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死无对证
日月重照2025-07-29 18:004,369

  曹炬回到曹府内院,只见韩琦和舒晓云在厅中等候。韩琦见曹炬归来,赶忙起身,恭敬说道:“卑职韩琦,拜见枢相大人。”

  舒晓云亦裣衽行礼,道:“晓云见过曹伯伯。”

  曹佾不禁微微皱眉,他前往皇宫之前,便已明确交代,不接待任何官员来访,这韩琦缘何还是来了?

  舒晓云似是洞察曹佾心中所想,轻笑道:“曹伯伯莫要怪罪,小女子与姨父,乃是应夫人之邀而来。”

  应夫人之邀?曹佾目光投向舒晓云,心中明白,此事定是她从中运作。朝中觊觎吏部尚书之位者,不下数十人,偏偏这女子另辟蹊径,带着韩琦来到自己面前。炬儿身边的三位女子之中,就数她心思最为深沉。

  不过韩琦既已投身曹家门下,且确有才华,曹佾便道:“韩大人暂且稍等片刻,本官稍后再与大人详谈。”

  韩琦恭敬应道:“是。”

  曹佾转头对一旁下人吩咐:“去,把炬儿唤来。”

  舒晓云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曹伯伯,公子此刻正在内屋,正被夫人训斥呢。”

  曹佾微微一怔,道:“本官失陪了。”

  言罢,曹佾步入内屋,只见曹夫人面色阴沉,瞧见曹佾进来,便说道:“好了,你父亲来了,自己交代过错吧。”

  曹炬走到曹佾跟前,嗫嚅道:“父亲。”

  曹佾摆了摆手,问道:“为父且问你,储君之死,与你究竟有无干系?”

  曹炬轻声道:“确有一些关联,若当初孩儿未曾将高滔滔送入宫中,便不会生出今日这些事端。”

  曹佾冷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高滔滔勾结明教之人刺杀储君,你并不知情,是吗?”

  曹炬道:“孩儿确实不知。孩儿先前已向父亲禀明,这高滔滔野心勃勃,一心只想成为一国之后,入宫不久,便对孩儿之命阳奉阴违,后来更是全然不顾,也不知她是如何与明教勾结,进而刺杀了储君。孩儿此举,实在是大错特错。”

  曹佾哼了一声,道:“那高滔滔对你一往情深,为了你,在宫中三年未曾与储君同房,离宫之时仍是处子之身,又怎会不听你令?”

  曹炬脸色瞬间大变,曹夫人亦是一惊,问道:“炬儿,此事当真?”

  曹炬不知父亲如何知晓此事,高滔滔修炼上古媚功时,即便欲火焚心,也宁可自残身躯,坚守清白,其品性令曹炬极为钦佩,要他随意污蔑高滔滔,实在难以启齿,当下干脆说道:“父亲,高滔滔之事,孩儿实不清楚。但孩儿想问父亲,孩儿为何要杀储君?此人身上最为珍贵者,不过是储君之位,其余并无长处,而孩儿又绝无可能登上储君之位,何苦冒此大险刺杀他?总不能只因孩儿看他不顺眼,便起了杀心吧?这汴梁城中,孩儿看不惯之人众多,难道都要一一杀之?”

  曹夫人责备道:“炬儿,怎能如此与你父亲说话。”

  曹炬一脸无辜,道:“娘,父亲冤枉孩儿。”

  曹佾神色一厉,道:“若不是看在你是为父之子,早已将你拿下严刑拷问,岂会与你这般啰嗦。”

  曹夫人赶忙劝道:“夫君,你也别吓着炬儿了,炬儿确实没道理刺杀储君。再说,炬儿毕竟是你我亲生,这孩子自小聪慧懂事,断不会做出有损曹家之事。”

  曹佾微微一愣,道:“那你方才为何训斥他,难道仅仅因为当年送高滔滔入宫一事?”

  曹夫人瞪大双眼,道:“那是自然,难道还有其他缘由?炬儿不是已表明与高滔滔娘娘并无关联了嘛。”

  曹佾心中恍然,原来这母子二人竟是在一唱一和,戏耍自己。

  曹炬暗自松了口气,庆幸今日父亲先去了皇宫,自己才有机会与母亲商议应对之策。他眼珠一转,问道:“高滔滔乃处子一事,孩儿都不知晓,父亲是从何处得知?”

