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绽,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府邸之中。曹炬将府内诸多事宜,仔仔细细地与杨小云一一交代停当,刚欲举步出门,却赫然发现曹迎春等四位剑侍,如四株苍松般静静伫立在门口。
曹迎春见曹炬现身,莲步轻移,身姿婀娜,盈盈下拜,恭敬问道:“首座可是欲要出府?”
曹炬微微一怔,如实回应道:“正是此意。”
曹迎春紧接着说道:“那恳请首座允婢子四人一同随行。”
曹炬面露疑惑,问道:“这却是为何?”
曹迎春一脸正色,郑重答道:“婢子四人身为凛风阁四剑侍,肩负保首座周全之责。依阁中规矩,无论首座去往何方,婢子四人理当寸步不离,随侍左右。”
曹炬听闻,心下觉得此言在理。然而,今日他所前往之处乃是青楼,让这四位女子相伴身侧,终是多有不便。更何况,此次前去是为了会晤春华阁之人,曹炬并不愿让凛风阁中的其他人知晓此事。于是说道:“今日你们便无需与我同去了,有师父李擎天在本首座身旁,你们留在府中即可。”
曹迎春却不为所动,说道:“首座武功卓绝,这位既然是首座的师父,那必然更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只是婢子四人受阁规约束,还望首座应允我等随侍之请,否则万一首座遭遇意外,婢子实在无颜向二先生交待。”
李擎天颇感不耐,说道:“你这小丫头怎如此絮叨,已然说了不让你们去,还在此纠缠不休所为何事?”
曹迎春四人并不应答,只是依旧稳稳当当站在两人面前,毫无退让之意。
曹炬凝视着曹迎春,缓缓说道:“今日本首座不会带你们前往,但也无意刁难你们。说吧,要怎样你们才肯作罢。”
曹迎春沉思片刻,说道:“那就烦请首座的师父将婢子四人击败,如此婢子自不会再跟随首座。”
曹炬转头看向李擎天,李擎天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炬儿,你且退下。”
曹炬并未阻拦,他本就想瞧瞧曹迎春这四人的武功究竟如何,当下便带着杨小云等人退至一旁。
曹迎春神情凝重,身姿凝然不动,其余三位女子身形如鬼魅般灵动游走,刹那间便将李擎天团团围住。紧接着,“噌”的一声,四人手中宝剑齐齐出鞘,只见那剑刃犹如秋水般澄澈,隐隐散发着摄人的寒气。李擎天见状,心中不禁凛然,深知这几把宝剑皆是世间罕有的利刃,暗自思忖,原本打算凭借自身数十年深厚功力硬接兵刃来分胜负的想法,怕是难以实现了。
曹迎春高声说道:“这位前辈,婢子四人为当今凛风阁四剑侍,所习武功专为护佑首座安全,故而招数尽皆阴狠毒辣,有些甚至只求与敌同归于尽。婢子功力尚浅,实难做到点到即止,还望前辈无需手下留情。”语毕,手中宝剑划出一道悠长的弧线,朝着李擎天奋力劈去。
李擎天侧身一闪,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随后屈指如电,朝着曹迎春的剑身弹去。以他的深厚功力,这一击若击中,曹迎春的宝剑必定脱手。然而,就在此时,一旁曹探春的宝剑已然如毒蛇般刺来,李擎天无奈之下,只得施展滑步,惊险万分地躲开。还未等他站稳身形,身后便传来长剑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李擎天并不回头,左手向后虚劈一掌,曹惜春只觉手腕猛地一颤,手中长剑便从李擎天身侧疾掠而过。这边曹思春一声轻叱,手中长剑猛然一震,已然横扫向李擎天的腰间。
曹炬在一旁看得真切,曹迎春四姐妹的招式看似并不迅猛,既非四剑同时攻出,亦非杂乱无章,而是一人一剑刚刚刺出,另一人的招式已然蓄势待发,四人四式剑招在时间的把握上恰到好处,恰似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此刻的李擎天,竟只有躲避的份儿,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李擎天心中暗叫不好,若是任由这四个女子如此进攻下去,自己迟早会出现疏漏。到那时,四人剑势合一,可就追悔莫及了。念及于此,李擎天双臂骤然一振,顿时幻出漫天掌影,如排山倒海般朝着曹迎春四人狠狠拍去。曹迎春四人见状,身形陡然加快,围绕着李擎天飞速转动,见李擎天掌力劈来,便纷纷举剑抵挡。李擎天顾忌她们手中宝剑锋利无比,只得再次变换招式。
曹炬还是头一遭见李擎天使出全力与人对抗,心中暗自咋舌。心想师父在这游魂掌上浸淫数十载,果然比自己施展起来高明许多。若是换作自己身处这剑阵之中,恐怕早已身中数剑。
杨小云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不禁低声说道:“这四姐妹好生厉害。”
曹炬点头称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场内。突然,他发觉曹迎春等四人身形移动之时的步伐有些眼熟,仔细端详良久,竟是风驰门三大绝技中他最为熟稔的“迷踪百变”。虽说姿势与自己所学大相径庭,但每一步的落脚点却毫无二致。
这“迷踪百变”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门轻身步法。当年曹惊蛰虽受人胁迫,答应不得将武功传授他人,可对这“迷踪百变”实在难以割舍,于是耗费近十年时光,将“迷踪百变”的身法彻底改动,并结合这套步法创出一套剑阵。而后,他将其绘制成图谱,连同自己收集的四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放置在凛风阁的密室一处隐蔽之地。果然没过多久,便被凛风阁中人发现,用它来训练了四个年轻弟子,称为凛风阁四剑侍,专门护卫历代凛风阁首座的安全。
李擎天没过多久也察觉到曹迎春四人脚下施展的竟是“迷踪百变”,他知晓曹家和风驰门的渊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只是这步法身形改动极大,除了李擎天和曹炬这两个出身“风驰门”的人,这世上恐怕再无第三人能够识破。
