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炬苦笑道:“三哥你又不是不晓得,禁军大多是官宦子弟,小弟要是贸然带他们去,若死伤过多,朝中大臣们怕是不少会迁怒于我们曹家。况且十一营将士也未必人人想去,有的不过是碍于情面才答应,这等人到了西宁防线,只会给小弟添乱,小弟此举也算是给他们留条退路。”
彼时,曹炬正于书房之内,望着那堆积如山般的信函,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长叹一声道:“如此之多,却叫我如何看得过来?这帮家伙,莫不是真将此行当作去塞外观光游玩不成?”
原来,昨日曹炬差武梢懿回禁军军营传下话去,但凡有意追随他一同前往西宁防线者,务必征得家中父母应允,并立下字据为证。岂料,仅仅过了一夜,十一营那两千八百名将士之中,竟有两千余人送来了各自父母所书之信函。曹炬着实未曾料到,大宋尚武之风如此昌盛,虽说禁军多为官宦子弟,然其父母大多皆觉男儿理应于沙场之上建功立业,此乃天经地义之事。除却一些独子,因双亲不舍而难以征得同意外,其余众人一番苦苦哀求之后,大多讨来了曹炬所需之字据。
可恼的是,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竟将此事传扬了出去,致使整个禁军皆知晓了此事。曹炬原本所言,仅针对十一营将士,不想传言竟变成只要是禁军之人,只要双亲同意,便能随曹将军前往西宁防线。此消息一出,禁军顿时群情激昂。曹炬大略估摸了一番,眼前这些要求参战的信函,竟已快上万之数。林征途与冯远二人,还不时搬来一捆,脸上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恰在此时,清雯蹦蹦跳跳地进得屋来,说道:“夫人差小婢来告知公子,舒小姐已然到了,此刻正在夫人房中呢。”
曹炬见状,不禁一瞪眼,喝道:“你瞧瞧你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个丫头的样子?怪不得府里下人私下都道我对你们太过纵容。你若再这般没规没矩,本公子定将你送至郓城县澹台处去。”
清雯听闻,赶忙乖乖站好,低眉顺眼。她心里明白,公子向来对身边之人宠爱有加,可今日瞧着公子心情不佳,实是不敢轻易招惹。
曹炬旋即来到杨小云屋内,杨小云见他前来,赶忙起身说道:“公子来了,妾身这便出去瞧瞧可人饭菜准备得怎样了。这丫头从舒妹妹那儿学了些手艺,今日正好请舒妹妹点评点评。”舒晓云一至碧水园,便先来拜见自己,显是对自己极为尊重,自己万不可显得小家子气。
待杨小云离去之后,曹炬板起脸来,说道:“昨夜叫你在此留宿,你却不肯,今日反倒又来了。你不是说尚有孝在身吗?怎地如此不知检点?”
舒晓云轻笑一声,道:“为那子虚乌有之人物戴孝,又有何可顾忌的?亏你还提起昨夜之事,难道受的惊吓还不够么?”昨夜于碧水园设宴,舒晓云与赵灵儿皆至,曹夫人稍坐片刻后,便识趣地离去。曹炬眼见如花似玉的三位美人,色心顿起,不时出言调笑。正得意快活之际,一个端菜的婢女行至他身旁,放下菜肴后为他斟酒。曹炬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这婢女不是旁人,竟是高滔滔。舒晓云此前南下之时,与高滔滔同行同住,对她极为熟稔,一眼便认了出来,赶忙挡住赵灵儿的视线,与高滔滔谈笑周旋。曹炬借口尿急,匆匆行至门外,好说歹说,高滔滔本就抱着恶作剧之心,目的既已达成,便娇笑着离去。
曹炬听舒晓云提起昨夜之事,心中犹有余悸,嘴上却仍硬撑道:“我何曾受了惊吓?我不过稍加规劝,媚娘便乖乖离去了。”
舒晓云亦不与他争辩,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实是替你担忧,灵儿公主与轩滔二人,注定不可碰面,倘若哪天二人不慎撞见,你又当如何向灵儿公主解释?”
曹炬道:“昨夜我亦问过轩滔此事,据轩滔所言,只要她事先有所防备,全力运转‘玉女心经’心法,即便面对面从灵儿公主身旁走过,公主亦认不出她。我此去西宁防线,此事便全仰仗你与小云了,千万不可让她们二人无意间撞见。”
舒晓云苦笑道:“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不敢向你保证。你我皆能从一个世界转生至另一世界,这世间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何时便会生出意外。”
曹炬思索片刻,说道:“要不如此,待师父自剑南归来,便让轩滔随他老人家前往郓城县吧。明教众多弟子皆在彼处,仅澹台一人,我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舒晓云亦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让她离开京城,免得无端生出诸多事端。”
曹炬沉默些许,又道:“晓云,我走之后,你便搬至这碧水园来居住吧。”
舒晓云看他一眼,道:“怎地?可是放心不下我?莫不是怕我与别的男子跑了?”
