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设军机处
日月重照2025-11-09 16:053,436

  姜志远应了声是,眉宇间攒着几分疑惑,问道:“宰执大人,此次曹佾如此不留情面,步步紧逼,他到底意欲何为?”

  丁谓脚下一顿,指尖在锦袖中反复摩挲着奏折的边缘——那折子叠得齐整,边角却已被他攥得微微发皱。他抬眼望了望宫道旁的古槐,枝叶在风里簌簌作响,似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算计,随即才将折子递向姜志远:“这是曹佾亲笔草拟的奏本,你一看便知他的心思。”

  姜志远双手接过,展开时指节都有些发紧。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猛地抬头,脸色竟比宫墙的青砖还要白上几分,声音发颤:“增设军机处?此事实在万万不可!这分明是要将我丁家在西宁大捷中挣下的兵权、利禄尽数刮走,断我丁家的臂膀啊!”

  丁谓嘴角牵起一抹苦涩,风卷起他官袍的下摆,露出里面素色的衬布,倒添了几分落寞:“如谨,先把折子看完吧,后面的内容,才真正要紧。”

  姜志远定了定神,目光重新落回奏本上。越往下看,他后背的冷汗便越多,顺着脊骨往下淌,将内衬都浸得发潮。那奏折里,曹佾把兵部独揽全国兵权的弊端剖解得淋漓尽致——调兵需经多层关卡,粮草供应常出纰漏,将帅任免又受文官掣肘,桩桩件件都戳中要害。更要紧的是,曹佾还结合大宋今后收复燕云、制衡辽夏的国策,把设立军机处的必要性说得条理分明,从兵符调遣到军情传递,每一条论据都扎实得像铸了铁,几乎无懈可击。姜志远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除非搬出“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旧例胡搅蛮缠,否则根本找不出半分反驳的余地。

  “这份奏本,即便让丁越来看,恐怕也只能哑口无言。”丁谓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如今曹、毕两家拧成一股绳,又占着‘为国改制’的大义,再加上张泰雷那把柄攥在他们手里,军机处的成立,看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姜志远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指尖冰凉,仍有些不解:“既是如此,曹佾为何不趁势追击,把我刑部的职权也一并抢过去?以他如今的势头,未必做不到啊!”

  “曹佾的心胸,倒还算开阔。”丁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风里似掺了几分寒意,“再者,他这般‘留手’,也是在暗中提醒本相——莫要在大宋收复燕云、一统天下的关头,与他作对。毕竟我丁家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盘根错节,也不是曹、毕两家能轻易踢出局的。”

  姜志远点点头,又追问道:“宰执大人,那……方才在偏殿里,您已经答应曹佾了?”

  “嗯。”丁谓颔首,语气沉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本相只提了一个条件——丁越身为兵部尚书,必须进入军机处任职!”

  “曹佾如何回应?”

  “他倒没过多为难,当场便应了。”丁谓顿了顿,指节微微泛白,似在压抑着情绪,“但作为交换,他把韩琦也安插进了军机处。”

  “不是曹序?”姜志远愣了一下,随即又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吏部乃六部之首,曹佾若让曹序离开吏部,反倒会削弱曹家在文官体系里的掌控力。派韩琦去军机处就不一样了,既不耽误吏部的事,又能在军权核心处安插自己人,这步棋,走得确实精妙。

  “曹佾这一招,实在太妙了。”丁谓咬了咬牙,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韩琦的才能,本就比曹序高出一截。你看他自任吏部侍郎以来,整顿吏治时不留情面,选拔官员时又眼光独到,哪一件事不是做得滴水不漏?可偏偏这些事,都在暗中削我丁家的根基!”

  一阵凉风掠过宫道,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远。姜志远本就体弱,被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咳了两声。丁谓看在眼里,眉头皱了皱:“本相稍后便知会太医院,让他们派一名御医随侍在你左右,日常帮你调理身子。”

  姜志远将奏折递还给丁谓,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一把老骨头了,还撑得住,宰执大人不必为我多费心。”

  丁谓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如谨,你可不能再倒下了。如今丁家正是多事之秋,若是连你都撑不住,本相当真要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了。”

  第二天早朝,金銮殿内的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将殿顶的蟠龙浮雕衬得愈发威严。曹佾身着绯色官袍,站在百官之首,吏部侍郎谢佳仁、礼部侍郎耿栋梁分立两侧,三人手持奏本,以古礼向官家赵文基躬身行礼:“臣等有本启奏,恳请朝廷改制,增设军机处及兵马大元帅一职!”

