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箭矢穿刺风声而来,遭受过无数刺杀的夜暮霭心头瞬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有人刺杀!”夜暮霭身影飞快的上前将刀疤脸一把拉开,又怒喝道:“菖蒲——!”
那支本应该插在刀疤脸心脏上的箭插在了他身后的门框上。
与此同时对面窗户架着弓的那人怒骂一声,“艹尼玛的夜暮霭!”
菖蒲反应很快,他立刻便道,“王爷,隔壁三号房是安全的。”
刀疤脸满眼恐惧,不停的重复喃喃:“来了……来了……我躲不过了。”
墨弦眉头一皱,刹那间也反应过来了是什么事,她看了下夜暮霭,“我把他带过去,菖蒲带人去追。”
菖蒲立刻领命而去。
夜暮霭却拔起插在门框上的那只箭又扔了回去——
对面那人下意识的一惊,随即立刻附身趴下,那只箭堪堪擦过他的发丝落在了他背后一个花瓶里!
“靠!”
他怒骂一声,愤怒的情绪冲上心头使得他没了理智,这人再次拿起箭不停的往对面发射,只是这次的目标变成了夜暮霭。
夜暮霭后背上还带着伤,不想和他硬刚,便狠狠的把窗户砸上将那人的箭挡在了外面。
他唇角一勾,整个人的气质霎时一变,充满讽刺性意味的两个字从口里说了出来:“废物。”
片刻后,隔壁三号房。
“王爷!”菖蒲把五花大绑的一个灰衣人扔在了地上,他道,“这是刚才在那边射箭的人!”
夜暮霭看了眼菖蒲脸颊上带的伤以及身上明显是在滚动过程中被磨破的衣服,皱眉道:“先去把你的伤口处理好再过来……小弦…?你做什么?别靠近他!”
菖蒲倒是果断的退了出去,但墨弦突然过去踹了灰衣人一脚,露出了这人的脸,她眼睛微微一眯,扭头问刀疤脸:“这人你认识吗?”
夜暮霭却一把将墨弦拉了回来,责怪道,“你突然过去做什么?回来给我坐下!”
刀疤脸和灰衣人没有注意他们俩这看似打情骂俏的动作,两人对视的刹那刀疤脸皱紧眉毛,似乎极其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来杀我?!”
“你以为会是谁。”灰衣人脸上的神色淡然无比,并没有被抓到的惊慌。
夜暮霭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抬起眼睛又看向刀疤脸,“怎么?你们两个还认识不成?”
墨弦闻言看向他们两个,悄悄的注意着他们俩的神色变化。
“你应该庆幸是我来杀你。”灰衣人像是没感觉到夜暮霭和墨弦存在似的,他眼神犹如蛇蝎般的盯着刀疤脸,“否则你早就死了。”
墨弦诧异挑眉。
“呵呵,你还留手了是吗?”刀疤脸陡然怒吼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栽培你?结果你今天做的这是什么事?!”
敢情这俩还是朋友?墨弦有些惊讶,她看着刀疤脸,又问:“你们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说他不可能杀你?他是你朋友吗?”
刀疤脸扭头不再看灰衣人,转而回答她的话:“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灰衣人一顿,最终没说什么。
夜暮霭不喜欢在审问的时候遇到这种烂俗的戏码,因此眼神中微微的有些不悦:“多余的话不要说——那兵器厂里面的所有东西是怎么回事?是谁弄的?背后的主人是谁?”
刀疤脸还没说话,灰衣人先冷冷的笑了:“你说的倒是挺多啊……是真不打算回来了是吧?”
刀疤脸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无论我说了,多少我都不会再回去——你自己就在那个组织里烂掉吧!”
“那些兵器就是邱家呈积攒起来的,但是我不知道用途是什么,我只负责给他看管。”刀疤脸语速飞快,他可能意识到了这次恐怕不止这一个人来杀他,“如果我之前得到的消息没有错,那么今晚那个色批会举办一次人体盛宴……”
“——闭嘴!”灰衣人陡然打断他的话,“你是真想被他们弄死不成!”