曹炬闻言,一时被呛得咳嗽数声,道:“这般前世俗语,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听着实在怪异。况且我并无此意,你于大辽之时,连皇妃都不放在眼中,除却本公子,这世间还有何人能入你法眼?”
舒晓云笑骂道:“你便自吹自擂吧,也不知羞臊。”
“说正经的,我想让你住过来,实有一事托付于你。”
舒晓云轻哼一声,道:“难怪,敢情是将我当作苦力使唤了。且说出来,看看我能否办到。”
“我欲请你协助小云姐,掌管我曹家暗中势力凛风阁。”
舒晓云听闻此言,沉默不语。曹炬见状,颇感奇怪,问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舒晓云问道:“此事曹大人可知晓?”
曹炬笑道:“如此重要之事,又怎能瞒得过他老人家?我索性连你于大辽之时,曾主持纳言所与他为敌之事,亦直言相告了。”
舒晓云听闻,不禁吓了一跳,道:“你竟连此事都说了?须知大宋细作,死在纳言所手中者不在少数,曹大人竟还敢用我?”
“韩琦于大宋二十余载,所泄露之机密,哪一件不是死罪?可父亲不也依旧任命他为吏部尚书么?吏部尚书掌管着大宋朝中从二品以下大臣,以及所有地方官员之仕途,较之曹家凛风阁首座之位,重要何止百倍?何况你不过是暂时代为掌管阁中刑罚而已。不过,”曹炬苦着脸道,“我可是在父亲面前以性命担保于你,你可定要怜惜我这条小命啊。”
舒晓云恍然大悟,道:“难怪昨日曹大人前往韩府之时,老是时不时地打量我,着实将我吓得不轻。”
曹炬一愣,旋即突然大笑起来,喘着气道:“你不愿搬至碧水园来,莫不是以为老头子对你存了什么别样心思?”
舒晓云万没想到曹炬心思转得这般迅速,顿时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伸手便去掐曹炬。曹炬身形左躲右闪,舒晓云连他衣角都未能碰到,一个不慎用力过猛,踉跄着便要往地上摔去。
曹炬见状大惊,足尖一点,瞬息间来到舒晓云身前,一把将她扶住,叫道:“小心!”
舒晓云稳住心神后,突然反手夹住曹炬脖颈,另一只手捏住曹炬脸颊,笑道:“还敢跑?叫你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曹炬疼得咧嘴,心中恼火不已,暗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此时二人面庞相距极近,彼此气息皆可听闻。曹炬见舒晓云樱唇带笑,顿时心生邪念,一低头便吻了上去。
舒晓云如遭雷击,随即又羞又怒,一只手在曹炬背上用力捶打,奈何力气太小,于曹炬而言,不过如同挠痒一般。曹炬唯恐舒晓云咬他,舌头未敢轻易伸出,只是施展浑身解数。不多时,便觉舒晓云原本僵硬的身子渐渐酥软,气息也愈发急促。曹炬偷偷瞟了一眼,见她双眼已然迷离,心中暗喜,手也悄然攀上了舒晓云前胸。
舒晓云忽轻轻嗯了一声,樱唇微张,曹炬哪肯放过这般良机,双手将她紧紧搂住,法式深吻就此展开。舒晓云亦渐渐开始回应,虽起初略显生涩,但前世见闻不少,很快二人便热烈起来。
正当曹炬与舒晓云沉醉其中之时,忽听清雯在门外说道:“公子,李福求见。”
舒晓云瞬间惊醒,连忙推了曹炬几下。曹炬应了一声,却突然将舒晓云抱起,双唇依旧未曾离开。舒晓云大急,头往后仰,低声叫道:“快放我下来,让人瞧见成何体统?”
曹炬低声笑道:“知道了。”言罢,将舒晓云抱至椅上,只见她双颊绯红,娇艳欲滴,心中不由暗叹可惜,转念一想,大白天的,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曹炬朝门外说道:“让他进来。”
二人各自整理衣衫,曹炬轻笑道:“下次再续。”
舒晓云恶狠狠地说道:“做梦去吧,休要痴心妄想。”
曹炬做出一副幽怨模样,说道:“我都即将奔赴沙场,你竟如此咒我?”
舒晓云亦觉自己方才言语太过不吉利,呸了数声,又道:“祝曹公子鸿运当头,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言罢,自己也笑了起来。
不多时,李福走了进来,清雯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曹炬见状,不禁莞尔,这丫头挨了一顿训斥,倒是乖巧了许多,只是可惜不长记性,没过两日便又恢复原样。
李福进屋后,向曹炬施礼道:“五公子,老爷有请公子前往书房。”
曹炬点了点头,道:“知晓了。晓云,你且在此稍坐,我去去便回。”
李福犹豫片刻,又道:“公子,老爷还请舒小姐一同前往。”
曹炬一愣,瞬间猜到父亲心思,干笑数声说道:“既如此,那就一同去吧。”
舒晓云心中不禁忐忑起来,往昔在曹佾面前,尚可装作小女儿姿态,如今他已然知晓自己是萧天佑义女,若再如此做作,只怕只会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