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喜怒无常
日月重照2025-10-14 09:184,114

  刘家聪无心再逗留,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侍卫葛逸打来清水,曹炬简单洗漱了下,刚把脸擦干,葛逸便急匆匆进来禀报:“将军,刘诚友将军求见。”

  这刘诚友乃是刘丰儒的胞弟,亦是毕从舟麾下三千亲兵的主将,此番曹炬特意安排他负责平阳宫外围警戒。听闻是他到访,曹炬抬手道:“快请进来。”

  刘诚友大步走入,身后还跟着一名军士,二人进门后便对着曹炬躬身行礼。曹炬快步上前拉住刘诚友:“诚友表兄,都是自家人,哪用得着这般多礼?快过来坐。”

  “为兄就不坐了。”刘诚友摆了摆手,神色略带凝重,“方才在平阳宫外巡视,属下突然来报,说正门外有人闹事。为兄觉得此事蹊跷,便把人带来了,让他当面跟你说。”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后军士,语气陡然一沉:“李明德!还不快把前门的情形,一五一十跟曹将军禀报!”

  那李明德约莫三十余岁,闻言忙躬身应道:“是!启禀曹将军,前门闹事的是个妇人,口称来自汴梁……”

  “住口!”话未说完,刘诚友猛地喝断他,“休得胡言!什么妇人?此等称谓也是你能随意说的?”

  曹炬听到“妇人”二字,心头不由一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人平日里外出,要么戴面具,要么穿男装,怎会以女子模样现身?他压下疑虑问道:“你且说说,那女子相貌如何?年岁多大?”

  李明德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回道:“约莫二十五六岁,右眼靠近鼻梁处有颗小痣,生得极是标致。只是性子冷得像块冰,从头到尾没露过半分笑意,倒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刘诚友听得这话,气得差点拔出腰间佩刀——他是毕从舟的内侄,赵灵儿昏迷不醒的事,三千亲卫里只有他一人知晓,也隐约听说大长公主可能会来大名府。方才一听属下说“汴梁来的女子”,便知手下这帮人定是冲撞了贵人,哪敢耽搁,赶紧带着李明德来见曹炬。

  听李明德描述完,曹炬心中已然有了数——这女子十有八九是赵婉,他苦笑着看了刘诚友一眼。刘诚友见状,心头顿时一凉,忙解释道:“为兄来时已派人赶去前门,严令众军士不得再无礼,只求没闹出太大乱子。”

  曹炬轻轻叹了口气——“不得再无礼”,这话便说明先前早已失了礼数。他看向李明德:“军士们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李明德连忙摇头,“就属下的副手老陈几人,被那女子每人扇了个巴掌,没伤着筋骨。”

  刘诚友瞪着他,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怎么就你没挨巴掌?”

  李明德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那女子出手极快,一巴掌就把老陈扇得转了三圈。属下瞧着不对劲,赶紧退到门内,让弟兄们都别动手,随后就去禀报刘将军了。”

  刘诚友轻哼一声:“算你还懂些分寸。”

  曹炬思索片刻,对身旁的葛逸道:“你跟这位李军士去前门,把那女子请到这里来,路上举止务必恭谨,不可有半分怠慢。”

  葛逸躬身领命,跟着李明德一同离开了。

  刘诚友仍是不解,忍不住问道:“五公子,若来人真是大长公主,你我为何不亲自去迎?这般会不会显得不敬?”

  “长公主昏迷不醒,此事还需隐秘。大长公主既乔装前来,定然不愿惊动太多人,我们若是去迎,反倒会让她为难。”曹炬缓缓说道。

  “五公子考虑得是,是为兄思虑不周了。”刘诚友嘴上应着,脸上却满是慌乱——他深知大长公主性情难测,生怕今日之事会惹来祸端。

  曹炬见他这般模样,有心安慰:“若来人真是大长公主,表兄到时先主动请罪,小弟会在一旁为你求情,想来大长公主也不会过多计较。”

  “多谢五公子。唉……”刘诚友叹了口气,只觉得这真是无妄之灾。

  不多时,葛逸便领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正是赵婉。她未施粉黛,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条素色丝缎束着,身上穿的白衣干干净净,仿佛这千里路途的风尘都未曾沾染上分毫,气质清冷如月下仙子。

  曹炬偷偷拉了把看得发怔的刘诚友,上前便要行礼。赵婉却抬手一挥:“免了,灵儿在哪?”

