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工作室规模,并非易事。
“剪爱”工作室是个体工商户执照。
想升级为有限责任公司,需得先注销个体工商户登记,再重新申请注册有限公司。
其间要经历很多繁琐的步骤。
撰写起草公司章程、开设公司营业所需的账户和公章、确定股东人数、注资、验资,等等。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马虎不得。
忙活半个多月,宋新月终于把“剪爱剪纸有限公司”张罗起来了。
高端艺术品行业,有那么几个大订单,收益就会很可观。
如今宋新月手里小有积蓄,便在工作室隔壁又租了两间大办公室。
“剪爱剪纸有限公司”有模有样地开张了。
宋新月没有大张旗鼓办开业剪彩仪式,疫情期间低调为好。
而且她对那些面子功夫也不感兴趣。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公司维稳和成长的实际问题上。
入了冬,国内疫情依然在可控范围内,没有像国外那样乱成一锅粥。
从表象看,这场疫灾似乎已接近尾声。
日常生活的诸多方面,也基本恢复常态。
唯独旅游业,迟迟没有回暖迹象,之前合作的那些旅行社,始终是勉强维持的状态。
尤其今年冬天,来绥海的旅行团不是没有,但少得可怜。
如此一来,依靠旅行团的本地销售渠道,便是一副聊胜于无的疲态。
宋新月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现如今,她的商业嗅觉已称得上敏锐。
不肯坐以待毙,那就主动出击。
宋新月购置了全套直播设备。
把预留的小会议室,改成颇具专业水准的直播场地。
“剪爱”的直播间,重新上线。
如今的新直播间,和去年春天相比,绝对是鸟枪换炮。
它不再是简陋的草台班子,而是有专业设备、专职主播和运营团队的蓝V注册直播间。
直播卖货这部分业务,宋新月交给去年的功臣小刘打理。
这小伙子性情腼腆稳重,很有内秀,属于闷声实干的类型。
宋新月寄希望于用直播稳定国内销路,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决策。
随着直播销售重启,“剪爱”公司针对这一板块,对作品风格作出调整。
在去年“国潮动漫”的基础上,进行改良。
作品内容,由动漫主角,变成各种千古留名的英雄。
这些英雄形象,将以插画风格用剪纸来呈现。
宋新月构思这第一个主题,想法虽简单,野心却不小。
从剪纸技艺上,她要求项目开发组,在保持传统剪纸精美繁复等优点之外,更要以作品张力为主。
市面上的动漫角色,形象几乎一水儿的日系动漫风格。
宋新月的野心,是想开辟独特的中国风人物形象。
它们要有足够的视觉冲击力,这用剪纸来呈现,难度不小。
但是,能创造潮流、引领潮流的人,无一不是知难而上的人。
宋新月正是想成为这样的人,创造不再受人物版权掣肘的新国潮剪纸。
开拓新的事业版图,把宋家剪纸打出名声,这份雄心壮志让她倍感快意。
但付出的代价是,她越来越忙。
俄罗斯和塞尔维亚方面的事宜,如今已全权交给三哥和尤采夫。
他们基本是线上联系,随着绥海剪纸在俄罗斯市场影响扩大,周边一些国家也新增了一些客户。
所以宋新杰也经常忙得四脚朝天,兄妹俩总是凑不上合适的时间见见面。
正巧,哈萨克斯坦的新客户发来合作意向书,希望以中国剪纸的形式,表现本民族传统文化的主题。
说白了,这意向书讨论的就是作品构思。
刚开始合作的新客户,作品构思皆由宋新月亲自把关。
宋新杰带着意向书,冒着大雪从冰城赶到绥海。
一进门,他对新公司的规模便赞叹不已:“新月,咱爸如果在天上看到你把剪纸发展到这个程度,得多高兴啊。”
“低调低调,哈哈哈!”宋新月年未满三十,在哥哥面前偶尔还有些小女生的孩子气,“走,三哥,让我跟你显摆一下咱专业的直播间。”
兄妹俩说笑着去直播间看了一圈,转而回到宋新月的办公室谈正经事。
商讨完意向书的内容,宋新杰忽然担忧地念叨:“新月,前两天大哥给我打电话,喝多了,骂骂咧咧说要让沈长河不得好死。”
