗?”
学徒名为许二,长了副娃娃脸,身上也有属于少年的朝气,他笑了笑:“师父在外面看他们抓药呀。”
师父……风清陵都收徒了?
“你叫什么名字?”墨弦有些喜欢这少年的气质了,她笑道:“把你们师父叫过来……或者,你会看猫病吗?”
她把手中的猫抬起来给他看了下。
许二接过猫,又请墨弦过来坐下,才细细的看了猫,最后道:“它应该有点营养不良,现在是饿了……我去弄点鱼汤,姑娘稍等。”
大花喵了两声,眼神可怜兮兮的。
许二很快就端回来一小碗温热的鱼汤放在了桌上,大花舔了舔,也许是觉得味道不错,随即低头喝了起来,还伸出爪子轻轻的拨了拨上面漂浮的鱼肉。
“它是姑娘的猫吗?”许二伸出手指挠了挠大花的头,“还是姑娘捡的?最近可不要捡流浪猫呀。”
墨弦见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对猫的喜爱不似作假,又道:“以前是我的猫,不过之前我出了一趟远门,便忘了它的归宿……”
说起这个她还有些愧疚。
墨弦当初既然决定养这样一个小生命,便应该负责到底的。
“它有名字吗?”许二一边摸猫一边问她,“叫什么名字?”
墨弦便把当初那个敷衍的名字说了出来:“可以叫它大花。”
“……”许二沉默片刻,摸着猫,抬眸看墨弦,“这名字是否有些敷衍?”
墨弦轻轻咳了下,尴尬道:“是有一点。”
“姐姐怎么来啦!”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墨弦耳中,她有些愕然的转眸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着浅绿长裙的少女,脸上略微施了些粉黛,神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显得她越发娇俏。
墨叶娅!?
“嗯?!”墨弦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是生病了吗?”
墨叶娅凑了上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亲昵,她拉住墨弦的手,“姐姐……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呢!原来你真的回来了!”
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墨叶娅并没有触犯到墨弦的利益,所以两人还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对……”墨弦对于墨叶娅的态度有些奇怪,她眉心微微一蹙,再次问道:“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墨叶娅对她的态度怎么就大变样了。
“我……”墨叶娅有些娇羞,“我的脸不是要定期换药嘛……所以我本来是过来换药的。”
墨弦闻言抬眸看着墨叶娅光滑细腻的脸蛋,嘴角一抽,有些狐疑的说:“你的脸应该好全了吧?我看起来好像挺不错的……”
甚至还胖了点。
墨叶娅很是含蓄的点了点头,然后没说话了。
这时一身白衣的风清陵掀开隔帘走了进来,他看见墨弦的刹那眼睛里就闪过了惊讶,“你来了……怎么没人和我说?”
墨弦注意到的却是墨叶娅在看见风清陵时的眼神——很专注,仿佛瞬间就闪出了光。
这两人?墨弦接受无能的皱眉,他们俩怎么有种要在一起的前奏?
“我让你来看猫。”墨弦眨眨眼,指了指那低着头舔鱼汤的小东西,“它刚才像是要死了。”
风清陵闻言无奈的笑了下,“拜托,我不是兽医。”
墨叶娅这几天从来没见过风清陵如此温和的说话,顿时就有些惊讶,随即垂下眸,“公子和姐姐很相熟吗?”
墨弦微微点头:“还好吧……倒是你,医馆如此吵闹,你来做什么?”
“回姐姐的话,我来给风公子打下手。”墨叶娅忙不迭的说道。
墨弦看了她这娇羞的神色一眼,又看看风清陵微红的耳尖,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以为是妾有情郎无意……谁知原来风清陵也有这意思?那她是不是该撮合一下?
当初让风清陵去救她,可是个巧合啊。
墨弦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妹妹做得来这些事?”
墨叶娅万万没想到墨弦居然没拆她台,便立即又惊喜道:“做不来的妹妹可以学呀,况且医馆里的事又都不是很累……只要能为公子,”她咬了下唇,脸蛋微红,小声道:“为他分忧便可。”
墨弦闻言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又朝风清陵眨眨眼,意味深长的道:“哦……为了清陵呀?”
墨叶娅脸色更红,却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风清陵。
风清陵被她直白的目光盯的倒是有些不自在,他咳了咳,“不说这个……我听说你和王爷订婚了?恭喜。”
墨叶娅也想起此事,于是也抿唇笑道:“恭喜姐姐订下婚约呀。”
墨弦虽然听不惯她的说话方式,但为了风清陵的终身幸福得忍一忍。毕竟风清陵算是她的下属,如非必要她不会发作墨叶娅。
只要她安安分分,过往就能如同云烟散去,墨弦便不会计较。
“不用恭喜,”墨弦对墨叶娅吹了个口哨,鼓励道,“女追男隔层纱,清陵会松口的……何况,”她看了一眼风清陵越来越不自在的神情,“人家也未必不喜欢你哦。”
墨叶娅顿时觉得墨弦十分善解人意——她不是迂腐之人,也能接受倒追别人,只要那人她是真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