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
墨弦闻言苦笑，没对此表示反驳，她看着阿林，突然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你们都很厉害。”
阿林笑了笑，忽然说：“小姐，你猜我今年多大了？”
墨弦转了转眼眸，道，“十八？”
阿林闻言哈哈大笑，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才道：“不，我已经二十三了。”
墨弦闻言十分诧异，这个年代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嫁人？
“我十六岁的时候被大北捡回来，”阿林开始缓缓地述说自己的故事，“我本来应该在那年嫁给一个五十五岁的男人，我父母逼着我嫁，因为我到了年龄。”
“但是我念过几天书，我觉得嫁人不好，过去也不过是混日子，然后我就跑了。”
墨弦竖起耳朵，明显对此很好奇，“然后呢。”
阿林手指比了个五，“为此我跑了五次，第一次是我听说他们要把我嫁出去，所以我跑了，不过没成功，又被人拉回来关了三天，他们才给我一个馒头。”
墨弦的注意力明显已经放到了她的事情上，皱眉道，“太恶毒了。”
阿林不在意的一笑，“第二次是在下聘的当天晚上，我又跑了，可惜被我爹亲自拉了回来，他抽了我一顿。”
“接着第三次、第四次……第四次的时候，”她眼神闪了闪，“我被我娘打断了腿，说是死也得嫁过去，因为他们给的聘礼很多，给了十两银子。”
“第五次，我拖着一条断腿在成亲当天跑了，然后跑到了树林里，晕倒了，我当时想的是死我也不回去。”阿林的声音里慢慢透出一种狠意，紧接着变得柔和，“后来大北把我带回了王府。”
“王爷那个时候招暗卫的标准很高，他看了我一眼，说我有韧性，就把我交给了大北带。”
“他带了我一个月，就执行了任务……是刺杀一个富商。”
阿林提到此事已经十分平静，“我杀了他，然后我疯了半个月，因为我觉得自己杀人了，杀了人我这辈子就完了……”
墨弦听得心疼，“难受的话就别说了吧……”
阿林摇头，“早就不难受了……”她低头，“后来大北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全都是乞丐和亡命之徒，他说，‘你认真看看他们，谁活着容易了’，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活着已然不易，何苦纠结无法改变的过去。”
墨弦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阿林双手搭上墨弦的肩，眼神里那种光直直的透入墨弦眼底，“你杀了人又如何？他们该杀，你纠结过去又怎么样？还不是无法改变事实。”
墨弦听得都有些愧疚了。
她的心性不坚定，所以比不过阿林……这是她的问题。
明明是自己的事……墨弦脸上隐隐发烫，为什么偏偏要别人来教她怎么做呢？
“别让王爷担心，”阿林笑着对墨弦道，“行不行呀？”
墨弦低下头，嗯了一声。
阿林看她想通了，又问：“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墨弦点头：“好，谢谢。”
阿林走出房门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抬起满手黑色的墨迹望了望，随即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心想自己真是不适合做这个……小抄都没发挥多大作用。
“怎么样了？”夜暮霭忽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面前。
阿林此时冷静很多，她拱手：“墨小姐看起来好了很多，王爷宽心吧。”
夜暮霭一身黑袍，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得十分正经，他闻言颔首：“挑个时间告诉她，明天让她参与苏谨审案。”
阿林瞪大眼睛，随即皱眉，十分担忧：“苏大人会允许吗？”
夜暮霭对此一点不担心，“明天早上让凌公子带她去，苏谨会允许的。”
阿林听出来了夜暮霭的意思，她十分疑惑：“王爷，您要去哪里？”
夜暮霭低声：“我闭关一趟，在此期间你护好墨弦，若是有何需要别人出面的，就去寻狄公子和凌公子……另外，此事别告诉墨弦。”
阿林欲言又止，最后迟疑道：“……是。”
王爷为什么突然要闭关？还不能告诉墨弦？阿林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夜暮霭又离开了。
＊
大理寺，阴沉黑冷的天牢内，一抹阳光从小窗透进来，楚覃伸出一只手让阳光照射在自己手上。
阳光很冷，没有丝毫温度。
“丑八怪，你干嘛呢。”对面牢房的犯人扒着门框，可能是闲的，便十分欠揍的又问：“晒太阳啊？”
