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宴席
日月重照2025-07-28 18:135,144

  天色才刚悄然临近黄昏,那胡府之内,已然是张灯结彩,一片热闹非凡之象,仿若一幅繁华锦绣图,在这渐暗的天色下徐徐展开。

  胡珉琅转头,神色沉稳地吩咐身旁伺候的下人,语调不疾不徐:“再去仔细瞧瞧,那知府衙门里的人究竟来了没。”

  下人领命,如一只敏捷的燕儿,匆匆而去,那身影瞬间消失在庭院的回廊之中。

  胡建安脚步匆匆,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赶忙来到胡珉琅身前。胡珉琅抬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问道:“建安,为父交代你准备的物件,可都妥妥当当备好了?”

  胡建安双眉微蹙,一脸凝重道:“父亲,孩儿心中觉着,此事有些不太对劲。”

  胡珉琅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这究竟是为何?你且细细说来。”

  胡建安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这个从京城远道而来的禁军都虞侯,一直好似藏头的灵狐,躲在知府衙门里,从未在人前露过面。而且,孩儿刚从可靠之处得知,城外仅仅五里之地,已有两千兵马悄然驻扎。”

  “建安,你莫不是觉着,这些禁军是冲着我胡家来的?”胡珉琅轻轻摇头,神色间带着些许不以为然,“你怎能生出这等捕风捉影的念头。这些年,承蒙大公子照应,那薛大人对咱们也颇为客气。就说那闵将军,平日里从咱们胡家得了不少好处,倘若真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必定会传个信儿过来。毕竟,若是真得罪了大公子,他们二人这乌纱帽可就难保住咯。”

  “父亲,”胡建安急得额头冒出些许细汗,声音也不自觉提高几分,“您难道忘了这几年咱们胡家发生的那些离奇事端?三叔和钱管家,分别在城外莫名被杀,事后连尸首都被悄然带走,好似人间蒸发一般。这些事儿,咱们苦苦追查了将近两年,却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头绪。孩儿心底怀疑,这两件事定是同一个主谋所为。”

  “老爷,秦大人到了。”下人一路小跑过来,恭敬禀报道。

  “建安,此事稍后再议。”胡珉琅神色一正,整理了下衣衫,赶忙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门外。他面带笑容,双手抱拳,恭敬道:“秦大人大驾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啊,好似那黑夜之中突现璀璨明珠,光彩照人。”

  秦水生嘴角微微上扬,笑骂道:“少来这套虚礼,每次到你府上,总是这两句,你不觉得厌烦,本官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胡珉琅呵呵一笑,宛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秦大人请。”

  “胡兄请。”秦水生同样客气回应,二人并肩而行。

  胡珉琅一边走着,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忍不住开口问道:“秦大人,今晚这位贵客究竟是何来历,竟能让薛大人如此重视,好似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秦水生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神秘,道:“是禁军的都虞侯,年纪轻轻,才刚满十八。这都虞侯的品级可比城外那闵将军还高上一级,如此年轻便身居高位,难怪薛大人对他礼遇有加。”

  胡珉琅心中一动,不禁追问道:“不知他是朝中哪家的贵胄子弟?”

  秦水生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眼神仿若藏着无尽玄机,缓缓说道:“胡兄,本官要是说了,薛大人那边可不好交代啊,你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是那是,胡某唐突了,”胡珉琅赶忙拱手告罪,神色间满是歉意,“说起这闵将军,方才胡某听闻他那两千兵马开到了城外,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不过是佯装操练罢了,”秦水生不屑地一哂,那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这位闵将军也不知从哪儿听闻了那位小将军的身份,连夜火急火燎地赶到城内来拜见。平日里瞧他眼高于顶,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昨晚却卑躬屈膝得不成体统。还偷偷命所部兵马今日一早便拉到城外操练,胡兄,这些年你何曾见过他如此尽职?”

  胡珉琅呵呵笑道:“确实未曾见过,这闵将军平日里的做派,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

  秦水生四下环顾,眼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道:“不错啊,胡兄,这天寒地冻的,你竟能准备出如此繁多精致的菜式,当真是煞费苦心。看来本官向薛大人推荐在你们胡家设宴,还真是做对了。”

  胡珉琅心中会意,脸上笑容更盛,道:“多谢秦大人美言,胡某略备了些小玩意儿,过些时日便差人送到秦大人府上,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秦水生笑着拍了拍胡珉琅的肩膀,如同老友般亲昵:“老胡,你这人做事就是讲究。时辰不早了,薛大人他们也该快到了,胡兄你去府外候着吧,这边本官再仔细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是京城来的贵客,对规矩可是相当讲究的。”

  胡珉琅笑道:“那就有劳秦大人多费心了,胡某失陪。建安,你可要好好陪着秦大人。”