刀疤脸轻飘飘的看他一眼,语气轻忽:“我不在乎如何,我现在只想让那里毁灭。”
夜暮霭被灰衣人大声叫嚷的头疼,他对来替换菖蒲的暗卫道,“把这人给我拉下去,在你们那边看好,别看丢了。”
灰衣人被暗卫堵住嘴打晕带了下去。
周遭的环境终于清静不少,夜暮霭对刀疤脸道,“你继续说——什么宴会?”
“邱家呈好男色,”刀疤脸垂眸说道,“尤其喜欢介于少年和青年这个时间段的男孩,他囤积那么多兵器是为了极致的享受,因为别人可以用人来和他换兵器。”
墨弦觉得这个思路真是清奇,她有些震惊:“不就一时享受?至于吗?!”
刀疤脸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如果你们以后能查到这个组织,那你就会发现这样的事情在那里面其实并不罕见。”
夜暮霭想的却是另一个地方:“你确定你的消息是对的?他们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背后的交易?”
你给我人,我给你兵器,甚至都不用钱财……有这么好的事?
“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参加过一次那个宴会。”刀疤脸想起那些东西就心头直犯恶心,“他们会强迫男孩穿着裙子在烧红的铁板上跳舞,要不然就是将好好的男孩给一些人糟蹋,而他们在一边看。”
夜暮霭听得脸都青了,他咬牙,“这样的宴会举办过几次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能跟谁说?!”刀疤脸突然抬高声音,“邱家呈为官不仁,组织上看管着我,导致我连这个地方都出不去!所发出的所有信件也必须被人查看过后才能发出!我能跟谁说?!”
他被禁锢在这一小方天地中像是囚笼里的鸟,他连自救都做不了又怎么能救别人?
墨弦看他俩好像要吵起来的样子,她额头微微渗出些许冷汗,立刻道,“等一下,都消消气……暮霭,冷静。”
夜暮霭闭了闭眼睛,心情平复后才又问:“这样的宴会举办了几次?每次大概多少人?今天晚上的地点是哪里?”
“应该有七八次了,每次他们带来的就五十个人吧,地点是邱府地下……维持宴会秩序的有两百人。”
刀疤脸的情绪明显也平复了,他又变成了那副平静的样子,“这几天正好就是那个宴会要开的日子,镇上突然增大的客流量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墨弦脑子里轰然一下,突然想起她离开客栈时安斯杉的手下说今天晚上镇上可能不太平,让她尽早回去。
所以……安斯杉也是奔着这个来的吗?
“两百人?”夜暮霭注意到的是这个地方,他想了想自己之前来客栈时看见的那些举止儒雅的客人,心里突然闪过一道可怕的想法——
这些人都会是什么身份?他们自己带的用来交换的男孩在哪里?
什么样身份的人才值得两百个人维持安全的秩序?
两人审问完以后,夜暮霭吩咐所有人将刀疤脸和灰衣人看管好,然后对墨弦道:“你还回那个客栈吗?我暂时不回去,我得写信让凌池霄过来一趟。”
墨弦闻言有些疑惑:“这一来一回的赶不及吧?你让他过来做什么?”
