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平安……
墨弦看着那块玉佩,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她有些茫然的道,“你这是从哪里拿的?自己刻的?你一下午就在弄这个吗?”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夜暮霭这么晚才回到家了。
“给你。”夜暮霭强行把玉佩挂在了她的腰间,然后道,“这个最好随身携带,那样的话才有用。”
墨弦愣愣的哦了一声。
两人很快用完了饭,然而令夜暮霭觉得奇怪的是墨弦自从饭后开始就不知道为什么不说话。
“怎么了?”夜暮霭坐到了她的身旁,而墨弦坐在床榻上发呆,还时不时的用手指摩挲着玉佩。
墨弦抬手揉了揉鼻子,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感觉好像以前也有人送过我一枚保平安的玉佩。”
夜暮霭闻言一顿。
他不确定的看向墨弦,试探道,“也许是你做梦也说不定呢?毕竟这么久了我也没看你戴过玉佩。”
——其实确实有这件事,可那是夜暮霭前世发生的事情了。
而且那块玉佩不是夜暮霭送的,是墨弦的老师泽林南送给她的。
“应该不会是做梦。”墨弦自己没想起来任何关于玉佩的记忆,只想起来了之前自己刚来这里时的那牢里人给的玉佩,“我总觉得那还是很真实的。”
夜暮霭心说废话,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做梦,毕竟自己就是经历过那件事情还为此吃过醋的人。
说起来,墨弦这记忆简直是个定时炸弹,夜暮霭也像个分裂开来的人,他一边希望她恢复记忆,一边又不希望她恢复记忆。
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他更矛盾的人了吧。
夜暮霭纠结的想。
——他不知道墨弦是否在逐渐的恢复记忆,毕竟当时的他也是在闭关的途中就突然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可墨弦的行为习惯和原来几乎是差不多的,平时无意间露出来的话也有些以前的雏形。
夜暮霭心里虽然疑惑但是表情上却没有任何大的变化,只道:“也罢,先用饭吧。”
墨弦抿了抿唇,却又想到了别的事:“你最近做梦……呃不,你这几年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夜暮霭闻言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他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殊不知墨弦也在怀疑夜暮霭是否拥有前世的记忆。
她不是突然这么怀疑的,而是之前就有一些预感,况且今天她还在大理寺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
不过……她好像本来不打算这样问来着。
都怪夜暮霭美色误她……墨弦气呼呼的嚼着菜想,现在还要找借口描补。
“没什么意思,”墨弦把口中的菜吞了下去,然后打了个马虎眼:“我就是……呃,你刚才不是问我吗,所以我也反问你一下。”
夜暮霭本来想的是有些心虚,所以不打算多问来着——但就在墨弦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我最近确实在做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女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夜暮霭突然抬头十分认真的盯着她的脸,似乎是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的一丝一毫的神色。
墨弦闻言愣住了,她放下筷子,奇异般的感受到了夜暮霭的意思。
夜暮霭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霎时间心里一沉,但却仍然没有停下自己的话:“她喜欢穿着一袭红衣,也喜欢各种各样的红色长裙……连战袍都是极美的。”
墨弦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攥紧了。
“惊鸿一瞥,便能令人神魂颠倒。”
夜暮霭好像不是在说别的事,而是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他看向墨弦,神色竟然有些温柔,那是一种墨弦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
墨弦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夜暮霭,“你……喜欢她?有多喜欢?”
最后半句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完蛋了——
夜暮霭却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也不算很喜欢吧……只是有点刻骨铭心而已。”
刻骨铭心。
墨弦闻言缓缓地闭了闭眼,随即放弃挣扎似的,“那你觉得那女人好看,还是我好看?又或者你只是把我当她的替身?”
夜暮霭:“……”
这什么脑回路?!
他眼睁睁的看着墨弦把此事拐到一个仿佛无法挽回的地步,正想说点什么来补救的时候,发现了另一个可怕的问题——
那就是他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
墨弦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澄澈的眸底干净无比,但夜暮霭就是觉得她的眼神里有些看不出的腹黑。
“你信前世吗?”最终夜暮霭只能如此问她,他嘴笨,也想不到什么委婉的方式,“你信不信?”