  “在后面的别院内。”曹炬连忙回道。

  “那就快带本宫过去。”赵婉语气急切,没有半分耽搁。

  “遵旨。”

  刘诚友抓紧机会,快步走到门口跪下:“臣刘诚友,拜见大长公主!先前属下无礼,还请大长公主恕罪!”

  赵婉停下脚步,打量了他一眼:“你是……”

  曹炬忙在一旁解释:“回大长公主,这位是西宁大营的刘诚友将军,此次随小臣一同护卫长公主前来,正门的守卫便是他麾下的军士。”

  “原来如此。”赵婉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你那几个属下,本宫已略加惩戒。说起来,西宁大营的军纪还算严整,比那些地方驻军强上不少。”

  这话并非虚言——赵婉早年曾以“温先生”的身份行走江湖,见多了地方驻军鱼肉百姓的模样,相比之下,西宁大营的军士至少还懂进退。更何况她此次微服出京,本就不想让赵灵儿的事传开,索性便轻轻揭过了。

  刘诚友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曹炬也有些意外,暗自嘀咕:这大长公主果然喜怒无常,方才还担心会追责,没想到竟这般轻易放过了。

  赵婉等得有些不耐烦,对刘诚友道:“你退下吧。”

  刘诚友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谢恩,退到了一旁。

  平阳宫作为皇家行宫,占地极广,比汴梁的皇宫还要大上几分。曹炬也是第一次来,面对园内纵横交错的小径,一时竟不知该往哪走。他只好让葛逸先去探路,找到宋清风或宋明月,再让她们来带路。

  赵婉见葛逸纵身跃起,身形如飞鸟般消失在花丛中,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侍卫是你的人?武功倒还不错。”

  曹炬躬身回道:“谢大长公主夸奖。小臣不知大长公主今日会到,未曾远迎,还望大长公主恕罪。”

  “你们来得也不算慢,本宫还以为要在此等上几日。”赵婉话锋一转,语气又急切起来,“灵儿现在怎么样了?”

  曹炬心头一沉,声音低沉:“还没醒,今日已是第七日了。”

  “什么?”赵婉脸色骤变,眼中瞬间闪过寒意。

  大宋风俗里,春季踏青是重要节气,当初接到曹炬的密奏时,赵婉正在汴梁郊外。见密奏上说赵灵儿内息走岔、性命垂危,她没来得及回京,便直接赶往大名府。可在她心里,其实并未太过担忧——她知道曹炬内力深厚,又有贺老太医在侧,总觉得赵灵儿不会有太大危险,却没料到情况竟会这般严重。

  这时代的医疗手段本就落后,寻常人昏迷超过三日,大多已是不治之症;赵灵儿虽是练武之人,可七日不醒,又无法进食,身体早已亏空,即便能醒来,恐怕一身武功也要废了。

  赵婉心急如焚,提气高声喊道:“清风!明月!速来此处!”

  声音穿透庭院,远远传了出去。没过多久,两道白影便飞快奔来,到了赵婉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小婢宋清风、宋明月,参见大长公主!”

