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苦不过读书人
我爱向小姐2021-02-27 13:173,000

  中年书生思索片刻,眼神突然变得坚毅,“给在下一些时间好吗?”

  仇四点了点头,没有去纠结他所谓需要一些时间是为了做什么,直接拽着杨曦蔓便走了出去,此刻他最害怕的是杨曦蔓的状态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儿,毕竟自她修行太上忘情篇之后整个人和之前都有些不一样了。

  一开始仇四还以为是因为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让她有所改变,可渐渐才发现杨曦蔓身上的变化并非正常人遭遇事故后的变化,而是更像一种来自心境的升华,他说不清是好是坏,只是心里越发不安。

  因为他自己也看过那本功法,可以说其中玄妙是任何一位习武之人都无法抵抗的,如他这般心志坚定的人在钻研了一段时间之后都察觉到了不对,太上忘情,舍弃的是生而为人的情绪,仇四不禁猜测,将此功修行至顶峰,或可达到隔绝天地,空明无我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被道家称作得道,但他却是很难明白那样的状态是不是真的值得,而且此时弄不清楚杨曦蔓到底练到了什么程度,他心中担忧更甚。

  过了没多久,二人飞身跳上房顶,以此确保书生不会就此逃离。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想要在两位九段高手的监视下玩出什么花样定是不太可能,仇四也不愿将动静闹大,索性给他一点时间。

  “你不该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杨曦蔓有些不悦,也不知为何,这几天来她越发的焦虑,遇上事情很难沉住气。

  仇四想了想说道:“他不过一介书生,跑不掉的。”

  “你好像并不是很着急。”

  “着急需要表现出来吗?”仇四反问道。

  “心儿还在李凤岐手里,我们的行动得加快才行。”

  提起女儿,仇四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可他明白,此时他们已经身在京都,行事必须慎之又慎,只不过此时他的心中还仍有犹豫,二人坐于房顶,仇四没来由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一句,青州十三城的结构图是不是在你手中?”

  杨曦蔓面无表情,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看向院落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回答道:“没有。”

  仇四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二人坐在屋檐顶不时聊上两句,只道是从湖底古墓出来之后,他们仿佛没有之前那边无话不谈了。

  今夜月圆,抬头便是星河烂漫,只是他们都没有心思去观赏,过了快半个时辰,仇四突然站起身来瞥了杨曦蔓一眼,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飞身下到院中,“不好,他的气息消失了。”

  杨曦蔓紧随其后,二人推门而入,刚一进门便看见了中年书生安静的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神态安然,仿佛睡着一般,仇四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这才确认他是已然失去了呼吸。

  “我就说不该让他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仇四眉头紧蹙,想了想说道:“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会自行了断之人。”

  白衣女子神情不悦,“算了,找下一个吧。”

  “等等!”此时仇四看向书桌,拿起一章信纸,上面赫然写道:“寒窗苦读十载,榜上无名,承相国知遇之恩收为门客,一生无功无过,着实平凡之至,而今不知阁下想如何对付相国大人,在下亦不知当年事大人是否有过,唯此一死,不负十年寒窗,亦不负相国。”

  他实在意想不到这么一个平凡之至的读书人会做出这般决绝之举,心里久久没有缓过劲儿来,说起来就算在酒馆说书日子苦些,但这个叫宋子义的书生好歹是靠自己的努力在活下去,十年寒窗落得酒楼说书也好,被客人刁难导致一天工钱没了也罢,他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之人。

  仇四有些自责,毕竟宋子义会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准确的来说是他们两位实力强劲的江湖人逼死了一位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

  二人的心思各有不一,仇四曾那般漠视生命,而今却由衷的敬重每一条生命,但杨曦蔓却没什么感觉,她心里的仇恨想必一般人理解不了吧?所以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门外,仇四摇了摇头便跟了上去。

  ……

  一位中年落寞书生的死在洛阳这座古城不算什么稀奇事儿,若是死的人没有亲眷,兴许待尸体发臭了都不会有人发现,可宋子义死的第二天,洛阳玄鉴司的人收受到了消息,一大清早带队来到了这穷人区的宅院。