  曹佾随口道:“是定仪公主所……”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抬眼望去,果然见曹夫人柳眉渐渐竖起。

  曹佾赶忙一笑,道:“夫人,今日宫中发生一趣事,你未曾目睹,否则定会乐不可支。”

  曹夫人冷哼道:“乐不可支?恐怕是气煞我也。”

  曹佾装作未闻,道:“夫人有所不知,定仪公主今日突然以真面目与狄青及为夫相见,不想事隔多年,狄青对当年的温婉仍念念不忘,当时场景……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曹夫人顿时来了兴致,忙问究竟如何,曹佾详细叙述,为讨夫人欢心,不免添油加醋几分,若狄青在场,定会怒发冲冠,与曹佾拼命。

  曹夫人听后,亦是忍俊不禁,笑道:“原来当年狄青是为了定仪公主,才死活不愿娶那刘家小姐,为何以前从未听夫君提起过?”

  曹佾道:“此非光彩之事,况且你与刘家小姐私交甚好,若传至她耳中,岂不是坏了狄青好事。”

  夫妇二人谈及往事,说笑一阵。曹夫人见曹炬向她使眼色,便对曹佾道:“夫君,晓云姑娘在府中已住了好几日,韩侍郎特地为此前来道谢,夫君可要见他一面?”

  曹佾原本还想质问曹炬苟建德之事,但储君被杀这般大事,都被这母子二人设法遮掩过去,苟建德之事仅是自己猜测,并无证据,说出来也是自讨没趣,当下没好气道:“也罢,炬儿,你让韩侍郎去书房等候,为父稍后便到。”

  曹炬应了声“是”,正要出门,忽听曹佾冷冷说道:“炬儿,储君之事虽未必是你所为,但你连一个女子都无法掌控,还将自己牵涉其中,为父对你实在失望至极。若此事真是你做的,出去后将善后之事妥善处理。若让为父再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休怪为父大义灭亲。”

  曹炬后背冷汗直冒,不知该如何应答。

  曹佾挥挥手:“去吧。”

  曹炬离去后,曹夫人笑道:“夫君,你瞧把炬儿吓得。”

  曹佾摇头道:“这孩子太过聪慧,难免行事浮躁。此番竟敢做出刺杀储君这等大事,还不与为夫通报,实在是胆大妄为。”

  曹夫人笑道:“炬儿哪敢向夫君禀报。不过夫君真的认定刺杀储君和苟建德之事,皆是炬儿所为?”

  曹佾点头道:“这孩子自幼备受宠爱,若为夫真的冤枉他,他岂会善罢甘休。但你看他方才言辞条理清晰,显然是早有准备。哼,聪明反被聪明误。”

  曹夫人道:“昨日储君遇刺之事传开后,妾身已让毕家去打探消息。若此事真是炬儿所为,想必计划必定周详,明教教主何一挺诱敌,高滔滔毒杀储君后逃脱,竟未留下丝毫破绽。除你我之外,想来世上无人会怀疑到炬儿头上。”

  曹佾叹道:“可这般行事,终究太过鲁莽。”

  曹夫人看他一眼,道:“这不正是夫君想做而未做之事吗?若储君登上皇位,夫君又怎能安心图谋一统天下?如今炬儿代劳,岂不是甚好?”

  曹佾道:“楚王两家祖训,便是完成李大先生遗愿,驱逐蒙兀,一统天下,重现大汉盛世。两位先祖认为明教各大宗派心怀异志,难以成就大业,故而转投大宋太祖麾下,不想终究未能收复幽云十六州,致使天下四分五裂。百年来,如今乃是最佳时机,大宋国力日盛,大理、西夏军力不足为惧,唯有大辽尚可一战,为夫绝不能错失此机。”

  曹夫人笑道:“夫君当年之志,可是做一名忠君报国的栋梁之臣啊。”

  曹佾亦笑道:“为大宋一统天下,难道就不算忠君报国?为夫也是接任曹家堂主之后,才知晓有此祖训。倒是夫人,你并非毕家堂主,怎也似已得知此事?”

  曹夫人道:“妾身并无兄弟,家父对此事已心灰意冷。妾身在元宵灯市与夫君相遇,家父为此大发雷霆,后与夫君详谈,认为夫君乃曹毕两家历代子弟中最具才华者,这才同意你我婚事。回京后,父亲将此祖训告知妾身,当年你大伯欲立你为曹家堂主,家父在暗中也出了不少力。”

  曹佾颇感意外,道:“岳父大人见了为夫,总是一脸严肃,爱答不理,没想到私下对为夫评价竟如此之高,改日定要去岳父府上,与他老人家畅饮一番。”

  曹夫人道:“这倒是应当的。不过家父当年所评夫君‘最具才华者’,如今或许已不适用了。”

