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春华阁的三位姑娘,此刻正在屋内候着呢。”陈渝见曹炬迈步入厅,赶忙上前,低声禀报道。
曹炬微微一蹙眉,神色间透着几分思索:“你可晓得,她们此番所为何事?”
陈渝略作犹豫,而后轻声道:“依小的愚见,这三位姑娘,怕是心有所图啊。”
“轩滔何在?去把她叫来。”
“是,公子。”
曹炬才一踏入屋内,便见刘月、高颖、陈瓶三位春华阁弟子,莲步轻移,裣衽而拜:“小女子等,参见公子。”
曹炬从容落座,面上带着温和笑意:“此番多得三位姑娘鼎力襄助,本公子在此,诚心致谢。待三位姑娘回到京城之后,还望代我向徐教主问好。”
这三位姑娘,心中本就打着别样的主意。想那曹五公子,权势滔天,又生得英俊潇洒,若能留在他身侧,凭她们的手段,谋取个妾室之位又有何难?这可比返回春华阁要强上何止千倍万倍。却不曾想,曹炬一开口,便似有打发她们离去之意。
陈瓶嘴角微扬,娇声笑道:“公子,此处离京城路途遥远,我等三人皆为女子,一路上诸多不便。况且回到京城,亦是无所事事,倒不如就让我等留在公子身边,为公子效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曹炬摆了摆手,神情温和却又透着坚决:“三位姑娘的美意,本公子心领了。只是在下此行,身负紧要之事,实在不便携女子同行。”
刘月眸光流转,微微凑近曹炬,脸颊泛红,轻声道:“公子身边,不是已有几位姑娘相伴吗?小女子三姐妹,自信并不比她们逊色。若公子有差遣,我等定当尽心侍奉,绝无二话。”
“就凭你们几个,也妄想侍奉好曹公子?”恰在此时,高滔滔踏入屋内,正好听闻刘月这般言语,心中顿时涌起不悦,忍不住出声讥讽。
陈瓶见高滔滔容貌与自己不相上下,不禁撇了撇嘴:“你不过是五公子的下人罢了,这儿哪轮得到你说话?”要知道,高滔滔原是春华阁圣女,只是多年来一直居于山阳县,刘月三人自是不识得她。
“放肆!”高滔滔柳眉倒竖,怒声喝道,“你等竟敢对本座如此不敬?”
高颖亦不甘示弱,嘲讽道:“哟,还自称本座呢,像你这般庸脂俗粉,还是乖乖到一旁坐着去吧。”
“庸脂俗粉?”饶是曹炬心思深沉似海,听到这般言语,也不禁微微一乐。
高滔滔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凛冽杀机,冷笑道:“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座今日便代徐教主,执行门规!”言罢,只见她身形闪动,一掌径直拍向高颖。
刘月与陈瓶,昨晚曾目睹高滔滔与胡府长老交手的场景,深知她武功高强,高颖绝非其对手,当下急忙飞身向前,出手相助。高滔滔却并不与她们过多纠缠,只是与每人轻轻对了一掌,便身形飘然后退。
春华阁三女,只觉高滔滔双掌之力绵软无力,正欲开口嘲笑,却陡然间感觉体内涌起一股炽热欲火,刹那间便燃遍全身。三女顿时满脸晕红,媚态横生,然而眼中却尽是恐惧之色。刘月身子微微颤抖,颤声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我春华阁的玉女功?”
高滔滔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块粉色玉牌,玉牌之上,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裸女。她将玉牌在刘月姐妹面前一亮,三女顿时呆呆地望着那玉牌。刘月满脸难以置信,惊道:“你……你是本阁的长老?”
高滔滔神色冰冷,沉声道:“怎么,不信?这令牌或许有假,可这‘素女心经’,难道还能有假?”
