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只见鲜血不知痛。
屠芃芃不吐一字，径自给自己脚上的伤口涂着药。
药刚接触伤口，血便被止住了。
抬起头，只见斯柳握住利剑，足尖一点便飞入空中，敏捷地挽着剑花，俯冲向下。
屠芃芃大惊，活过十四万年，她从未见过如此迅速飘逸的招式。世人都说神族容彻将军剑法精妙，宛如游龙惊鸿，那可能是斯柳从来没有出手过。
斯柳伸出长臂，利剑直直插入流沙，手腕轻轻转动，长剑便混着流沙捣鼓了几下。
顷刻间，天地之间剧烈地颤抖着，流沙中间陡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金色的流沙像是滔滔的河流，泄入缝中。
屠芃芃还未来得及叫喊，就见斯柳纵身一跃，飞身冲入裂缝之中。
她急急忙忙站起身，虚弥幻境是四海八荒幻境之首，其中凶险不得而知，两人若是联手，胜算更大。
她抽出长剑，正想跟着斯柳冲入地缝，只觉天旋地转，两侧山崖上巨石滚落，地缝迅速地向着中间并拢。
“不！”她一声嚎啕，震动山河。
孽畜等着！
她飞身一跃，在地缝并拢那一刹那，钻了进去。
地下居然藏着一座地宫。地宫由巨大的青石垒砌，宫门两侧矗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巨大的宫门仿佛一个即将吞噬万物的猛兽，整个气氛格外阴森恐怖。
屠芃芃张望了下四周，斯柳不见人影。
走一步是一步吧。
她提着剑，跃身取下火把，警惕地从地宫门口一步一步走进去。
屠芃芃刚走入地宫大门，便看见地上蜿蜒爬行着密密麻麻的黑蛇，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她只觉一口血气上涌，全身颤了颤，不由自主地大声叫了一句：“阿梼，你死哪里去了！”
屠芃芃缩回腿，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两腿瑟瑟发抖，几乎快要站不稳。
为什么她从生下来开始，就害怕蛇！
堂堂魔族魔尊！
那种又长又凉的可怕生物，也不知道盘古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创造这样恶心的生物！
她侧着脸，眯着眼瞅了一下地上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蠕动的黑蛇，顿时觉得胃部抽搐，喉头涌入一股卤肉味。
她紧闭双唇，鼻子用力地吸着气，她几乎控制不住胃部上涌的那股力量。
“还没死。”身后传来一粗狂的男声，语气寒如霜凌。
屠芃芃被这声音一惊，胃部急促地翻滚了两下，终于憋不出，一口食物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呕。”她扶着身边的墙，弯着腰，痛苦地呕吐着。
斯柳走近，瞥了瞥她狼狈的模样，不自在地别看脸，捂了捂鼻子，一脸嫌弃。
终于，屠芃芃顺了口气，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难受地别过头：“实在太……，呕……”
话还没完，屠芃芃又低下头，嘴里吐出酸水。
斯柳靠着墙根，双手漫不经心地交叠在胸口，扫了眼地上的呕吐物，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良久，她终于长舒一口气，侧着身子靠在石墙上。
抬起手臂，擦了擦嘴角的秽物，尴尬地看了眼地上的那一滩：“实在太可惜了，”她抬眼看了看斯柳面无表情的脸，抿了抿嘴唇，“两个肉夹馍，浪费了。”
斯柳依然岿然不动，一张脸面无表情，只直直地盯着屠芃芃。
她顿觉有些骇然，缩了缩脖子：“本尊，本尊，呃……”
斯柳还是冷着一张脸，一双眼像是鹰隼一般，斜着眼看了看地上她吐出的那摊秽物。
屠芃芃终于别开脸，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本尊怕蛇。”
“嗯？”斯柳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随后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没听清。”
就这么喜欢看她这个老凤凰丢人现眼？
屠芃芃深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对着斯柳大声地喊道：“我是说本尊怕蛇！”
怕蛇！
斯柳看了看屠芃芃此时爆出青筋的粗脖子，一脸胡须，终于“噗嗤”一声，歪过头笑了出声。
两人对视了两息，斯柳抬起手，轻轻覆上她的双眼：“怕就别看了。”声音轻如鸿毛，合上了她的眼睑。
斯柳单手提起宝剑，背对着屠芃芃，一片剑声，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过来。”须臾之后，身后传来斯柳慵懒的声音，仿佛他刚才正午睡起床，而不是经历了一场杀戮。
屠芃芃转过头，斯柳就站在她十步之外，手执长剑，绝世独立。
脚下全是被斩断的蛇身，血肉模糊。
斯柳对着她，弯了弯嘴角：“还不过来。”
屠芃芃退了几步，伸了又缩，缩了又伸，终于用脚踩着这些蛇的残尸，一步一步向着斯柳站立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忘却脚下的伤，天地之间，唯他一人。
走着走着，屠芃芃突然想到一件事，兴奋地扯了扯斯柳的衣袖，激动地说：“吐了也好啊！”
斯柳垂下眼，瞅了瞅屠芃芃那只粗糙的手：“如何？”
屠芃芃笑了笑，一脸横肉：“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再那啥了！”
挑了挑眉毛，继续对斯柳道：“更不用猥琐地抖两下。”
斯柳倒吸一口气，看了看屠芃芃那张脸，张了张嘴，却又合上，一言不发。
前方漆黑的隧道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两人顿时握紧宝剑，警惕起来。
两人站在隧道的入口，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隧道中吹出一股阴风，紧接着，成千上万的银针暴雨梨花一般像两人飞奔而来。
抬起长剑，两人动作行云流水，挥剑挡住飞来的暗器。
屠芃芃暗自在心中痛骂，这幻境真是比蛇都还恶心。
她还记得神后在瑶池边庆祝生辰的那一次，他斯柳一个眼神，甩甩衣袖，空气便瞬间滞留，银针当时停在空中，当时真是惊得哑口无言。
若是现在两人神力未封就好了，那还要平白做这些体力活，拿把剑舞来挡去，胳膊不累嘛。
银针全被挡落，两人毫发无伤。
斯柳站在屠芃芃身前：“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斯柳取下墙上的火把，往漆黑的隧道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