墨弦闻言那眼神瞬间一收,异常严肃的道:“我不信。”
夜暮霭立刻便说:“那你就当我刚才说的话全是神经病发疯。”
墨弦心说大可不必。
她也能猜到夜暮霭是想说什么,可她却不敢面对,也不敢主动问……帝师曾说,逃避是懦夫的行为,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会恐惧和逃避的。
但墨弦承认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帝王,她只是个普通人。
夜暮霭上辈子的死必定是有隐情的,她不敢面对的就是这个。
因为她怕夜暮霭的死和她有什么实际性的关系,她怕是自己间接性杀了他。
墨弦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估计能当场发疯。
夜暮霭前世的死是她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墨弦只能把难题又抛回夜暮霭身上。
夜暮霭抬手掐了掐眉心,摇头,“我现在不想说了,吃饭吧。”
墨弦无语:“……”
搁这傲娇啥呢,大男人的,能不能利索点。
“我不想吃了。”她已经觉得桌上的菜肴索然无味,并且开始无理取闹:“你不说我就不吃了。”
夜暮霭看她一眼,无奈了。
墨弦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凑到夜暮霭耳边吹气,“那你就快说。”
墨弦需要确定夜暮霭想起来了哪些,以便于她的说辞。
她暧昧的鼻息打在他的耳廓上,夜暮霭顿时觉得心上好像被羽毛轻轻刮过似的,有点痒,也有点绵软。
他心软了。
“我信前世和轮回。”夜暮霭解释,“那个女人和你长得一样,性格也对得上,所以我有些怀疑那是你的前世。”
他说得委婉极了,可墨弦还是听出来了其中的意味,她心情复杂的看了眼夜暮霭,心想:为什么这样了他也还能信我?是我刚才的反应不够准确吗?
夜暮霭的话说得巧妙——若是墨弦记得,那说不说的选择权自然就被交到了她自己的手上;若是她不知道,那么这话在不知情的人听来也没什么错。
这也太能拿捏住她的心思了。
墨弦有些委屈的想。
“前世……”她硬着头皮说,“我近些年也做过一些梦,梦里你是将军,我是皇……皇帝的女儿。”
墨弦说到最后愣是把自己改了个身份。
熟知一切的夜暮霭对此表示无语,但墨弦能对他说这么多,他就已经不想再问其它的了,反而怀着一种诡异的心态问她:“后来呢?我和你怎么样了?”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墨弦如何编接下来的话,谁知墨弦忽然垂下了眸,好像有些伤心:“但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
夜暮霭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升起针扎似的疼意,他叹了一口气:“行了别说了……反正都是假的,都已经过去了。”
墨弦也是个倔驴脾气,别人让她说她不说,别人不想让她说的时候她还非得掰两句,只见这人筷子一甩,“我不,我就要继续说。”
夜暮霭无言以对,只能由她。
“梦里我和他看尽风花雪月,历尽千辛万苦才在一起,不过最后他被我的父亲弄死了。”墨弦张口就胡扯,硬是把帝师给变了个身份。
反正师父师父,关系亲近一些叫师父,关系生疏一些叫师傅。
她自认为自己和帝师没决裂前那关系还是不错的。
夜暮霭莫名其妙比帝师矮了个年龄和辈分,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他死了以后我挺伤心的……”她似乎是嗤笑了一声,没再说是梦里的,“本来想着为他报仇,结果最后还是临门一脚放过了对方……光这一点来说,我觉得我对不起他。”
墨弦夹带私货的把自己全是那种心如死灰的心情说了出来,她本来不是个用伤痛换取同情的人——但须知这也是分人的,如果给陌生人随随便便的说,那别人指定觉得你交浅言深,非常的变化无常且神经病。
但给准未婚夫说就不一样了,这就是专门赚夜暮霭的心软和心疼。
……说不定以后夜暮霭就不计较她瞒他的账了呢?人总是要有点幻想的。
墨弦门算得很清,也很擅长利用自己本身的优势。
不得不说,墨弦算对了,她不愧是学习了这么多年帝王之术的女人——因为夜暮霭听了以后确实有些不想再问下去。
他一直都想着自己的伤痛,却忘了墨弦在他死后会如何的伤心。
他丢下一切自顾自的死了,墨弦却还活着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真是……恶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