  秦水生挥挥手,满不在乎道:“去吧去吧,这边有本官看着呢,不会出什么岔子。”

  看着胡珉琅离去的背影,秦水生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怜悯之色,那神色仿若看到了一只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

  胡珉琅在门外静静等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漫长的等待仿若过了一个世纪。终于,薛文骏一行如缓缓行进的画卷,徐徐到来。薛文骏拱手,脸上带着歉意笑道:“有劳胡兄久候,本官来迟了。”

  胡珉琅赶忙俯身还礼,正欲开口,目光不经意间扫到薛文骏身旁站着的那个少年,顿时犹如被定身咒定住一般,惊呆了。

  那少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仿若洞察一切:“本公子猜得果然没错,眼前这位定是胡家主。”

  薛文骏故作一脸迷惑,眼中满是疑惑之色:“莫非公子认得胡家主?”

  “三年前曾有幸见过一面,只是大人不知罢了,”曹炬面带微笑,向胡珉琅恭敬施礼道,“在下曹炬,见过胡先生。”

  胡珉琅猛地想起刚才儿子胡建安所说的话,尽管他平日里机智过人,此刻却也不禁心跳如雷,仿佛要冲破胸膛,后背冷汗直冒,连还礼都在这一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胡珉琅!”薛文骏见状,脸色一沉,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无礼,眼里还有没有本官和曹公子!”

  胡珉琅顿时回过神来,心中暗叫不好,忙不迭俯身道:“草民胡珉琅见过五公子。”不管这曹炬来意究竟如何,这礼数可是万万不能失的,否则,仅这一点,自己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薛大人莫怪,”曹炬笑呵呵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胡先生可能觉得本公子来意不善,毕竟当年有过一场误会,也难怪胡先生会心生疑虑。”

  “胡珉琅,你何时得罪过曹公子?本官怎么从未听闻?”薛文骏仍声色俱厉地喝道,那声音仿若要穿透胡珉琅的内心。

  曹炬脸上现出不悦之色,微微皱眉道:“薛大人,本公子都说了那只是场误会,你这般声色俱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公子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呢。”

  薛文骏见曹炬面露不悦,态度瞬间软了下来,赔笑道:“公子,下官失态了,还望公子海涵。”

  曹炬看了看四周,寒风凛冽,他微微缩了缩脖子,道:“这天寒地冻的,胡先生不会打算就在门外设宴款待本公子吧?”

  胡珉琅见曹炬态度颇为和气,心中暗自思忖,胡家依附大公子之事极为机密,这五公子或许并不知晓,或许情况真如方才秦水生所说。这般想着,心中不由得稍感宽慰,忙道:“胡某失礼了,五公子请进。”

  胡珉琅抬眼,看了看曹炬身后五六十名侍卫,犹如一群训练有素的狼,气势不凡。他心中虽有些忌惮,但仍拱手道:“诸位请!”

  曹炬皱了皱眉,摆了摆手道:“这么多人进去干嘛,让他们在门外候着便是,本公子难道还需要这么多人贴身保护不成。”

  一名侍卫神色坚毅地站了出来,恭敬道:“请公子见谅,离京时枢相曾严令小人寸步不离公子左右。”

  曹炬眉头一皱,怒道:“胡家乃武林六大世家之一,声名远扬,本公子在此难道还会有什么闪失?有吴先生陪着便足矣,你们在此等候便是。”

  那侍卫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仍坚定道:“枢相之命,小的不敢有丝毫违抗。”

  曹炬无奈地苦笑道:“薛大人,胡先生,你们瞧瞧,这帮人哪里还像下人,简直比本公子还固执。”

  胡珉琅见状,赶忙打圆场道:“五公子,就让他们都进来吧,胡家虽说比不上那皇宫大殿,但容纳这些小兄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曹炬想了想,道:“既然胡先生这么说了,那你们就进来十人吧,不许再违抗命令,一天到晚跟着,本公子都快烦死了。”

  胡珉琅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揣摩,这五公子还带着几分孩子气,若不是故意伪装,便是枢相夫妇宠溺幼子。如此看来,大公子掌权的希望颇大。

  曹炬点了十人一同进入胡府,胡珉琅目光扫过,其中竟有五名女子,虽说看上去个个武功不俗,但他自恃胡家乃武林世家,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便是那几十人全进了府又能怎样,武林六大世家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

  众人移步来到桃花园,园内张灯结彩,布置得格外喜庆。胡珉琅将曹炬向家人一一介绍,众人听闻曹炬身份,多数人脸色瞬间剧变,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胡珉琅心中暗自咒骂这些不成器的家伙,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边安排曹炬和薛文骏上位就座。

  曹炬似乎并未察觉到胡家众人暗藏的敌意,反而满脸笑容,主动向胡建安拱手道:“胡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胡建安心中满是警惕,勉强还了个礼,而后凑到胡珉琅耳边,小声说道:“父亲,站在五公子旁边的那位老者,便是当年打断陶蕞手臂的高手。”