楚覃斜眼，冷冷的道：“你说谁是丑八怪。”
“就你呀，丑—八—怪！”对面那人十分欠揍的道。
如果墨弦在这里，必定能听出这是之前那个啐她口水的犯人。
楚覃瞬间起身，脸色阴沉，“你说什么？”
那人呸了一声，“呸，你丑你还不承认了？丑就别出门啊。”
楚覃气得浑身颤抖，他五指成爪，若不是面前还隔着一道门以及一个过道，他非得冲出去把人弄个半死不可。
结果有人比他先动手了，只见那人速度飞快地往那犯人嘴里塞了个东西，挑眉道：“你嘴咋这么欠呢！”
“唔唔唔唔（你谁）？”那犯人瞪大眼，满目惊愕。
这人一身冰蓝色旧长裙，眼眸清澈——
“墨弦？”有先前的犯人认出来了，“你居然回来了？！”
墨弦倏然从那人面前冒出来，嘶了一声，小脸上一副欠揍的神情，“嘿哟，别寒碜我，我这次可不是犯人。”
她昨天吃了东西，又睡了一晚，于是起来又生龙活虎了。
个别的犯人还是挺喜欢这稀奇古怪的小丫头的，闻言又问：“那你现在回来干嘛？”
“就是，就是你回来做什么啊？”
“给哥几个带点酒呗。”
楚覃眯眼，暗暗打量起这少女。
“带啥酒呀……”墨弦眨巴眨巴眼，她把手中的烂布条塞在先前那人嘴里，“你啊，我在这里的时候你就很讨厌，还敢啐我口水……现在，嘿嘿……”
墨弦把那人的头发揪了一簇下来，眼睛笑得像月牙，“以后对待别人要礼貌哦，否则我就把你头发用来做法哦~~”
那人：“……”
墨弦玩完了又咳了咳，转身，眼睛扫过这些人，笑眯眯的道：“楚覃是谁呀，举个手呗。”
她奉苏谨之命过来探口风……虽然她觉得这理由有点牵强，但是阿林说这是夜暮霭安排的。
既然是夜暮霭安排的，那她当然得来了。
“你是谁？”楚覃皱眉，“找我做什么？”
墨弦转眸一看，惊异的挑挑眉，“你就是楚覃乐师？”
她在口供里没见到的那个男乐师吗？这脸是怎么回事。
“是，”楚覃冷冷的说，“你是谁。”
墨弦微微眯眼，走到他面前，把自己背好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和曾玫萤什么关系。”
楚覃皱眉，面前这少女看起来天真无邪，就是这嗓音有点哑，他道：“你说那个母体？”
墨弦想起自己凌池霄和自己说的一切，脑子转得飞快，最后道：“是啊，他人现在还昏迷着呢。”
“不可能！”楚覃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讶，他笃定道，“他应该是死了的。”
墨弦眨眼，按照苏谨所说的话诈他，嘲讽道：“你养的蛊虫都被曾玫萤弄死了，他还活着有什么奇怪的。”
楚覃眼神瞬间阴沉下来，脸色气得发红，怒道：“那是蛊王！不可能死！你在骗我——！”
墨弦看他这么激动，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以防这口水喷她脸上。
她抬眼，继续刺激道：“蛊王什么啊蛊王，脆得跟个薯片儿似的，早死啦！”
楚覃一愣，看起来好像很想问薯片是什么。
“我们同道中人，”墨弦拿出一个很小的盒子，小声道，“这里面是一枚毒蛊，本来我想和你的那个蛊王比比来着……”
“比不过的。”楚覃冷哼，有些骄傲的样子，“你的是次品，我的蛊才是最高级的。”
墨弦皱眉，收回那个小盒子，看上去十分的不服气，“不可能！我那可是一连吞了好几只虫王练出来的，不可能会输！你骗人！”
楚覃看她这幅不服气的模样，顿时膨胀了，他哼道，“我那可是大不敬之地出来的黑蛊王，岂是你这种普通蛊王可比的？”
墨弦眯了眯眼，在脑子里迅速查找了一遍什么叫大不敬之地。
似乎是对君王不尊敬的意思？
她转了转眼眸，开口问道：“大不敬之地是什么？那里怎么可能有毒虫？”
“玩毒的谁不知道大不敬之地啊——等等，”楚覃终于反应过来，他警惕道，“你是哪家的练毒人？”
练毒人又是什么？
墨弦默默记下这些词语，又听他质疑自己，便随口编道：“我北派的？你哪里的？”
“什么？”楚覃脸上出现了刹那的迷茫，“北派？”
墨弦眨眨眼，暗暗祈祷可别没有北派啊……
谁知楚覃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问：“你和周杨什么关系？”
那是谁？墨弦眼中出现一丝迷茫，最后道：“我不认识周杨。”
——楚覃闻言瞳孔骤缩，丑陋的面颊上出现了十分愤怒的情绪，“你骗我！你根本不是练毒人！”
墨弦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楚覃袖子里不知窜出个什么东西直往她的面颊上冲——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小蛇一口叼住了那东西，并且扭扭蛇身，把那东西一口吞了！
墨弦瞬间生无可恋，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狄明书给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