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弦梦到了一座雪山。
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她的头发上,肩头两侧也有很多晶莹的雪粒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感觉,因为她感受不到身上的冰冷,只感觉到麻木。
墨弦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掐住了似的。
有东西不让她说话。
“陛下——!”有人嘶声怒吼,“躲开!”
墨弦只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她听到那提醒的一瞬间便闪身躲了过去。
突然,有人掐住她的脖颈,重重把她掼在了冰冷的雪面上。
疾冷的雪风呼啸着朝她口鼻涌去,墨弦呛似乎是被这冷风呛到了,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别人掐住了,而且那人并没打算放手。
这是什么地方?!
墨弦想下意识的抬手去扒那人的手,却发现自己实际上做出的动作是用什么东西砍在了这人的身上!
“墨弦!”有人惊怒道,“你越活越回去了吗——你的剑呢?!”
什么剑?
墨弦感觉自己一脸懵,想问为什么,结果自己说的话却是:“落进水里了!”
她这话音未落,又有数道疾风从她背后传来,那是利刃划过空气带起的风声,几乎是同时,又有人的声音和那些风声同时响起:
“竭力护陛下周全——!”
“来人护驾!”
墨弦一脚踢开面前的人,转身用手里的大刀抵挡住了那些人的刀剑。
那些人身穿战甲,脸颊上带着将干未干的鲜血,眼神中带着某种坚定的信念……墨弦从他们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装扮。
她一身红衣战铠,脸颊上有着大片的血色。
这是在……打仗?
那他们喊的陛下是谁?
墨弦艰难的迈动着自己的腿,把手中的大刀一扔,双手合十做了个极为复杂的手势,然后身前所有的兵士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掀开了。
墨弦:“?”
怎么回事?
“陛下,你有办法为何不早些使出?”一人贴上了她的后背,同时一股熟悉的冷香伴随着浓烈的雄性气息包裹住她,“陛下受伤了吗?”
墨弦感觉自己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脸上勾出一个笑,“……什么、什么叫不早点使?你看我他娘的有时间使吗?”
“受伤了吗?”那人的手又揽上她的腰,而墨弦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就放松了很多——这代表她似乎特别信任身后的人。
“没有。”墨弦没有转身,而是就着这个拥抱的姿势问道,“你呢?”
“我也没有。”那人似乎低了头,灼热的鼻息打在她的颈侧,十分的痒,“陛下不用担心我,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明明是在冰冷的雪山,墨弦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热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些许温度。
——这是谁?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安心?
墨弦骤然睁开眼,入目的便是白色的床帷,她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各处的传来强烈的疼痛感。
“……呃……”墨弦挣扎着起身,喉咙十分干涩,因此只能发出简单的字句,“来……”
守在桌旁的阿林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话,她瞬间起身来到床榻前,“怎么了小姐?!”
墨弦皱了皱眉,“给我杯水。”
她的声音一出自己都愣住了,怎么这么沙哑?
阿林愣了下,随即立刻跑过去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墨弦接过水喝下去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吞了吞口水,“我现在是在王府吗?”
这周围的布置有点像她之前住过的那间王府厢房。
“是,”阿林对于她醒过来就差没喜极而泣了,“你忘了吗?这就是萧宁王府啊。”
墨弦挣扎着坐起身,有些呆呆的看了看周围,才点点头:“……记得。”
阿林见她这模样,敏锐的从中感觉到了不对,“你怎么了?是受伤了还是哪里的伤被忽略了?”
墨弦摇摇头,没有说话,她只是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已。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有事?”阿林狐疑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生病啊……还是说你在山寨被那些腐烂的尸体吓到了?”
墨弦闻言沉默,她从始至终都没看见所谓的真正的腐烂尸体,夜暮霭把她保护的很好。
甚至连针盒杀人的事都在不停的告诉她这些不是她做的。
但她自己十分明白,那些血腥味已经围绕在她身上,并且终身都洗之不去了。
她杀人了。
阿林觉得这次墨弦的状态十分不对,“你没事儿吧?”
墨弦摇头,又用沙哑的嗓音问:“山寨里的人怎么样了?王爷呢?”
