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里快速的掠过什么，远处潮湿腥腻的风钻入了墨弦鼻中。
“陛下，”身后的太监跪了下来，“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布置好了，只等您的命令。”
墨弦木然的抹了把脸，看向那太监，然后问：“确定帝师在里面？”
“在。”太监对此十分确定，“奴婢们亲眼所见。”
墨弦嘴唇微微一勾，她披上深红色的宫装，上面金色的凤凰在夜色里展翅欲飞，然后推开了晨安宫的门。
晨安宫，那是帝师所居的地方。
“弦儿？”帝师名为泽林南，他下身是黑红色螺纹王裙，上身是紧窄的奢华短服，“你怎么来了？”
任何男人穿这身装扮都会略显女气，但泽林南不会，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十分锐利，眼神又犹如刚开刃的刀，任谁都不会说这样的他像是女子。
“深夜睡不着。”
墨弦轻飘飘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进了晨安宫，她身后长裙曳地，裙摆如同百鸟羽毛般炽色靓丽。
泽林南关上门，叹了一口气，转身望向坐在主位上的墨弦，然后道：“睡不着也不必来这里，为师说过，若是睡不着便起来默写功课。”
墨弦看着他，她压下满心的悲愤和绝望，尽力平静道，“徒儿自然记得师尊说过什么，可是您也说过，若是徒儿有疑惑，那随时都能来找您解惑。”
“——我确实说过。”泽林南抬眼看向她，倏然笑了，“那么，陛下连夜前来，可是有什么难解的疑惑？”
墨弦也笑，她慢慢的走近泽林南，身上缀挂着的配饰吊坠叮当作响。
“师尊……”她眯眼低声问，“我其实一直都很困惑，您当初为什么在那些女孩里只选了我？”
泽林南动作没有丝毫迟顿，他对墨弦这么近的距离也仍然面色如常——毕竟都是他教出来的。
“因为你最有韧劲，眼睛最漂亮。”他貌似是夸，“所以在那些孤儿里，我选择了你，你觉得有何问题？”
墨弦凑近他，手指也缓缓抬起抚摸在泽林南的下巴上，这个动作已经带了一些调戏的成分，她暧昧的朝他脸上吹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当时喜欢我呢？”
泽林南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他看向墨弦，问：“你觉得呢？”
墨弦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在红色长裙里，她样貌十分漂亮，如今又上了浅浅的妆，最为奇特的是她的眼尾上了一抹赤红色的红影，端的是万种风情，无端迷人。
但泽林南身为男人似乎并无所动。
“我猜……师尊杀了夜暮霭，是因为不想让他当我的皇后？”墨弦笑眯眯的看着泽林南，眼神略显轻佻。
“我确实不太想，”泽林南挑了挑眉头，“因为女帝不能有任何情感……而你，却明显对他生出了情感羁绊。”
墨弦又是一笑，“那就是说，我还得谢谢师尊了？”
泽林南立刻道：“免了……你只要好好治国理政就好，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以前从来不夸墨弦任何一句话，现在自从夜暮霭死了以后，倒是总夸她。
“天赋……呵呵，”墨弦冷冷的笑，她收回手指，“你没听他们外面怎么传我的吗？都说我荒淫无道，只好男色而不顾民生。”
泽林南却道，“那都是假的，你不必为此烦心。”
“可是师尊曾经教过我，假的被传的多了也就成真的了。”墨弦抬眼看着他。
泽林南走到自己的书架前，一边找书一边说，“这件事情永远也不会变成真的，你放心好了。”
墨弦眯了眯眼，佯作撒娇之态，“可是我听着总归不舒服……”
泽林南听了她的语气，反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面色极其冷淡的：“怎么？今日竟然来调戏我了？后宫那些男人，你调戏腻了？”
墨弦闻言手指微微攥紧了裙子，但却还是朝着他走过去，并道，“你又不准我真正的碰他们，所以我也就只能看不能吃了。”
“哦？”泽林南转身看她，声音里似乎带着微微的疑惑，“上个月初五那个晚上，你和夜暮霭不是行了夫妻之实了吗？”
墨弦霎时一顿，她抬起眸，随即只说：“师尊又是从何得知呢？”
泽林南斜睨了她一眼，他拿下一本书，坐了下来，道，“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毕竟你如今是女帝，所以犯了我门下的戒如今我也不能再惩罚你了。”
他顿了片刻，又说，“只是以后万不可再犯，帝皇是不能沉迷于男色的，懂吗？”
寻常女子提到这个话题难免娇羞，但墨弦并不会，她只是笑，“可如今夜暮霭死了……我也不会再找其他人了啊。”
泽林南于是说，“这样也好，毕竟我本来也不赞成立后。”
墨弦还在笑，笑得很假，“可是师尊当时也并没有阻止啊。”
“但我亲手解决了你的后位人选。”泽林南眼神隐有邪肆，他倏然一笑，笑容里带着些残忍的意味：“不是么？”
墨弦闻言瞬间攥紧手指，只是碍于着大局没有发作，只是她又问：“我不理解，为何你不准我立后？又为何不准我和别人在一起？”
泽林南叹气，“我说了，是因为女帝不可有情……你总是不听。”
“我不信。”墨弦忽然凑近他，她状似天真，“师尊……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与其问喜不喜欢，”泽林南看她，“我倒是想问，你怎么这么快就走出了丧偶之痛？”
墨弦一顿。
泽林南掐住她的手腕，眼神紧盯墨弦，神色隐有疯狂之色，“嗯？夜暮霭这么快就被你忘记了？”
墨弦抽出自己的手腕，一点儿也不心虚，“你都说不能有情了，那我能如何？”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嗯？”泽林南笑道，“是突然觉得为师的样貌适合被你收进后宫？”
墨弦轻轻的看了他一眼，说：“徒弟怎么敢？”
泽林南脚下逐渐逼近她，脸上的疯狂之色越发明显，他声音轻忽，倏然抬眼看向墨弦。“你在外面埋伏了人？想杀了我为你的男人报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