  曹佾一愣,只听曹夫人笑道:“妾身瞧着炬儿,本事未必在夫君之下。毒杀储君一事,至少在外人看来,堪称天衣无缝,比起夫君当年刺杀益州副都统闻强之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佾道:“这怎能相提并论?闻强受曹仪指使,上京诬告,欲夺我成都知府之位,为夫是不得已才出手。可炬儿为何突然要毒杀储君,为夫实在难以理解。”

  曹夫人道:“这孩子心思沉稳,许是想为夫君分忧,又怕夫君愚忠,所以不敢告知。他哪里知晓,其实夫君早有此意,且已在暗中筹备。如此一来,倒也无妨。夫君如今位高权重,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若由你派人动手,反而多有不便。”

  曹佾道:“只是炬儿此举,实在太过胆大妄为。”

  曹夫人撇嘴道:“当年那曹仪,在你大伯面前唯唯诺诺,只知奉命行事。若你大伯也似你这般有主见,这堂主之位,也不会传给你了。本朝有些世家,一代不如一代,原因便在于此。炬儿虽生于富贵之家,却能如此有主见、有本事,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日后成就,想必不在你之下。不过,管教还是要管教的,夫君方才那般吓唬他,便恰到好处,让他日后行事更加周密谨慎,即便你这做父亲的,也难以察觉,嘻嘻……”

  曹炬从内院走出,见韩琦和舒晓云仍端坐在侧厅之中,便对韩琦说道:“韩大人,家父请你到书房等候。”

  韩琦起身,走到曹炬身旁,轻声问道:“曹公子,枢相大人有何指示?”尽管他平日淡泊低调,但眼见尚书之位近在咫尺,难免也有些患得患失。

  一旁的舒晓云面露疑惑,道:“曹公子,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啊。”

  曹炬苦笑一声,心想自己这脸色,自然是被自家父亲吓得。自己本就料到,此事恐怕难以完全瞒过父母,起初打算死不承认,反正父亲也无证据,没想到父亲既不深究,又不相信与自己无关,一副认定此事就是自己所为的模样,反倒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有母亲从中周旋。

  曹炬思索片刻,对韩琦说道:“韩大人之才干,家父向来极为欣赏。韩大人无需过于担忧,稍后在我父亲面前,平常心应对即可。”

  韩琦若有所思,应道:“是。”

  曹炬道:“在吏部之中,韩大人资历最深。即便朝中暂未任命尚书,吏部事务想必也由大人代管。小侄有一事,想拜托韩大人。”

  韩琦躬身道:“公子但说无妨。”

  曹炬道:“京城东南两府交界处,有一郓城县,韩大人可知晓?”

  韩琦道:“知晓。那郓城县令,是上月刚刚任命的,名叫袁嘉骏,此时想必已与上任县令李舟交接完毕。”

  曹炬心中暗赞韩琦对大宋官员情况了如指掌,道:“这袁嘉骏,乃是我曹家门生。郓城县地处偏远,而京城附近山阳县的官员,因储君一案牵连,皆已被抓捕入狱。小侄想请韩大人,将袁嘉骏调至山阳县任职。”

  “老夫记下了。明日便再委派一名官员前往郓城县。”袁嘉骏这郓城县令刚上任不久便又要调动,韩琦眉头都未皱一下,便应承下来。

  曹炬摆摆手,道:“这新任郓城县令,小侄已有合适人选,便是我的侍卫澹台宇鑫。他跟随小侄多年,也该外放任职了。明日我便让他辞去军中职务,前往韩大人处报到。”曹炬刚刚被父亲严厉教训,不敢再有丝毫疏忽。袁嘉骏虽是杨小云表弟,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心腹,且为人过于方正古板。明教中人迁徙至郓城县一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派信得过之人前去为好。将袁嘉骏调至山阳县,离京城近一些,也可让小云少些牵挂。至于郓城县那座军营都监,另从禁卫十一营中挑选一人,受澹台宇鑫节制即可。

  “公子放心,欧阳侍卫的履历,老夫今晚便为他补齐。”

  曹炬点头道:“有劳韩大人了。”有韩琦相助,曹炬掌控大宋中低层官员,终于不必再事事向父亲禀报。

  曹炬命人将韩琦带至父亲书房,斜眼看向舒晓云,道:“你还在此作甚,随公子爷走吧。”

  舒晓云啐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曹炬拉起她的手,小声道:“今日公子爷着实被吓了一跳,去碧水园给我弄些好吃的,压压惊。”

  舒晓云见四周下人纷纷偷笑,脸红起来,想要甩开曹炬的手,却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曹炬拉着离去。

继续阅读:第190章 奉命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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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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