“赶得及,如果带过来的那些鸽子还没有死的话。”夜暮霭果断道,“参加宴会的人一定非富即贵,说不定还有的人地位比较高……我需要他拿苏谨的命令过来,还要他处理那些男孩的后续。”
大理寺算是苏谨的一言堂,阁老们对苏谨的印象也比对他的好,苏谨往日里的名气也能震慑别人。
“可是你不是在这里吗?”墨弦没人理解为什么非要他的手令过来,“你在这里你的名声就够……”
不对,夜暮霭这一次过来是皇帝不知道的,他不能在这边暴露,更不能用自己的名号来威胁别人。
否则皇帝那里……
“艹。”墨弦想通其中关节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陛下好烦啊。”
夜暮霭见她这么快就想通了,还有点讶异,“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墨弦沮丧的点点头,心想如果皇帝是她的话,夜暮霭哪能这么被限制手脚。
夜暮霭牵着她的手,摩挲了一下她的指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安慰道:“这都没什么的……”
两人温存了片刻就各自做事去了。
*
苏府。
刚给杏树洒完水的老管家伸了个懒腰,又拿着鸟食去喂自家苏公子养的那些小白鸽,他倒完鸟食以后抚摸着这些亲人的小东西,正打算说几句什么话的时候,突然有一大坨白色的东西从空中直直坠落了下来——
那是一只翅膀都飞得痉挛的小白鸽。
人上了年纪以后就会格外的怜惜这些小生命,老管家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抻着这只小白鸽的翅膀,随即又想到什么东西似的,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哎,我记得鸽子都回笼了的啊……”
他眉头一皱,将小白鸽翻转过来,然后看到了那小爪子上的小小信筒。
老管家顿了下,心想凌公子最近在府上不需要用鸽子传情啊……所以这信会是什么?他挠了挠满头的白发,决定连鸽子带信拿去交给苏谨。
片刻后。
“什么?”凌池霄疑惑的把那鸽子接过来,然后看了看苏谨,又看苏管家:“你确定这是我养的那一堆鸽子?”
但他这话说完就琢磨出了不对劲——这群小白鸽是凌池霄特意养的特殊品种,因此只认一个主人和一个航向,不可能会有别的品种飞过来。
苏谨神色淡淡,他道,“拿过来,我看看……管家退下吧。”
管家离开了,凌池霄则狐疑的捧着鸽子走了过去,他无比自然的坐在苏谨腿上,把鸽子递给他:“喏,你看。”
苏谨就着这个姿势形成环抱,他按住凌池霄的手把那鸽子翻转过来,随即他看着爪上特殊的印记无语了。
“这就是你的鸽子……你看这朱砂。”苏谨把那爪子抻开,“我记得。”
凌池霄这辈子做出的奇怪东西很多,尤其是为了和苏谨在一起做出的骚操作更多,因此自己都不太记得清楚:“朱砂代表什么东西来着?家书?情书?战书?”
“没有印记是家书,黑色才是情书!”苏谨对他的记性简直恨铁不成钢,“朱砂是夜暮霭用来给你传消息的……这个都记不住,这么迷糊以后过日子怎么办?”
凌池霄听得更加疑惑了:“过日子不是还有你吗……等等,他不是陪墨弦走了吗?又给我传什么消息啊?”
苏谨闻言也觉得奇怪,他夺过那信纸展开来——
*
是夜,黑沉的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着,墨弦坐在狄明书面前按了按额心,心里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为了安抚这边安斯杉的人,所以留在了客栈,而夜暮霭则是根据供词带着人前往了邱家,如果计算没有错误——
那么江大人的人和凌池霄的手谕会在同一时间到这个地方,宴会也会被迫终止,苏谨的折子会在同一时间送到圣上手中。
一切应该会皆大欢喜。
“你在想什么?”狄明书注意到她这一整晚好像都在走神,“在担心夜暮霭的行动失败?”
墨弦回神,随即点点头,“是有一点担心。”
“没必要,”狄明书笑了下,“凌池霄平时虽然不正经,但是他和苏谨的行动搭配起来就是默契,夜暮霭和手下的暗卫契合度也高……说实话,这个搭配在以往的任何行动中都是绝对会成功的。”
话虽然这么说,墨弦却还是有点担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面就是有点担忧。”
狄明书看了眼她,然后又说:“你不去看看安斯杉吗?”
“不用,”墨弦语出惊人,“我听得到他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但是能确定他还留在客栈。”
狄明书眯了眯眼,突然又看着她问:“我记得你的听力以前没有这么好啊?是有什么特殊的遭遇吗?”
墨弦闻言眼神有点奇异的看向他,“——你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