阿林琢磨了一下,先回答了后面的问题:“王爷在暮霭居休息……唔,那个山寨的后续已经全权交给大理寺了,由苏谨大人审查,你不用担心。”
墨弦于是又沉默了,她低着头,片刻后突然说:“我想吃东西。”
阿林连忙点头,“好好好……你等我一刻钟。”
墨弦低着头等了一刻钟,食物的香味顿时传进了她的鼻子,她抬起头,只见阿林端着一碗面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别动啊,”阿林端着面提醒她,“你身上有很多皮外伤,是在和别人打斗时形成的,大夫说你必须卧床休息。”
墨弦点点头,不用说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各处的疼痛,还有手腕脱力的感觉。
她抬起眼看阿林端着的那碗面,那碗面看起来十分不错,上面卧了个荷包蛋,碗边还有两块肉。
墨弦动了动眼眸,“那是什么肉?”
阿林眨眼,“猪肝啊,怎么了……卧槽你做什么!?”
墨弦突然扶着床榻呕了,但她胃中什么都没有进食,所以呕吐出来的是酸水。
阿林连忙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又十分担忧的赶回来,“你咋了?小姐?墨弦……?”
墨弦抓着床柱的手指青筋暴起,明显十分用力,她满面痛苦之色,呕了片刻后躺在了床榻上。
“墨弦你到底怎么了?”阿林递给她一杯水,十分疑惑,“怀了还是怎么的?”
墨弦很想翻个白眼表示鄙夷,然而她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
我怎么了?墨弦看着白色的床帏,恍惚间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不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阿林皱眉,“要不要我叫大夫过来?”
墨弦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很累,鼻翼间围绕着食物的香气和那天晚上浓重的血腥味……好恶心。
阿林见她不说话,皱眉跑出去了。
*
凌池霄回来的时候正好和阿林找的大夫撞上,他揪住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就跑的阿林,挑眉道:“怎么了?跑这么快赶去投胎啊?”
阿林把事情简单的和凌池霄解释以后,拉着大夫又跑了。
凌池霄这次没叫住她,而是皱眉,片刻后脸色十分奇怪的去了暮霭居。
“你们昨晚怎么了?”凌池霄把夜暮霭从床榻上叫起来,“墨弦搁那儿呕什么?”
夜暮霭本来十分烦躁,闻言立刻起身,皱眉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凌池霄脸色特奇怪,“你和墨弦怎么了?她吐什么?”
夜暮霭意识到他说的意思,比他更疑惑,“我和墨弦什么都没发生,你在想些什么?”
凌池霄把阿林和他说的事转述给了夜暮霭,“我刚碰见那个暗卫队长,她说墨弦突然吐了……等下,你做什么?”
他看着瞬间速度飞快披上外袍的夜暮霭,对此感到奇怪。
夜暮霭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长发随便一束,长袍一披,往外走了。
凌池霄在原地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他皱眉,嘀咕道:“……难不成真那啥了?”
夜暮霭赶到墨弦暂住的厢房时,正看见愁眉苦脸的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而阿林在一旁问着什么。
“王爷?”阿林突然看到了一身黑袍的夜暮霭,她行完礼以后,又问:“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夜暮霭脸色很冷,抬眸扫过阿林,“墨弦怎么了?”
阿林对此也十分疑惑,只能把大夫的话再次说出来:“我也不知……不过大夫说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所以吐了。”
刚赶过来的凌池霄对大夫问道,“里面那位姑娘怎么了?”
大夫摸了摸胡子,“林姑娘说的就是我的诊断……不过,我看起来也不是很像是饮食导致呕吐的。”
夜暮霭蹙眉,“阿林,她什么时候醒的?醒来吃过什么?”
阿林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如实道:“没醒多久,然后我给她端了碗猪肝面……”
猪肝?血液?
夜暮霭抬手按了按眉心,“行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阿林带着大夫走了。
凌池霄诧异道,“你知道什么了?墨弦这是怎么了?”
夜暮霭皱着眉毛明显对此有些苦恼,“她……应该是怕血了,短时间内别让她接触肉类和血腥味吧。”
凌池霄对他这个述说方式很想揍人,他疑惑:“等等等等,什么叫做怕血?她怎么了怕血?”
夜暮霭不再多说,只道,“你记住我方才的话就是了,照顾好她。”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里,从始至终都没进去看一眼。
凌池霄琢磨出不对味来,他道,“等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照顾她?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