李擎天陡然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屋瓦,随即脱下身上长衫,束衣成棍,朝着曹迎春四人横扫过去。曹迎春只感觉对手仿佛突然能预知自己的每一步行动,身形不由得一顿,顿时阵脚大乱。
只听得“啪啪啪啪”连续四声脆响,曹迎春等四人各自挨了一衣棍,纷纷摔倒在地。李擎天心中明白,这四女将来必定是曹炬的得力臂助,方才四下也只是将她们轻轻震开。
曹炬赶忙上前,将曹迎春四人一一扶起,笑着说道:“不愧是凛风阁四剑侍,还好是我师父,若是换作我陷入阵中,早就性命难保了。”
曹迎春脸色沮丧,说道:“首座说笑了,婢子岂敢对首座出手。”
曹炬安慰道:“师父武功高强,你们败在他手中,也属正常。此次本首座外出,确实诸多不便带着你们,还望你们莫要怪罪。”
言罢,曹炬吩咐可人、清雯将四人扶去休息,自己则与李擎天、澹台宇鑫一同往府外走去。
李擎天等三人依旧乘坐前几日前往凛风阁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牡丹坊。
曹炬一踏入牡丹坊的大门,顿时感觉这牡丹坊与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此处不但环境清幽雅致,尽显非凡品味,而且来往的下人皆是轻手轻脚,连说话都细声细气,全然没有青楼那种喧闹嘈杂的景象。
曹炬轻声说道:“师父,这里当真便是青楼?徒儿怎的感觉不太像啊。”
李擎天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你以前来过青楼不成?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曹炬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自己从前世带来的记忆吧。
李擎天又说道:“这牡丹坊乃是京城三大家之一,京中不少达官贵人就偏爱来此,只因这牡丹坊别具一格,不像有些地方那般吵吵嚷嚷。”
这时,一位年约三十余岁的妇人莲步轻移,笑意盈盈地走来。曹炬抬眼望去,只见她眉目清秀,略施粉黛,淡妆素裹,举止间竟颇为端庄,全然不似他心中所认为的那种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老鸨模样。
那妇人走到李擎天面前,轻笑一声,说道:“李先生果然守信,雪菲姑娘想必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
她这一笑,眉宇间方才流露出几分狐媚之气。曹炬只感觉心跳陡然加快几分,暗暗惊叹,果然厉害,看来这春华阁练的便是这媚惑功夫。
李擎天微笑着说道:“李某何德何能,雪菲姑娘竟对在下如此垂青,实在惭愧。”说着,伸手入怀,欲要给些小钱,不料摸了摸,怀中竟然空空如也。李擎天这才想起,今晨被曹迎春四人一搅和,居然忘了向曹炬要钱。
李擎天神色依旧镇定,对曹炬说道:“炬儿,这位乃是牡丹坊的二总管如意夫人。如意夫人,这位是李某远房内侄炬儿。”
如意夫人心中暗自思量,这李先生还真是古怪,昨日带来个小孩,今日又带了一个,而且这个少年衣着华丽,显然是富家公子。于是点点头,向曹炬微微行礼,说道:“见过公子。”
曹炬赶忙回礼,心中却满是狐疑,这什么如意夫人的,与自己又有何干系。
李擎天佯装呵斥道:“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与如意夫人初次见面,也不奉上一份薄礼?”
曹炬这才想起李擎天身上并无分文,赶忙从怀中掏出钱来。李擎天一看,顿时愣住了,曹炬掏出来的竟是几锭金子。原来曹炬来到这世上后,过惯了富贵生活,对钱财之事根本没什么概念。上次为了万贯钱还闹了笑话,此次出门嫌铜钱太过累赘,身上便只带了些金子。
曹炬见众人神色异样,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阔绰,干笑一声,拨弄了一下手中的几锭金子,从中挑了锭最小的递给如意夫人。
饶是如意夫人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眼前一亮。大宋朝久未历经战乱,物价极为低廉,寻常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不过数十贯大钱,这锭金子足可抵换数百贯,看来这富家公子的来头着实不小。如意夫人嫣然一笑,接过金子,说道:“多谢公子厚赐。”
李擎天站在一旁,心疼得要命。如意夫人收了这份厚礼,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亲自将他们带上楼上一间上好的雅间,说道:“李先生和二位公子稍坐片刻,妾身这就吩咐下人送些茶水点心过来,雪菲姑娘即刻便到。”
如意夫人出门后,李擎天对曹炬说道:“你也太过大方了吧,这锭金子足够来这里好几趟了。”
曹炬笑嘻嘻地拿出两锭金子,放到李擎天面前,说道:“是徒儿考虑欠妥,忘了为师父准备。”
李擎天脸色稍缓,将这两锭金子收入怀中,他心里清楚,这徒弟家境殷实,不拿白不拿。
没过多久,如意夫人领着一位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见到李擎天,微微一笑,向着三人盈盈万福,说道:“小女子雪菲,见过李先生和两位公子。”
曹炬看了看雪菲,又看了看李擎天,心底一个久违的词语油然而生:“梨花。”
如意夫人在一旁说道:“李先生,雪菲妾身已然给您寻来,这两位小公子,不知是否也需妾身安排一番?”
李擎天摇头道:“不必了,如意夫人,请你们牡丹坊的主人过来一趟。”
如意夫人微微一怔,说道:“李先生有何事,妾身完全能够做主。”
李擎天说道:“此事非得你们主人前来不可,你还做不了主。”
如意夫人笑道:“李先生事尚未言明,又怎知妾身做不了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