宋新月无奈地耸耸肩,无奈道:“刚入秋的时候,他来我家看铃铛,也这么说来着。”
“随口说说倒是没啥大不了的,”宋新杰忧叹道,“我怕他再惹出啥麻烦事来,咱这边公司刚整出点模样,可禁不起他给惹祸。”
兄弟姐妹之间闹腾过一场之后,原谅归原谅,但要恢复到曾经的心无芥蒂,谈何容易。
宋新毅对四妹、对宋家做过的那些事,无一不是致命打击。
如今他虽然歉疚悔过,但仍不能让弟弟妹妹踏实地信任他。
“谁说不是呢。”宋新月听三哥这么一说,无奈地摇了摇头,“沈长河的事早晚得解决,但现在咱俩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顾别的。”
宋新杰深以为然地点头,一时间陷入沉默。
他们这个大哥,没为宋家做过什么有益的事,惹些祸事回来,他倒是一把好手。
宋新杰和妹妹,并非担心大哥不知悔改,又去做混账事。
他们担心的,恰恰是宋新毅一时冲动,好心办了坏事。
这一切追根溯源,皆因那个沈长河而起。
而惦记沈长河的人,可不止宋新毅一人。
如今落魄潦倒的卢长青,甚至比宋新毅,更惦记姓沈的仇人。
只可惜,沈长河势大,不是他卢长青能正面硬碰硬的角色。
他为这事儿,憋屈得常常睡不着觉。
幸好最近黄毛常来找他喝酒,陪他唠唠这些憋屈事儿。
卢长青捏着酒盅,醉意朦胧地瞅一眼面前的黄毛小子,叹道:“黄毛儿,去年刚认识你那时候,我挺瞧不上你,现在也就你还搭理我,愿意和我称兄道弟。”
黄毛把自己手里的酒盅,往他酒盅上一碰,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谁让咱哥们儿有这段缘分呢,你说对吧,哥哥!”他受韩三儿所托,把卢长青拿捏住,用来找机会撂倒沈长河。
否则,他并不愿意搭理卢长青这种人。
在他眼里,卢长青既没有韩三儿的义气,更没有男人该有的胆识。
但是韩三儿交代的事,他得用心去办。
不管是好人还是孬人,落难时有人说两句暖心话,就能在情感上获得巨大的满足。
“小兄弟,哥哥我不甘心呐!”卢长青握住黄毛肩头,眼圈通红,“沈长河把我坑成这副惨样儿,他却逍遥快活,这口气让我怎么咽得下去!”
黄毛煞有介事的长叹:“不光你咽不下这口气啊哥哥,我也替你憋屈的难受,所以这口气咱必须想办法出!”
“啥办法?你说就我这熊样儿,能有啥办法去对付一个大老板?”卢长青愤恨难忍地捶着胸口,几乎要涌出眼泪。
“老卢!能不能有点儿爷们的硬气!”黄毛见时机已到,便一拍桌子,假意呵斥,“你动不了沈长河,还不能恶心他了?而且他坑你那些钱,多少得找补回来一点儿吧?”
卢长青垂头丧气道:“这一年多,为要钱我找他好几回,那个笑面虎,油盐不进,我说啥都没用。”
“这回不一样了。”黄毛凑近些,压低声音,“你听我的,这回就跟沈长河说,你手里已经掐着他给老宋家设套的证据,逼他给你封口费,沈长河绝对不敢再耍你。”
卢长青一拍脑门,喜道:“对呀!如今宋家那公司听说干得挺大呢!沈长河多少都得犯怵了吧!”
黄毛斟满酒,举杯道:“就是这个意思,咱这叫扯虎皮拉大旗。”
昏黄的灯光,在雪夜中显得卢长青出租屋的小窗,伶仃黯淡。
黄毛离开时,回头扫那小窗一眼,嫌恶地啐了一口,跑向路口等他的那辆轿车。
那辆车驾驶位上坐着的人,正是韩三儿。
黄毛一上车,韩三儿便问:“卢长青啥态度?”
“嘴上说的那是挺痛快。”黄毛嗤笑道,“我估摸着过两天他又得变卦,不过这回他倒是有点儿上心了。”
韩三儿发动汽车,冷声道:“那就多陪他喝几顿酒,直到他不打退堂鼓为止。”
“得令!”黄毛嘿嘿一笑,和三哥一起,驶入雪夜之中。
自打初秋那次去看宋新月回来,韩三儿一直在琢磨,怎么替她解决沈长河这个麻烦。
而忙于事业的宋新月,对此一无所知。
公司各个项目逐渐步入稳定期。
业务板块、项目分配、人手配备都已经理顺。
按说公司四平八稳了,宋新月本该轻松一点。
然而,她突然接到一项光荣又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