  胡珉琅目不斜视,神色平静,冷哼一声道:“不必多言,为父心中自有分寸。”说完,胡珉琅缓缓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笑容,冲曹炬举杯道:“五公子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又大驾光临我胡家,胡珉琅深感荣幸之至。以此薄酒,聊表敬意。五公子,请。”

  “胡先生,请。”曹炬也举杯回应,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曹炬顿时谈笑风生,犹如那灵动的鸟儿,频频向胡家众人敬酒,口中不时说着京城的奇闻趣事,那绘声绘色的讲述,逗得满堂大笑,连满心警惕的胡建安都不禁有些怀疑,这少年是否真的心怀恶意?

  酒过三巡,胡珉琅心中的疑惑愈发浓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五公子此次屈尊来太平府,所为何事?”

  曹炬轻轻放下酒杯,神色悠然道:“受刑部所托,查几个案子,不过本公子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反正出来了,就当顺便好好游玩一番,领略一下太平府的风土人情。”

  胡建安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道:“不知是何案子,是否与太平府内人士有关?”

  曹炬目光流转,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扬,笑道:“那是自然,不然本公子千里迢迢来此地作甚?难道是来喝西北风的不成。”

  胡珉琅的二弟胡珉亮也笑着凑趣道:“也不知是哪家人如此大胆,竟劳烦五公子亲自出京办案,这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曹炬仍是笑呵呵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这太平府除了你们胡家,还有谁能有这般‘荣幸’,劳驾本公子亲自前来?”

  此言一出,满堂瞬间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胡建安心中怒火顿起,冷笑道:“五公子就带了这区区几个人前来,未免也太瞧不起太平胡家了吧?真当我胡家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曹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手将手中的酒杯向胡建安砸去,语气淡淡地说道:“本公子就是瞧不起胡家,你又能奈我何?”

  胡建安心中一惊,正想拧身躲闪,却陡然发现丹田处空荡荡的,一丝内息也提不起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酒杯如利箭般砸在自己肩上,不由得惊叫道:“父亲,酒菜中有毒!”

  只听咯咯数声轻笑,犹如夜莺啼鸣,三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从堂后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宛如三朵盛开的娇艳花朵,来到曹炬面前盈盈拜倒:“小女子刘月、高颖、陈瓶参见公子。”

  “三位免礼,都起来吧。”曹炬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

  虽然对付胡家的计划提前,没来得及按曹炬设想的那样,把太平府官员都换成自己的亲信,但安插在胡家的这三名春华阁女子,却在这关键时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砰的一声,桃花园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仿佛被千钧之力冲击。胡府的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闯进屋内,神色惊恐,大声叫道:“老爷,不好了,府外被官兵包围……”话还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他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扑倒在地上,一支乌黑的短箭深深地插入他后心,那箭尾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死亡的恐惧。

  高滔滔和轩鸣等人如鬼魅般迅速走进桃花园,阵阵喊杀声从院外隐隐传来,仿佛汹涌的潮水即将淹没一切。凛风阁弟子已然如猛虎下山般攻入胡家。

  胡珉琅闭目凝神,仿若老僧入定,对这一切似乎充耳不闻。方才这少年既已表明是为胡家而来,那秦水生所言城外官兵之事必定是假,其用意不言而喻,此刻他心中虽愤怒,但也明白,必须保持冷静。

  过了片刻,胡珉琅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冰冷与愤怒,冷冷道:“五公子,你可真是卑鄙至极,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曹炬摊开手掌,只见掌心冒出丝丝白气,犹如冬日的寒雾,他神色自若道:“本公子酒菜吃得不比你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运功逼毒吧。”说完,掌心白气陡然大涨,曹炬瞬间便把体内之毒逼得干干净净。他昨晚便以身试毒,体内的“龙象般若神功”似乎对春华阁的软骨之毒天生有克制作用,喝下一壶毒酒仍若无其事,直看得高滔滔咋舌不已。方才虽喝了不少,但因事先知道有毒,曹炬早已暗中将毒逼到了一处,此时稍一运功,便毫不费劲地全逼了出来。

  “胡师兄!”

  四个老者从内堂如疾风般跑了出来,为首一人神色焦急,大声道:“胡师弟,快带建安他们先走,此地由我等先挡着,你快走!”

  曹炬冷冷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说道:“胡家四长老?”

  陈瓶如一只灵动的蝴蝶,靠了过来,娇嗔道:“公子,这四个糟老头最坏了,公子要是把他们拿下,一定要让小女子等出出气哦。”

  四长老中一人怒目而视,咦了一声:“你们几个小浪蹄子,原来都是奸细,亏我等还一直将你们当作自家人,真是可恶至极!”

继续阅读:第204章 孤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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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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