  赵文基坐在龙椅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登基时日尚短,虽恶补过不少皇家礼节,可面对这般重大的提议,还是有些慌乱。好在他反应不慢,勉强起身,以相应之礼接过了奏本,指尖却有些发颤。

  出乎大多数官员的预料,这明显对丁家不利的举措,丁谓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站在百官之中,面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直到赵文基转头问他的意见,丁谓才缓缓开口,一句“臣附议”,让殿内瞬间陷入死寂。不少官员都惊得目瞪口呆,连手中的笏板都差点掉在地上。

  丁谓都已表态,丁系官员自然不敢再出言反对。赵文基左看看、右看看,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提出异议,心里便打了个主意——想先将此事禀报给姑姑赵婉,再做定夺。却不料御史梁好问突然出列,朗声道:“官家!此乃关乎国家安危的大事,如今群臣无异议,便不可拖延!除非官家能给出充分理由否决,否则当即刻准奏!”

  话音刚落,礼部侍郎耿栋梁也紧随其后,手持大宋律典,引着“军国大事当速决”的条文为梁好问佐证,声音洪亮,整个金銮殿都听得清清楚楚。赵文基既想不出驳斥的理由,又不愿公然违逆百官之意,在曹佾的注视下,只得无奈点头:“准奏。”一场关乎大宋兵权格局的重大变革,仅用了一个时辰,便在朝堂上尘埃落定。

  早朝散后,赵文基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匆匆赶往长平宫。赵婉早已得知此事,心中又惊又怒——前日她还当着丁谓的面,以隐晦之言敲打曹佾,想让他收敛些,没想到还没等曹佾回应,对方就直接在朝堂上推动了改制,且毫无阻拦地通过了。

  赵婉不想让赵文基见到性情已大变的赵灵儿,便将他在早朝上的窝囊模样狠狠斥责了一顿,话里话外都透着失望:“你身为大宋官家,朝堂之上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何其窝囊!”骂完便把他赶了出宫,自己则匆匆回到居室内。

  待赵灵儿看完曹佾的奏本,姑侄二人相对无言。殿内的烛火跳动着,将她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虽说奏本中提议任命狄青为兵马大元帅,与赵灵儿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可大宋的兵权已尽数归于军机处——即便军机处做出决议,也只将部分兵马交由狄青统领。这般看来,这个大元帅的实权,竟还不如原先的兵部尚书。

  “木已成舟。”良久,赵灵儿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力,烛火照在她脸上,映出几分苍白,“皇兄既已在早朝上准了此奏,我等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面对这无可抗拒的局势,赵灵儿原本古井无波的心绪,也泛起了阵阵烦躁。她忽然想起祖师婆婆——当年祖师婆婆武功通玄,能飞花摘叶伤人,却始终隐居宫中,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如今她才明白,再高的武功,在治国权谋面前,也不过是无用的摆设。

  赵婉气得一拍桌案,茶杯都被震得晃了晃,茶水洒出几滴:“文基这个窝囊废,真是太无用了!朝堂之上竟连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臣强主弱,这是早就注定的局面。”赵灵儿平复了心绪,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奏本上,“丁谓或许与曹佾达成了默契,可礼部侍郎汪桐郃呢?他向来与曹家不对付,为何今日也没站出来反对?”

  赵婉苦笑着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听你皇兄说,汪桐郃与狄青之子狄雷等人,奉命去督建接待回纥诸部苏丹的朝礼台了,今日并未上朝。”

  “曹佾看来是志在必得,连这些细微之处都考虑得滴水不漏。”赵灵儿伸出指尖,轻轻划过奏本上的字句,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这份奏本里的许多条文,读来都甚为熟悉。我曾听曹炬说起过类似的主张,看来他也参与其中了。”

  自从赵灵儿苏醒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曹炬的名字。赵婉有些诧异地看了侄女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并未多问。

  倒是赵灵儿主动解释:“多谢姑姑给了我《太上忘情》的下步心法,如今我想起此人,已渐渐不再忌讳了。”

  “这就好。”赵婉松了口气,温声安慰,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襟,“姑姑也盼着你能早些好起来,恢复往日的模样。”

  赵灵儿轻轻“嗯”了一声,脑海中却又闪过曹炬的身影——那人不仅武功比自己高上几分,对朝堂之事竟也这般精通。回想起在西宁那晚,曹炬所说的那些关于军政制衡的话,字字珠玑,可惜能适用于如今朝中局势的,却寥寥无几……

  “姑姑,”赵灵儿忽然闭上双眼,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似连说话都费力气,“我累了。”

  赵婉连忙扶着她躺到榻上,替她盖好薄被,看着侄女苍白的面容,心中怜爱之情油然而生:“睡吧,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才是最要紧的事。”

  “是,姑姑。”赵灵儿淡淡说道,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说一件早已定好的事,“我如今这半残之躯,想再多也无用。等伤势痊愈,我便设法伪装成原先的性情,接近曹炬,从他与曹佾那里偷习治国之道,好保全我大宋的江山。”

  看着侄女与往日无异的面容,听着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话语,赵婉心头忽掠过一丝寒意。

继续阅读:第437章 二姐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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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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