  玄鉴司是大燕独立于刑部之外的情报机构,多年来诸多悬案以及一些官家不便插手的案子都是靠他们完成,用老百姓的话来说,玄鉴司的人就是一群官家养的土匪,打着维护律法威严的旗号游走黑白之间,做的都是维护官家利益的事儿,这些人明面上奉公守法,但做事的手段往往不是那么守规矩。

  带人前来调查宋子义死因的人是近年来正混得风生水起的悬剑司掌金令林啸,此人常年和罪犯打交道,以雷厉风行的做事态度和对敌人绝不手软的狠辣坐稳了洛阳玄鉴司掌金令的位置,在悬剑司四大掌金令中排老大,除了玄鉴司主司之外,谁的面子他都不会给。

  江湖上无论混得多么厉害的角色都会给此人几分面子,因为他的外号叫做疯狗,一但咬住目标那是绝不会松口的。

  而今日接到报案时,他原本是不想来的,只不过手下人在调查死者时发现了宋子义曾为相国府做过事儿,他这才亲自来了一趟,虽然相国府那边接到消息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但身为相国门生的林啸也不能真的置之不理。

  一番调查,他们弄清了宋子义的死因乃是服毒,而桌上他留下的绝笔却是没能被仇四带走或销毁,林啸看完那张信纸,命人将其送去了相国府,随即命人调查起最近入城的可疑人员。

  “这宋子义倒也有几分傲骨,去查查他有没有什么家人,若有便好生安置,至于他的遗体,取证之后便好生葬了吧!”林啸站在院中吩咐着,眼神无比锐利。

  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随即飞身上了房顶,沿着痕迹探查,随后喃喃道:“一男一女吗?这细微到难以察觉的痕迹,看样子还是高手……”

  于此同时,相国府院中的池塘边,一布衣老人坐在湖桥上垂钓,手里抓起一把一把的饵料丢进水中,不远处缓缓跑来的老仆见到老爷在钓鱼,生怕惊到鱼儿的他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布衣老人的身旁。

  “相爷,宋子义死了,在他的身边留下了一封绝笔,林大人差人送了过来。”

  布衣老人神情专注,在听闻宋子义死讯时也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抓起饵料往水里丢,“他不是早就回乡下了吗?怎么死在了洛阳?”

  老仆毕恭毕敬,轻声回答道:“前几年他带着病重的老母亲来洛阳看病,不过后来因为付不起昂贵的药费,母亲病死,他便流落京都酒馆给别人说书混口饭吃。”

  布衣老者双眼一眯,神情有些不对劲,“当年遣散时不是给过不少钱吗?何至于此?”

  “宋子义的母亲得的是肺痨,那病治不好,只能拿钱养着,有钱便多活些时日,钱没了人自然也活不成了。”

  老相国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摇了摇头,问道:“他怎么死的?”

  “服毒,但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老看,他应该是被逼的。”老仆说着便将那封绝笔的书信呈上。

  布衣老人接过书信看了起来,随即又沉默了许久后才叹息道:“好一句不负十年寒窗,不负相国,倒是老夫负了你啊……”

  老仆见到主子神情不对,也不敢搭话,这位心思如渊的主子从来不喜那些自作聪明的下人,所以他虽然知道玄鉴司的林啸定会追查此案,却也没有立刻禀告。

  许久之后,布衣老人缓过神来才继续说道:“当年那些人还是别留在京都了,去账房那儿多拿点儿钱送去。”

  “老奴明白了,只是……要不要?”说着老仆停顿了一下,随即看向眼前的主子,似是想说些什么。

  面对跟了自己多年的仆人,老相国也深知其为人,只见他将手中鱼竿放下,抓起一把鱼饵捏在手中,随即目光深邃的看向池塘,“这一池鱼儿老夫养了多年,为果腹可以杀,但如果因为它们乃我所养便随意杀之,不行。”

  老仆一听此言,深深鞠了一躬,道一声“老奴明白!”之后便退下。

  老人坐于塘桥,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垂垂老朽的神态任谁看了也难以想象这是当今朝廷位极人臣的一国之相,大燕数百年,长乐盛世终究只是心中蜃楼,他到底还是过了那个一腔热血改变家国的年纪,山河飘零,故人远去,多少意气风发,只能说与山鬼听。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福威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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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三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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