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有些话想和你说的,现在看,不说也罢。
他能问为什么不要孩子么?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问题。
我女朋友就过去拉了她被子,一拉开,吓了我们一跳。
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女的脸都青的都紫了,
浑身上下都冰凉冰凉的,嘴上也咬出血了,我们害怕就叫了护士。
流产俩字在他舌尖卷着,说不出的苦。
周循前面车走的时间里,脑子里一直响着柳带烟的话:“周循,我本来有些话想和你说的,现在看,不说也罢。”
“周循,我本来有些话想和你说的,现在看,不说也罢。”
周循脑子里一直响着这句话,他苦笑喃喃:“我本来有些话想和你说的,现在不说也罢。”
“带烟,你那时是不是要告诉我了,偏不巧你撞见了......”
“带烟,你怎么可以......”
“如果孩子真的存在,那也是我们两个共同的,你不该瞒着我,你不该瞒着我......还......”
周循看着广场中心的堵塞,捶着方向盘,按喇叭。别说你公安局的车了,就是急救车来了,人家就是不让你也没法。市三院就在大十字路前,周循都看到住院部高耸的红十字了,就是过不去。你说有多急人吧。
等周循好不容易到了市三院门口,外面停满了车,门卫室一看是公安局的车,赶紧放行。周循曾跟着到医院做过两回调查,对医院的结构还是比较清楚地,他直奔市三院东边的住院部妇科,在护士站问了一下妇科4021室怎么走。
护士看着他的警服,想起之前那个电话,很想八卦一下。可瞧着人家脸沉得跟冬瓜皮一样,怪吓人的,就给他指着西边的走廊说,那个走廊你往里去有楼梯,上去四楼再往东,具体第几个房间,你看一下门牌号。
周循问完,说了声谢谢。他按着护士说的去找4021。他前脚走不到半分钟,四楼器械室的护士就打了电话,叫着找医生,楼上有病人发病了。
周循找到4021的时候,反而有些退缩了。他从接到赵黄鹂的电话开始,心里就烧着一把火,又气又怒又怨又恼,恨不得立即出现在柳带烟面前质问,为什么不要孩子。为什么要瞒着他。
这是他的孩子,她凭什么要打掉它。可是真到了病房前,他狂烧的火气哑了,依然心涩更心疼同时也更沉闷了,他进去了说什么?他能问为什么不要孩子么?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问题。
4021的门从里面拉开了,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他要出来,看见门口站的周循,就问他:“哎?你?”
周循紧绷着腰杆,站到一边让开道,对男孩子招了招手。男孩子正是要出来去厕所的,他带上门,在门口立着,笑着说,“您说。”
周循看着房间的门牌号,压着声音说:“我想问你一下,这病房有没有个叫柳带烟的年轻女人?”
男孩子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这屋仨人,我女朋友,一个阿姨,还有个女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不是她们俩里的一个。你要是要找那个女的啊,我得告诉你,你晚了会儿,她已经不在这屋了。”
周循一惊,他问,“你说的女的是不是二十来岁,头发特别长。”
男孩子点点头,“对对,头发是很长。你找她啊?”
周循点头,问,“你说她不在这屋了,那她去哪了?”
“不清楚,应该是送去急救了吧。你要是她朋友的话,最好还是去急救那看看吧,怪吓人的。”
周循心里打一个冷战,抓着男孩子的肩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我哪清楚诶!我只是在这屋陪我女朋友,然后就听到她一直哭,还一个劲的喊妈,喊难受,后来她哭着哭着就蒙了头。”
“我们不是看着她一个人没人照顾,哭得那么伤心怪可怜么,就想着问她喝不喝水吃不吃东西的,我们叫了几回都没回应,感觉不大对。”
“我女朋友就过去拉了她被子,一拉开,吓了我们一跳。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女的脸都青的都紫了,浑身上下都冰凉冰凉的,嘴上也咬出血了,我们害怕就叫了护士。也就刚刚她被推走的。”
男孩子指着走廊里低声议论的人说,“那,你听,他们也都在说这事。大哥,我不跟你说了,我憋不住了,我得去厕所了。走了啊。”
周循头都蒙了,有些踉跄的靠着墙,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怀抱着希望,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自己都说了,不知道那女的是谁。也许不是带烟,是别人也不一定呢。对,肯定不是带烟,我得找她去。带烟只是流产,流产......”流产俩字在他舌尖卷着,说不出的苦。
周循转身要继续去找4021,可他想起4021就在眼前,他艰难的推开门,一眼就扫见最里面那张床被子凌乱。没有人。屋里的人看到他都愣了愣,不认识。见他瞅着里面那张床,就都扭着头看那张床。
周循走过去,站在床边,看到床头上贴着的卡片。白纸黑字:柳带烟,女,24岁,人工流产。
周循手有些僵硬的抽出卡片,放在眼前看着“柳带烟”三个字发愣。低眼,白色的被子上浸染着几点小小的血渍,血色灼伤了周循的眼。他摸着被子上的血,紧抓在手里。手里的卡片也被他握的不成样子。
“我只是在这屋陪我女朋友,然后就听到她一直哭,还一个劲的喊妈,喊难受,后来她哭着哭着就蒙了头。我们不是看着她一个人没人照顾,哭得那么伤心怪可怜么......”
“我女朋友就过去拉了她被子,一拉开,吓了我们一跳。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女的脸都青的都紫了,浑身上下都冰凉冰凉的,嘴上也咬出血了......”
“不清楚,应该是送去急救了吧。你要是她朋友的话,最好还是去急救那看看吧,怪吓人的。”
急救?对啊,带烟还在急救室!我得去叫她回来,妈还等着她电话呢。
周循想到这里,猛起身离开病房,跑下楼直奔急诊。他跑到急诊的门前,急救室的门显示着“急救中”,此时里面出来一个护士,还没走出就被周循焦灼的抓着问:“护士,我是柳带烟的丈夫,柳带烟是不是在里面?她什么情况?要不要紧?为什么还不出来?”
护士摘了口罩,拨开他的手,说,“病人刚推进来,手术还没开始。你是柳带烟家属?你来得正好,柳带烟的手术单需要你签一下。”
“手术还没开始,具体情况我现在也不好跟你细说,等手术结束了,你可以详细的咨询医生。另外请你去收费处先把钱交了,我们好准备着药和工具。”
周循签了之后,有心再问,可人家护士拿着单子撕给他一份,不再和他说话就又进去了。周循无奈,看了看护士交给他的单子,赶紧跑到停车的地方去拿包和卡,去交钱。
周循办完这一切,回到急诊门前的走廊,有些脱力的靠着墙滑了下去,蹲坐在地上,抱着头,揪着头发捶。整个走廊,安静的只有他一个人。周循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