三女赶忙连连点头。须知这“素女心经”,本就源自“玉女心经”,最初乃是为资质稍差之人所修习。后来因“玉女心经”心法残缺不全,“素女心经”便成了春华阁的镇阁武功。刘月三人对“玉女心经”一无所知,此刻只觉高滔滔所施展的,分明就是本阁武功,且竟能轻易击散她们的玉女功。要知道,春华阁惩处弟子,常用此法,若不及时救治,便会欲火攻心而亡。三女至此不再怀疑,赶忙伏于地上,哀求道:“长老饶命啊!”
高滔滔神色冷峻,沉声道:“教主曾有严令,春华阁门下弟子,须唯曹公子之命是从。你们几个,难道都忘了不成?公子命你们回京,你们居然还在此推三阻四!”
三女齐声说道:“弟子知错了,弟子这就马上回京。”
高滔滔抬眼看看时辰,心中暗自思忖,若再耽搁下去,恐怕这三人真会经脉爆裂而亡。当下,她在三女的天灵盖上轻轻击出数掌,道:“本座暂且将你等的玉女功稳住,此手法,门内唯有教主可解。限你们三人,半月之内赶到京城,去教主那儿领罪。若逾期不到,玉女功反噬的后果,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三女赶忙站起身来,刘月俯身拜谢:“多谢长老不杀之恩,弟子三人即刻启程返京。”
待这三个狐媚女子离去之后,曹炬面带微笑,朝着高滔滔拱手道:“这个,高长老,烦请您吩咐轩鸣和陈渝,我等明日一早便启程,务必尽快赶往剑南节度使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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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吏部衙门已到。”
韩琦缓缓走下马车,抬手整了整身上那崭新的尚书官服,心中满是志得意满之色。二十载光阴啊,这二十年来,也就这段时日,才活得像模像样,不必再担惊受怕。如今又登上了吏部尚书之位,身边前呼后拥的家将护卫,足有上百人。除了大宋朝那三大家族的几位掌权者,其余之人,又有谁敢在自己面前放肆?至于大辽国那边,韩琦丝毫也不担心。曹五公子已然说过,太行山上的那些辽国人,已然被诛杀殆尽。而他本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在辽国并未留下任何把柄。自从到了大宋,他便一直自称是左撇子,平日里用左手写字,可与辽国往来的书信,却都是右手所写,两手字迹截然不同。如此,就算辽国把话说得天花乱坠,没有真凭实据,又怎能取信于人?
韩琦稳步踏入吏部衙门那宽敞的屋内,众官员见他到来,纷纷起身,长揖至地。韩琦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如今,他已然是这里的主宰。
不经意间,韩琦瞧见有一青衣小帽之人,正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溜出去。他的记性绝佳,哪怕是朝中大臣派来吏部办事的家人,只要见过一面,便绝不可能忘记。可眼前这人,他却着实从未见过。
韩琦眉头微皱,手指那人的背影,转头对身后几位侍郎问道:“此人是何人?”
几位侍郎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知。这时,一位姓李的郎中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回禀尚书大人,方才此人从成都府而来,手持枢相大公子的文书,到我吏部来办事。”
韩琦一听,得知此人竟是曹岐所派,心中不禁警觉起来。他隐隐知晓曹岐离开京城的缘由,当下问道:“他来我吏部,所办何事?”
李郎中躬身答道:“回大人,此人询问了成都城官员下一步的调配情况。下官见他自称是曹府下人,便将成都城近期需调动的任职期满官员的名单,抄录了一份给他。”
韩琦微微点头,这些事,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李郎中又接着说道:“大人,他还问了一事,打听我大宋在京官员之中,有何人籍贯是太行山的。”
韩琦心中猛地一震,急忙问道:“你是如何回答的?”
李郎中一脸茫然,却依旧恭敬地说道:“下官如实答道,大宋在朝官员之中,除了尚书大人您,再无他人出自太行山。”
韩琦无暇多想,当即便对左右喝道:“快,命侍卫将那人拿下!他未必真是曹府之人,恐是冒充而来。”
众人听闻,皆是一惊,随即大呼小叫地追了出去。只是这吏部官员,大多是书生出身,行动并不敏捷。等他们追到屋外时,那人已然快要跑到大门处。那李郎中见状,大声喊道:“侍卫听令,将那人拿下,他是奸细!”