  “起来吧,前面带路,去灵儿的别院。”赵婉语气急促。

  贺老太医与舒晓云一直守在赵灵儿身边,见大长公主来了,二人连忙起身行礼。贺老太医将赵灵儿体内的情形,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一遍。赵婉越听越是心惊,指尖微微颤抖,却强装镇定道:“老太医辛苦了。曹炬,你先带老太医和舒姑娘出去,本宫要亲自看看灵儿的伤势。”

  屋内很快便只剩下宋清风与宋明月二人。赵婉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清风、明月,为长公主宽衣,本宫要查验伤势。”

  ……

  曹炬与贺老太医在屋外站了整整两个多时辰,赵婉才推门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神色满是疲倦。曹炬连忙上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大长公主,灵儿她……”

  赵婉却先转向贺老太医,微微躬身:“老太医医术高超,名不虚传,本宫在此谢过老太医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赵灵儿的伤势有多严重——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只是贺老太医的救治之法颇为奇特,她此刻却没心情细问。

  说完,她转头看向曹炬,语气坚定:“曹炬,传令下去,即刻收拾行装,起程回京。”

  “大长公主!”贺老太医急忙开口,“长公主她此刻伤势未稳,若是长途跋涉……”

  “本宫……本宫也无能为力了。”赵婉话未说完,眼眶便红了,连忙转过头去,不愿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曹炬如遭雷击,心头瞬间坠落到谷底:“大长公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传令回京!”赵婉猛地提高声音,带着几分怒意,“你没听到吗?”

  曹炬下意识地应了声“是”,失魂落魄般转身走出了别院。

  院门外,刘家聪正陪着一名瘦小的老者站着。见曹炬出来,刘家聪连忙上前:“五公子,下官听闻大长公主驾临,特来拜见,不知可否为下官通报一声?”

  平阳宫的仆役都是刘家聪精心挑选的,其中安插了不少心腹。曹炬念及他是父亲的旧部,赵婉一到,便让人把消息透给了刘家聪的贴身书僮。

  可此刻曹炬满心都是赵灵儿的事,根本没听见刘家聪的话,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了过去。侍卫葛逸见状,连忙上前低声解释:“刘知府,大长公主刚下令,要即刻起程回京,恐怕没时间见您了。”

  刘家聪与那瘦小老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

  那老者突然迈步向院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皇妹难得来愚兄的大名府,怎么刚到就要回京?莫不是嫌愚兄招待不周?”

  赵婉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模样,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原来是清华皇兄,多年不见,皇兄一向可好?”

  清华郡王一听这话,顿时哭喊道:“皇妹啊!为兄快被人逼死了!曹家实在太过分,根本不把我们皇家放在眼里,这天下还有我们皇家的立足之地吗?”

  赵婉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小妹急于回京,皇兄有话不妨直说,不必这般哭闹。”

  “臣大名府知府刘家聪,拜见大长公主!”刘家聪见清华郡王直接进了院,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免礼平身。”赵婉淡淡说道。

  清华郡王这才止住哭声,开始添油加醋地说起来:“皇妹你不知道,曹炬带着禁军,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从平阳宫里赶了出来,连件换洗的衣物都不让我带!这平阳宫本就是太祖皇帝赐给我的,他曹家凭什么霸占?”

  刘家聪在一旁适时插话,每句话都精准点出关键:“回大长公主,清华郡王常年在平阳宫居住,此次曹将军为给长公主寻一处清净之地,才请郡王搬出去的。只是过程中,确实有几分仓促。”

  赵婉很快便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清华郡王长期霸占平阳宫,曹炬为了让赵灵儿安心休养,才把他赶了出去。

  清华郡王见赵婉似有偏向曹家之意,心中更是恼怒,言辞也越发尖刻。他与官家赵祯儿时一同长大,赵祯即位后,他常以探望为名去汴梁,对当年赵婉与曹佾的事略知一二。此刻怒火攻心,竟口不择言,冒出了“旧情”二字。

  刘家聪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赵婉更是又羞又怒,生怕他再说出更不堪的话,当即喝令:“刘家聪!清华郡王无视藩王戒律,长期霸占太祖行宫,你即刻将他拿下!待本宫回京后,再奏请官家削去他的爵位!”

  “臣,遵旨!”

  刘家聪不敢耽搁,快步上前,一手捂住清华郡王的嘴,另一手扭住他的双臂。他正是壮年,力气极大,而清华郡王年过五十,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被刘家聪硬生生拖出了别院。

继续阅读:第394章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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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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