那人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大变,急忙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朝着门外奋力冲去。侍卫们纷纷上前阻拦,奈何那人武功高强,转眼间便砍翻了两名侍卫,硬是闯出了一条路。
韩琦脸色铁青如墨,怒声命令道:“速去通知禁军,关闭城门,全城搜索,务必将此人找到,生死不论!李郎中,你见过那人模样,即刻将他的画像绘制出来,送往禁军都统制处。”
说罢,他再也无心留在吏部,对着几位侍郎说道:“本官需回府一趟,若有任何消息,即刻前来通报。”
韩琦坐在马车之中,心中乱成一团。太行山地处剑南节度使大营管辖范围之内,那里人烟稀少,唯一的村庄还是辽国人所建。在朝中为官者,出自太行山的,也仅有自己一人。而曹岐虽说已调任成都城任职,但剑南节度使大营乃是曹枢相的嫡系,曹岐也曾在那儿担任过都虞侯,其中必定还残留着他的一些势力。他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派人到京城调查太行山之事,想必是知晓了什么,否则那青衣人也不会持刀逃窜。若让他把消息传回成都城,那自己可就危险至极了。曹枢相对儿子的话,至少还是会相信几分的。
此事必须尽快通知曹五公子。韩琦伸手揭开马车车帘,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前往京城曹府。随后,他又唤来一名亲信,让其上车,说道:“你回府中,找到表小姐的丫鬟翠花,让她去曹府,告知五公子夫人,就说本官有急事,必须立刻见她一面。”
曹佾这几日,一直阴沉着脸,府中的下人们,见了他无不胆战心惊。就在前天,有两个不知深浅的家将,竟然与一名婢女调笑,恰好被枢相大人撞见。这二人被打得半死,那婢女也被逐出了曹府。众人都在背地里咒骂那惹枢相大人生气的人,而几个心思细腻的下人,却隐隐感觉到,此事恐怕与前几日从成都城来的大少夫人有关。
曹佾夫妇,皆是精明之人,又怎会看不出李元春突然来京一事,透着诡异。而杨小云在二老面前,言辞含糊,只说李元春是被盗贼劫持。可曹佾心里明白,她必定有事隐瞒。此事的根源,恐怕还是在大儿子曹岐身上。杨小云这般做法,定是受了炬儿的指使,分明就是要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去彻查此事。曹夫人也曾试图询问李元春,可这女子却装疯卖傻,半个字都不肯透露。杨小云更是在二老面前暗示,李元春有寻死之意。派去阳谷县的家将回来禀报,说曹炬已将剩下的两个贼人剜目割舌,什么线索也没能问出来。曹佾隐隐觉得,这恐怕是曹李两家的一桩大丑事。
曹佾正为家中之事烦闷不已,这时,家人前来禀报,说是吏部尚书韩琦到了。
“韩大人,吏部究竟出了何事,竟闹得要动用禁军封锁京城?”曹佾哪怕再忙碌,对于朝中之事,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韩琦心里清楚,此事根本瞒不住曹佾,所以从吏部出来后,便径直赶往曹府。他知道,自己若是晚到片刻,恐怕那几个侍郎,就已经把此事告知枢相大人了。
韩琦赶忙躬身答道:“枢相大人,其实下官也是满心疑惑。”
曹佾神色冷峻,沉声道:“何事让你如此费解?”
韩琦故意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说道:“下官在吏部时,见一人十分面生。询问之后,得知是成都城大公子的属下。可此人见了下官,转身就跑。下官觉得事有蹊跷,便命人将他拦下。若是大公子有什么事,下官自当全力相助。可那人非但不停下,反而拔刀砍伤了两名侍卫。本官因此怀疑,他是别国奸细,只不过假借大公子之名,所以才请禁军封城搜查。”
曹佾目光如炬,问道:“那人到吏部,究竟查问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